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1 章

李姝慧原本覺得何思璇突然提議去南邊的道觀拜拜只是開玩笑的話，完全沒有想過真的會去道觀里燒高香，跟着何思璇在道觀里給各位祖師燒了一圈高香出來之後，李姝慧整個人都是蒙圈的。

這南邊的道觀也在山上，環境清幽，來的香客並不多，大門敞開着，道士在掃地，沒有人會刻意來推銷香火，也沒有幾個功德香，完全是一副躺平了“來去自由”、“您看着辦的狀態”，來往的香客和修行的道士互不打擾，一派清幽。

等到離開了道觀，李姝慧才忍不住問道：“阿璇，你怎麼想的？”

“噓！”何思璇比劃了一個禁聲的手勢后鄭重的提醒道：“舉頭三尺有神明，慧慧你不要亂說話！”

看到何思璇這神叨叨的樣子后，李姝慧無奈的撇了撇嘴，見何思璇還是一本正經的樣子，還是壓下了自己心裏的吐槽欲。

“我說的是真的。”何思璇還是一本正經的模樣，不慌不忙的把自己的真實想法告訴自己的好朋友，沒有半點隱瞞：“我們馬上就要念高三了，而在這階段里最重要的是什麼呢？身體健康！考試分數！生活平安！這些除了我們自己平日裏努力，還需要自己平日裏注意和神仙的保佑！你要知道，運氣是一種很玄妙的東西！”

聽着何思璇這頭頭是道的解釋讓李姝慧頭暈，為了避免自己接着被何思璇教育下去，李姝慧選擇接受何思璇的觀點，而且從何思璇的觀點來看，好像自己的心情都變好了一些。

李姝慧給何思璇豎起了大拇指：“阿璇，這個想法真不錯。”

“是吧？”何思璇得意的挑了挑眉自信的說道：“換個角度看世界，你會發現生活突然變得很寬闊。”

難得聽到何思璇說出有着這麼重的“雞湯味”的話，李姝慧震驚得都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了，結果還沒等她來兩句調侃，何思璇就自顧自的往下補充着說道：“當然啦，這話只能在大家過着風平浪靜或者春風得意的日子的時候說，如果一個人的生活已經很糟糕了，那還是先行動起來更重要。”

“……”

被搶走了吐槽的權利的李姝慧非常不服氣，哪有何思璇自己一個人把前後兩條路都給堵了的傢伙呢？總得留給自己一點兒調侃的機會吧，然而何思璇整個人都沒有搶走了李姝慧吐槽權的負罪感，反而還在開開心心的哼着走調的歌。

為了不讓何思璇太嘚瑟，李姝慧還是問出了埋藏在心底很久的問題：“阿璇，咱們還有一個周就要開學了，你打算什麼時候開始學習啊？”

“慧慧，你在想什麼呢。”何思璇用一種“你是不是沒開竅”的眼神看着李姝慧，語重心長的說道：“我都跟你說了，現在的時間就是用來調節狀態的，當然是等開學后再開始學習了。”

“……”

好半天之後，李姝慧才憋出來一句話：“阿璇，你變了。”

“我沒有！”何思璇死活不肯承認李姝慧的評價，還給自己找了個能說得過去的借口：“變化的是這個世界，它時時刻刻都在變，所以我們要用發展的眼光看待這個世界。”

李姝慧徹底的敗下陣來，捂着額頭嘆息道：“阿璇，你贏了。”

當天晚上何思璇在自己的Q空間裏上傳了第二張照片，在風景優美的鄉間小道上，微風徐徐，帶着草帽騎着單車的少女們身上洋溢着陽光和風的味道。

在照片的上方，何思璇配文來自《稻香》的胡亂改編：“隨着稻香、河流奔跑，小時候的夢我們都知道！”

李姝慧第一個給何思璇留言：“愛你呦！”

張玲緊隨其後：“阿璇，你居然跑去曬太陽！我們在雪山吹風！”

杜嫣：“風景不錯，那是什麼地方？”

蘇曉染：“阿璇，你終於有點文藝氣質了。”

雷勝男：“阿璇，雪山真的超冷！我後悔了，我想和你去騎單車！”

最懊悔的人還是徐嘉曦，看着前排已經被其他人的評論給佔滿了，他很想跟何思璇說下次能把第一排留給自己嗎，但還是很克制的留言道：“阿璇，活得開心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

