第十章 向死而生

陳鋒沒想到自己覺醒黑暗視覺后還會遭遇黑夜中看不見的情況，一開始還以為是環境驟然變化的不適應。可是當他走了將近一分鐘后才發現，周圍還是濃重的黑暗，只能看見地上蜿蜒而下的滿是歲月刻痕的石階。

這時他終於發現事情似乎不太對勁。一棟建築樓層一半能有六米已經算高挑的了，以他行走的速度一分鐘也早應該走到下一層樓了。然而他卻連一點出口的亮光也看不見。這個石階似乎有問題。

但陳鋒還是一邊繼續走，一邊在心底默默計數。他曾經聽說人在黑暗中總是容易產生慌張的情緒，因此很容易產生空間、時間上的扭曲感，甚至嚴重者還會胡思亂想臆想出各種妖魔鬼怪。不管怎樣先試試看。

果然當他數到300時，腳下的路仍舊無窮無盡。這下他不能再安慰自己了。他乾脆坐了下來，思索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是什麼擾亂人感官的陣法？亦或者又碰到了類似那個老怪物一樣的奇怪生物？這樣想未免有些疑神疑鬼，畢竟他並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動。

陳鋒心想，還是回到樓上另外找個樓梯看看吧。

於是又往回走，可這回他足足走了十分鐘，仍然走不到頭。他面沉如水，非常疑惑。這種情況他似乎在以前看過的一本小說中提到過。

據說在中國古代存在着一種懸魂梯，通過牆壁、台階、光線和幻影等等條件的配合，可以讓人產生視覺錯覺，從而將人困在無盡的階梯中。

然而這裏並沒有出現那些可能誤導他、造成錯覺的條件，實際上若非他有黑暗視覺，他可能連石階都看不見。跟不要說其他的了。難道他真的遭遇了不知名事物的迷惑？

階梯之外的黑暗濃重如墨，根本無法判斷周圍是什麼環境。他試探着用手中唐刀朝外敲擊。

嗒嗒嗒嗒……一連串響聲后他發現，自己視線中的石階都是真實存在的，而在那以外的黑暗也確實空無一物。他把唐刀垂直向下伸，然後又一路向下走了整整半個小時，卻始終觸不到底。在他看不到的底部可能是堅實的土地，也可能是萬丈深淵！

他又想除了石階，他唯一能夠觸及到的東西就是牆壁，這會不會是破解的方向？於是他竭盡全力地揮刀砍向牆壁，可除了發出鏗鏘地噪音外，沒有對它造成任何的影響。甚至連一道印子都留不下來。

這下他終於有些急了。剛剛才從驚險萬分地戰鬥中僥倖勝利，轉眼間竟然就要被困死在這。他如何能接受得了？

一時間陳鋒有些茫然失措。對於這樣未知的困境，他根本找不到破解的頭緒。他有些氣餒地想，與其這樣，他更願意與老怪物召喚出來的血刀老祖戰個痛快。哪怕不幸死在對方刀下，也比窩窩囊囊地困死在這裏要強。

想到這，他有些頹然地倚靠着牆壁。哪怕他覺醒了高等敏銳反射，學會了血海魔功，實力前所未有的強大，在此時也不禁被巨大地挫敗感淹沒。武力強大並不能解決所有問題。

狠狠地拍拍自己的臉頰。冷靜！一定要冷靜！如果自暴自棄，那就真的無藥可救了！

他閉目沉思，開始回想在進入樓梯之前有沒有什麼自己可能錯過什麼線索。仔細一想，從他完成了神秘儀式后，四樓的環境就發生了巨變，除了閱覽室就是閱覽室，樓道里零星擺着些早就枯萎地只剩草灰的土盆。牆壁上不像一般的圖書館掛滿了各種名人名言，醒世警句，而是空空蕩蕩的。除此以外沒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

不對，這個思路不對。再從頭開始梳理思路。

忽然間，陳鋒想到了嚴武。嚴武既然會指點他來圖書館，說明他一定也來過並且成功從這裏逃了出去。他會不會在這裏留下什麼線索？

陳鋒心中忽然燃起了希望，如果嚴武在這裏留下線索，必然只會出現在石階和牆壁上。於是陳鋒又慢慢往回走，邊走邊留意着牆壁和石階有沒有人為留下的痕迹。他先是往回走了十五分鐘，沒有任何發現。隨後又向下走了很久很久，一開始陳鋒還在心底默默計數，到後來他腦海里一片空白，只是有些麻木地往下走，眼睛一刻不停地在石階和牆壁之間來回掃視。

時間在這個黑暗的空間裏變得毫無意義。陳鋒不知自己究竟找了多久，多少次內心已經絕望地想要放棄時，又有另一個聲音再說絕不能放棄！他絕不願意放棄心中這最後一絲希望。

終於某一個時刻，他看到了牆壁上刻着的歪歪扭扭的八個字：向生而死，向死而生。

陳鋒激動地摩挲着這幾個字，心裏一陣激蕩，他終於找到了求生的線索。但是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很容易理解，可是在這裏應該怎麼做？什麼代表生，什麼代表死？

陳鋒苦思了半天，推翻了幾個猜測后，忽然覺得也許應該這麼理解。這樓梯無論是向上或是向下，看上去都是能逃脫的生路，可實際上這兩條路可能根本就無窮無盡，是條死路。而這樓梯之外的黑暗，看上去是充滿未知的死路，反倒可能是唯一的生路？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陳鋒就只剩下唯一的選擇了。或者說，原本他根本別無選擇，而今他卻多出了一個選擇。而這個選擇生死各佔一半。

陳鋒不再猶豫，平復一下自己的心緒，再次握緊了手中的唐刀，隨後睜大了眼睛，轉身面對這樓梯的方向，縱身向後一躍！

跳下來后，他只是覺得自己似乎正在快速降落，又好像凝滯在半空,因為他根本聽不到任何風聲，卻又騰空着產生一種失重感。好在他的反應能力超強，迅速調整了自己的姿勢平衡，以確保可能的情況下自己能夠安全着地。

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看到下方出現一抹亮光！

是出口！陳鋒心情異常激動，更加註意調整姿勢。很快那抹亮光就在視野中迅速接近，只是他仍舊不知道那抹白色究竟是什麼。

直到陳鋒感覺自己整個人像塊肉餅一樣拍在水面並迅速下沉時才反應過來，這是個裝滿白色液體的水池！雖然奇怪自己竟然沒有被巨大的衝擊力撞成肉餅，只是撞蒙了一瞬間，但他還是迅速反應過來，自己應該馬上浮出水池，否則即使沒被撞死也要淹死了。

從外面看，這是一個面積很大的圓形水池。水池是不知名的灰色岩石築成，水池的邊沿做工粗獷而不失美觀，上面紋飾着不知名的神秘圖案，層層疊疊像無數雙手，描繪着難以理解的場景。

“呸呸呸。”陳鋒猛地從濃稠蒸騰的白色水池中鑽了出來，然後重重地在臉上抹了一把，這才看清周圍的情景，立刻向池邊游去，很快從水池裏爬了出來。原來這水池裏的白色液體竟然是蒸騰的液態蠟燭，泡在裏面滑膩難受，溫度燙人。

好不容易將臉上、頭上、身上的蠟燭清理了一下，他才發現自己似乎又來到了一個神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