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一朝之外(上)
第270章一朝之外(上)
寶兒心裏百味雜陳,坐在醫院的角落裏,看着奚家人來來往往地忙碌,三姐的家人也過來了,哭得悲痛欲絕,呼天搶地,更有人暈倒,擠在這個窄窄走廊里的,還有警察、記者。
這裏被人擠得幾乎水泄不通。
和她坐在一起的是奚磊,她沉默着,深深地蹙眉,一陣陣的冷風吹過來,身旁的奚磊幾乎哭得喘不過氣來。
即便是親眼見到了三姐的屍體,他依然難以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寶兒了解他的感受,奚仁美離家多年,三姐雖然是個下人,但一直都照顧他們兄弟,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三姐便是他們兄弟的母親。
從確認消息的那一刻起,奚童未曾落下一滴眼淚,也不曾坐下來哀悼,只像一部機器,不停地連軸轉,料理後事,安撫情緒,處理事務,應對記者。
他面色慘白,神情蕭索,偶爾往這邊看一眼,瞧見寶兒和奚磊坐在一處,這才又安心去忙。
明傑走過來,默默地坐在兩人身邊,遞給奚磊一張面紙。
“明傑,拜託你!三姐她這個人,從來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膽兒又小,怎麼可能深更半夜一個人跑到這裏來?”奚磊哽咽着,擦了擦自己眼角,一雙淚眼定定地望着明傑。
明傑拍了拍他的肩膀,深深一笑:“我的同事正在錄口供,你也過去一趟。”
奚磊走開了,他這才問寶兒道:“還好嗎?”
寶兒點了點頭。
明傑看了一眼混亂的場面,忽而壓低聲音問她:“你現在方便說話嗎?”
寶兒認識明傑許多年,了解他的為人,他並不是個喜歡八卦的人,加之如今他身份敏感,又問了這樣的問題,寶兒頓時心頭一驚,只瞥着他看。
他面露難色,這才深深地嘆了一聲,又道:“你哥哥回來了。”
寶兒原以為他會說關於自己也去過案發現場的事,誰想他竟提了這個。
“嗯?”寶兒疑惑。
“我前天出任務的時候,在機場附近的酒店裏碰到他了,”明傑面露苦澀,咧嘴笑了笑,“交談了一陣,我想,你大概還不知道他已經回來了。”
寶兒顰眉,難怪警方一時沒有線索,便是連自己的車子經過監控區域也不曾提起,自然,這種事,難不倒IT天才鍾之遙。
難怪了,他會如此肆無忌憚。
寶兒一時間心內百味雜陳,怔怔地看向明傑。
莫非,他察覺到了什麼?
明傑其實想說的不是這個,再見到鍾之遙,勾起了他一些回憶,他晦澀難言,看了寶兒,才又低聲笑:“你和奚童,現在是什麼關係?”
寶兒深深地笑了一笑,如實回答他。
他沉默半日,這才伸出手來,澀澀地道:“祝福你。”
寶兒握了握他的手,微笑。
論做生意,奚家難逢敵手,但論起這樣縝密的行事,又有人更勝一籌。
瞞天過海的手段奏了效,竟然成功騙過了所有人。
一場身後事終了,辦得風風光光,遺體也如期順利地入土為安,警方排查過,死因無可疑,確認為溺亡。至於三姐為什麼會深夜一個人跑到海邊,奚家上下的人都知道,她那天晚上是告了假的,匆匆交代了兩句,說是家裏有事,便自己開車離開了。
警方也順利地在監控中找到了她開的車子,因為長時間不操作,她開得很慢,而在監控里捕捉到的畫面,她始終是一個人在車裏。
而最重要的是,警方還找到了一個目擊者,他當時正在海邊不遠處的埠頭夜釣,親眼看到車子衝進海里。
加之連日來她家裏有些瑣事一直在爭吵,所以,大家順理成章地以為,三姐是一時想不開尋了短見。
三姐的家人想來也不是什麼好人,從奚童那裏拿到了很多安葬費,自覺佔了便宜,竟歡天喜地地走了,唯有奚磊一個人還在暗自傷心。
寶兒的心裏沉甸甸的,距離上次見到奚童,已過去了半個月。
這半個月裏,他一直在四處忙碌。
寶兒找打了他。
“我覺得,你在這個時候不該過來找我,”他的表情十分輕鬆愜意,彷彿一條無辜的生命被葬送也蒼白麻木,以至於,語調也十分坦然,“畢竟,奚童是個聰明人。”
“為什麼?”寶兒問他,“她在這件事裏根本不足輕重,你為什麼要殺她?”
“我還以為,你很討厭她,”他聳了聳肩膀,“你大概是被奚童感染了,一點小事而已,竟然如此大張旗鼓地跑過來找我。”
“沒錯,我是討厭她,”寶兒冷眼看他,“但不代表殺了她我會開心。”
“夠了!”他怒道,“回到你該去的地方!”
“不管我在什麼地方,”寶兒苦笑道,“你總能讓我毫無蹤跡地消失,對吧?”
他皺了皺眉頭,喝了一口茶,淡淡地道:“我以為,你今天來就是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沒想到,你還有這層意思。”
“哥哥和這件事沒有任何關係,你為什麼要把他牽扯進來!”寶兒冷冷地問。
“你別忘了,他不是你哥哥。”他停頓了兩秒,才又道,“從古到今,想成大事的人,哪一個不是機關算盡?你看了那麼多歷史,有沒有哪一個耿直善良的人,有好下場?萬不說遠了,就看我!我經歷些什麼,你不知道嗎?”
“我真的不知道你都經歷了些什麼,”寶兒默默地低下頭,苦笑着嘆了一口氣,“你怎麼會變成現在的樣子!如果沒有鍾叔叔,我們兩個人早就死了!他哥哥現在是上市公司的CEO,前途一片光明,你怎麼能唆擺他去做那種事!”
“我對你太失望了!你是安逸的時間太久了,都忘了我們曾經受過的羞辱了,是嗎?”他用力將杯子砸在地上,“你媽媽死的時候,有沒有告訴你,要替她報仇!”
“夠了!”寶兒冷冷地道,“我受夠了你對我的重重捆綁!母親只是我一個人的母親,與你何干!要報仇,我自己報仇,又與你何干!”
他青筋暴現。
“說到底,你不過是想拿回自己失去的東西而已!”寶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你心裏,從來就沒有過母親!”
他抬起手來,用力在她臉頰上甩了一個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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