張玲帶着附中的“旅遊團”一共在津花市呆了4天的時間，除了頭一天，最後一天何思璇也是做到地主之誼的陪伴着他們，至於中間的兩天，因為他們要去津花市的知名景點，所以何思璇全部用“我們津花市人去那裏是會被開除戶籍”這樣的話給敷衍了過去。

最後一天的自由行，徐嘉曦總算是逮到了和何思璇單獨一起好好說話的機會。

現如今的徐嘉曦已經完全放棄了有一天何思璇像其他女孩子一樣會撒嬌的幻想，認命的就和何思璇說著沒有什麼營養的話，說說自己回深花市后的打算。

“開學的第二個星期，我去參加考試。”徐嘉曦把自己的日程安排一五一十的向何思璇交代了個清楚，雖然何思璇完全沒有問過，但徐嘉曦覺得做這種事情靠的是自覺，如果不是把一個人放在心上，怎麼會希望了解對方的一切，又怎麼會希望對方也了解自己的一切呢。

徐嘉曦只是覺得沒有人有資格逼着自己喜歡的人對自己開誠佈公，如果想要別人的誠心相待自己就應該先做到才行。

何思璇聽着徐嘉曦像是彙報工作一樣的說著自己的日程安排，密密麻麻的日程聽得何思璇頭皮發麻，等到徐嘉曦說完了便立刻遞了一品礦泉水給他，沉重的嘆了一口氣。

從何思璇的手裏接過礦泉水，徐嘉曦不明白何思璇為什麼要嘆氣，所以一臉茫然的看着她，顯得特別的無辜和可愛。

徐嘉曦的臉實在是太有殺傷力了，不過這股殺傷力現在在何思璇這裏微乎其微，何思璇有在心裏偷偷比較過徐嘉曦和安萱的殺傷力，她覺得還是安萱的殺傷力更大一點。

見徐嘉曦還在不明所以的盯着自己，何思璇抬手拍了拍徐嘉曦的肩膀后才說道：“自打曦哥確認要到國外的大學留學，我耳邊聽到的都是對你的讚不絕口和毫不掩飾的羨慕，大家都覺得你在高考前就飛升了是一件很厲害也很幸運的事情，真該讓他們都看看你的日程表。”

何思璇順手就豎起了大拇指感嘆道：“曦哥，你真是太可怕了，要是讓他們知道比大家都厲害都優秀都聰明的人還比大家都更努力和忙碌，我估計大半人都會得心梗。”

“阿璇，你別瞎說。”徐嘉曦不由得失笑：“我哪有你說的那麼厲害？”

“你可比我說的厲害多了。”

這話聽在徐嘉曦的耳朵里，讓他覺得自己的心裏特別的甜，連帶着明明來了津花市卻與何思璇沒有多少相處時間的鬱悶都打消了。

何思璇一直陪着小夥伴們呆在車站，等把所有人都送進了安檢口之後才騎着單車悠悠的離開了，她馬上就要念高三了，然後即將參加高考去往別的城市讀大學，在離開這座養育了自己的小城之前，何思璇想把這座城市的一草一木都牢牢的刻進自己的骨子裏。

她曾經怨過這座城市，覺得自己是與津花市的八字不合才活得鬱鬱寡歡，最後落得一事無成的下場。但是重生過後她已經漸漸明白，有問題的不是城市，明明就是自己。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自己只是數億的螺絲釘里微不足道的一顆，她曾經怨過自己沒有過人的智商，過人的外貌，過人的才華，過人的運氣……但是命運向她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忽然有一天醒來，她發現自己居然重生了。

在那一瞬間，心裏的怨懟、憤怒、委屈、不甘都消失了，留下的只有無邊無際的惶恐和不安，它們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裏蓋過了歡喜。

何思璇偶爾也會在想，說不定買彩票中個5000萬的大獎也是這樣的心情吧？

正是因為有了重生的機會，她才願意換個角度來欣賞自己出生的城市，願意用更柔和的眼光看待這座城市，但她依然不會去勸說在這座城市裏受傷了人去愛這座城市。

不是每個人都有足夠的運氣從低谷撐過去，也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擁有嶄新的生活，很多人都是一輩子在泥潭裏打滾始終找不到上岸的階梯。

何思璇也不懂今天的自己怎麼突然間變得多愁善感起來，只是這些日子騎着單車帶着李姝慧到處轉悠，聽過鄉間的蛙叫蟬鳴，聽過林間道觀寺廟的鳥鳴和晨鐘，聽過熱鬧城市裏的車水馬龍的聒噪，聽過步行街和夜市中路人的嬉笑怒罵之後，她感覺自己好像從整個世界中被抽離了出來。

當她從更遙遠的視角看世界，當她把自己看得更渺小，何思璇發現自己的心越發的平靜下來了，她甚至能感受到氣流的流動，能聽到遠在市外山郊的流水潺潺。

這一刻，何思璇知道自己是真的靜下來了，自己已經做到了準備。

就像從前張玲告訴她：“每逢大事有靜氣。”

何思璇發現，當自己找到了“靜”，學會了“靜”，就不再害怕前路了。

過去的彷徨、膽怯、恐慌、害怕……一切一切的負面情緒的由來，都是因為自己還沒有學會靜下來。

這一次，何思璇總算理解了什麼是“人能常清靜，天地兮皆歸”，過去不理解的道理突然一下子想明白了，讓何思璇只覺得渾身都通透了，腦袋也變得越發的清明，就像做了大汗淋漓的勞動過後收穫了滿滿的果實的喜悅灌入身體和精神當中。

從前的何思璇一想到高三，就會從噩夢裏驚醒，覺得自己又變回了當初那個扛不住壓力果斷選擇逃避和自我放棄，躲在小說的世界裏不肯面對現實的自己。

但是現在，她不怕了，這一切都是上天的恩賜，而不是自己的福氣。

倘若不是因為重生，她只會永遠都被困在高考失利的噩夢裏，成為別人指指點點看笑話的對象。現在，她擁有了改變那一切的機會，所以她不會浪費高三的一分一秒。

或許她現在每日騎着單車溜達而不回家看書的行為會讓大人們覺得奇怪，會讓朋友不理解，會讓不喜歡自己的人看笑話，但何思璇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當她穿行在城市的大街小巷，穿行在鄉間野道的時候，她越發的明白自己想要什麼。

五院四系，就是她最基礎的目標。

燕大法學院，就是她要攀爬的那座金字塔的頂端。

兩個周的時間匆匆而過，王惠和何數都覺得女兒才剛剛回來，一眨眼的時間就要送孩子去上學了，他們心裏有很多的不舍和難過，反過來卻要孩子安慰他們。

“爸！媽！你們難過什麼？”何思璇看到自己的父母不舍的樣子有些好笑：“我又不是我哥，一眨眼就跑到太平洋對岸去了，我就是去念個高中，你們要是想我了，我請假回來看你們。”

“高三還亂跑，不像話。”王惠違心的罵了一句：“我們自個兒會上來看你。”

“好啊！好啊！”何思璇開心的說道：“我帶你們去吃好的！”

“臭丫頭。”

花了整整兩個周的時間，何思璇仔細的去聽了津花市這座城市的聲音，去看了這座城市的風景，去觀察這座城市的風情，填補了記憶中這座城市風貌的空缺。

她突然發現，不論一個人願不願意承認，每個人都帶着自個生長的那座城的印記，而那應該成為往前走的力量源泉才行。

高三的開學波瀾不驚，除了慣例的採訪被挪到了前邊兒，同何思璇一起接受採訪的依然是徐嘉曦，這是從高二就定下的基調。

王昴和整個攝製組都見證了徐嘉曦這三年的成長和取得的榮譽，看着這麼帥氣的“別人家的孩子”慢慢成才，成為有着大好前程的年輕人，心裏又有羨慕又有酸水。

還是按照慣例的先提出關心徐嘉曦的問題，而徐嘉曦也是先認真的先問過何思璇的意見后才慢慢作答。

當王昴等人聽到徐嘉曦說了高三一整年的安排之後，汗都快從額頭滴落了，他們原本以為像徐嘉曦這樣的人生贏家應該會有一個很輕鬆的高三生活，但沒有想到徐嘉曦會有這麼個這麼忙碌的日程表。

“後生可畏！”這是王昴心中唯一的念頭，他已經意識到了徐嘉曦是個多麼“可怕”的人，他現在已經有些迫切的想要穿越到未來，再回頭訪問的時候看看徐嘉曦那個時候在做什麼，是個什麼樣的人。

對徐嘉曦的採訪告一段落後自然就輪到了一直在旁邊安靜旁聽的何思璇，作為一個導演，王昴的觀察力向來敏銳，他敏感的察覺到何思璇身上的氣質發生了變化，現在的王昴覺得眼前的何思璇的氣質可以用“沉靜如水”四個字來形容。

作為過來人，王昴相信“水”擁有着世界上最強悍的力量。

王昴很好奇是什麼讓何思璇發生了這樣的變化，但他不確定何思璇會不會回答。

“何思璇同學，在過去的時間裏，你對即將展開的高三生活有什麼準備？”

何思璇微笑着，就像被微風吹拂波光粼粼的湖水：“我重新去認識了我出生長大的城市，然後它蘊藏的力量哺育了我，這就是我的準備。”

在聽過千篇一律的複習、學習、陪伴爸媽、和同學出去玩兒……等等類似的答案之後，何思璇給出的答案給王昴耳目一新的感覺，他當即往下追問：“你為什麼會想到要去重新認識自己出生長大的城市。”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我都對它存在着嚴重的偏見。”何思璇不緊不慢的說著，也不怕暴露自己的短見，她已經認真的反思過自己了，如果自己的經驗教訓能在未來某一瞬間幫助別人不要走一樣的彎路，對她而言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這導致了我對它沒有歸屬感，但是來深花市之後，我逐漸意識到，我打骨子裏就屬於那個地方，我說話做事的風格，都有着津花市的烙印，我對它不滿感到委屈的應該是它，不是我。”

“津花市是一座溫和的城市，也是一座包容的城市，還是一座節奏緩慢的城市。”何思璇說道：“當我注意到它的這些特性之後，我突然就明白自己要做個什麼樣的人了，那種感覺特別的玄奧，就像是頓悟一樣，在我打開心胸接受它的好和不好的同時，我感覺自己也回到了它的懷抱，我的靈魂得到了撫慰，過去遇到的挫折、困難或者還殘留的傷疤和痛苦，一下子都被撫平了。”

王昴安靜的聽着，在何思璇說起自己對津花市看法的改變並從中得到的思考和成長得時候，王昴的思緒也走回了自己的老家，想起了老家的一草一木，想起了自己在老家度過的那些日子，他在回憶中與何思璇剛才說的話找到了共鳴。

“說得真好！”王昴從不吝嗇對年輕人的誇讚，他也知道高三年級組的老師們對何思璇的作文成績有多麼的頭疼，忍不住好笑道：“你們老師總是覺得你的作文寫得不好，我覺得他們就是太操心了，你剛才說的話可以拿去參加‘鄉愁’主題的徵稿啦。”

“我也覺得我剛才說得挺好的。”

何思璇跟着王昴開起了玩笑，臉上的笑容明亮，讓徐嘉曦捨不得挪開眼睛。

當每一個科目的老師都不厭其煩的在講台上提醒着高三的緊迫性和高考的重要性后，整個年級將要參加高考的學生們都繃緊了一根弦，這裏是省級重點高中，老師們不會刻意的描摹未來的生活有多麼的美好，不會隨意放任扛不住壓力的學生自甘墮落。

老師們為了讓學生們繃緊了弦，甚至還給大家放了央視拍攝的紀錄片《高考》，其中最讓學生們震撼的就是“毛坦廠中學”，看着前輩們苦讀的背影，看着他們的父母為了孩子的前程卑微的模樣，看着老師們操心又無奈的身影，附中的學生意識到自己是多麼的幸運。

不需要打什麼雞血，只要把真實的世界展露在他們眼前，這些聰明的孩子就能明白老師們的良苦用心。在高三的關鍵時刻，老師們也不會做一些打“禪機”的傻事，而是再直白的訴說一遍，確保每個學生都能聽懂看懂。

這不是何思璇第一次看這個紀錄片了，每次看，她都會有自己的脖子被掐住的窒息感，看着曾經參加過高考的前輩們因為各自能力、性格、環境……等等各方面的不同得到的或喜或悲的結果，她越發能感受到現實的荒誕和無力感。

當把現實的殘酷，把高考的利害關係展露在學生面前後，看到從前比較散漫的學生也慢慢緊張起來之後，何思璇的不疾不徐，突然就在班級里顯得突兀起來。

林雅一直都有在觀察和關心自己班裏的學生，最後一年的時間了，她和其他所有畢業班的老師一樣希望學生們抓緊時間多學一點是一點，多提高一分是一分，都能考上理想的大學。

在班裏成績最優異的幾個學生的帶動下，八班的學風一下子就被帶了起來，大家都努力學習，認真複習，相互幫助，共同進步，雖然何思璇也參與其中，但是何思璇就像脫離了整個班級的節奏，這還有何思璇上交的複習計劃作為佐證。

學校為了讓學生們充分得了解到現在的時間有多麼的緊張，複習的時間有多麼的寶貴，要求每個同學都交一份複習計劃，在別人緊湊的時間表裏，何思璇的那一份顯得越發的格格不入。

林雅只是擔心何思璇太過掉以輕心，所以學生們的輪流談話，林雅第一個找了何思璇。

何思璇也算是教師辦公室的常客了，對來這個地方一點兒都不緊張，在沙發上坐下之後就等着林雅先開口說話。

林雅拿出了何思璇的複習計劃，在心裏打好腹稿才斟酌着說道：“何思璇，你看過其他同學的複習計劃嗎？”

“看過。”何思璇一聽林雅的話就知道老師要問自己什麼了，乾脆自己往下說：“林老師，您是不是覺得我的複習計劃太空泛了？缺乏緊張感？看起來比較敷衍。”

話都被何思璇說完了，但是林雅並不尷尬，微微點頭然後循循善誘的說道：“我也知道你不是喜歡開玩笑的學生，這份計劃表一定是你深思熟慮後作出的，何思璇你直接給老師一個答案，讓老師也安安心。”

無論是站在什麼樣的角度，林雅都願意相信自己的學生，而何思璇也沒有讓她失望，頭頭是道的把自己製作的這份複習計劃表的原因和理由都告訴了林雅。

“這是根據上學期的期末表現作出的。”何思璇先給出了結論，再說原因：“我曾經看過一本書，裏面有一句話讓我很印象深刻，它說‘世界上唯一不變的是變化’，如果我把時間卡得緊緊的，把每天要做的事情規定的死死的，再把自己的行為訓練成僵化的刻板模式，真的有助於將來一整年的複習嗎？”

林雅看過不少僵化刻板的複習計劃，那些也是需要改正的，但是何思璇的計劃實在和其他人的相比太“空”了，所以她才要找何思璇談話。

看到林雅猶豫的樣子，何思璇笑着繼續解釋：“林老師，對我個人而言，在你們看來‘很好’‘不錯’或者‘還不錯’的複習計劃，對我而言都是僵化的，我過去學習的那些年裏，都是一板一眼的學習，從不違背自己的計劃，我能保證自己已經吃透了課本上85%以上的知識點，剩下的15%，需要依仗這未來一年的複習過程。”

何思璇一點兒都不浪費的喝完了林雅放在辦公桌上的茶水后才又慢悠悠的繼續說道：“林老師，高考表面上考得是寒窗十年的知識積累，但它在我眼裏考得更是發揮和心態。”

林雅當了何思璇三年的老師，對何思璇的了解也不少，她這是頭一次聽到何思璇說這麼自信的話，再觀察何思璇的神態，沒有激動、興奮、熱烈任何比較亢奮的情緒，也沒有低沉、懷疑、不安、言不由衷的低落的情緒，她只是平靜的坐在那裏，平靜的說著自己的心裏話。

就像當初採訪何思璇的王昴一樣，林雅也想到了“沉靜如水”這個詞，她忽然就不再擔心眼前這個女孩子了，因為就像何思璇剛才對自己說的那樣，林雅完全可以百分之百的相信何思璇的每一步都已經經過了縝密的規劃，何思璇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當了解過何思璇內心的想法后，林雅又重讀了一遍何思璇的複習計劃，林雅讀出了更多的東西，何思璇寫得淺，那是因為她所有的精力都用在行動當中了。

踐行比寫在紙面上的作業更重要，這就是何思璇給出的答案。

林雅忽然有些好奇，何思璇到底是從什麼時候就開始瞄準高考一步一步的規劃了，她也直接問了，然後得到的答案讓林雅完全不能平靜。

“從我知道高考有多麼重要的那一天。”何思璇還是按照慣例把何思宇搬出來當擋箭牌，以免林雅想太多：“那個時候我剛進入小學，然後我哥就教我了。”

何思宇是個無與倫比的天才，少年老成、聰慧過人一直都是何思宇身上的招牌，林雅忽然意識到，何思璇恐怕不是像他們猜測的那樣從初中快畢業的時候才開始接觸高中的知識，或許過去兩年的學習里，她已經一遍又一遍的完成了一輪又一輪精細的複習。

林雅猜不出何思璇到底花了多少時間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用多大的力氣做了苦工，但她願意把這句話送給何思璇：“天道酬勤，不管你的大學目標是什麼，你一定能實現！”

“嗯。”何思璇微微笑着，平靜溫和：“謝謝您，林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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