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張天師(下)
卻說萬震與楚飛在這浮雲山後山攀爬了一個多時辰,翻過了幾座山頭,幾十里山路走下來,萬震倒不覺着什麼,畢竟在他未吞下金丹之前就在山林間謀生計,一天到晚也不知要跑多少山路,如今更是脫胎換骨,這區區幾十里山路他走起來毫不費勁。.wenxueMI.coM楚飛卻是腰酸腿軟走不動了。
楚飛心下暗恨:我堂堂朝廷正二品護軍統領兼太子少保,何曾受過這種待遇?平日裏在京城出行,哪次不是騎馬乘轎,前簇后擁。如今那些道士也忒可恨,居然讓自己步行上山,自己雖是武將,但就連征戰之時也無需親身上馬,何時吃過這種苦來?
又爬了半個山頭,楚飛停下腳步,招呼萬震一起歇歇腳。
“萬兄弟,這張天師號稱可以騰雲駕鶴,撒豆成兵,也不知是否真有此事。你師承淵博,可曾聽聞這種手段?”楚飛擦了擦汗,開口詢問萬震。
“這個么···不瞞楚大哥說,小弟還真沒曾見過幾個有此道行的修行者,不然這次也不會想要見識一番了。”萬震隨口敷衍了一句。
“唉,萬兄弟,不怕你見笑,楚大哥雖是武將,但是這爬山涉水的趕路還真不曾經歷過。那觀中道人只說沿路向西一直走,卻不知何時才能見到張天師。”楚飛嘆口氣說道。
“楚大哥,小弟忽然覺得此地有些蹊蹺,不知當講不當講?”萬震猶豫着說道。
“萬兄弟但說無妨。”楚飛道。
萬震想想了,不太確定的說:“楚大哥,小弟怎麼覺着我們一直在同一座山頭來迴繞啊?”
楚飛聽了這話只覺腦袋裏“嗡”的一聲,手腳一片冰涼,語氣極不自然的說道:“萬,萬兄弟此話當真?”同時心裏緊張的想:難不成那張天師真有如此手段,知道我在心裏腹誹他,故意施法折騰我?
“哈哈哈,當然是假的。”萬震哈哈笑道:“只是看到楚大哥你無精打采,這才講個笑話活躍一下氣氛而已。”
聽萬震如此說話,把個楚飛氣的滿臉漲紅,剛欲開口,忽然見萬震臉色大變盯着自己身後,同時大喝一聲:“楚大哥當心。”
楚飛心道:萬震你還想騙我,看我笑話,門兒都沒有。當下也不去理會身後,繼續說道:“萬···”
卻見萬震一把抽出圍在腰間的金色長劍,衝著自己當頭刺了過來。
楚飛驚得呆立當場,腦子裏只充斥着一句話“我要死了,我要死了···”過了片刻回過神來,見自己毫髮無傷,這才轉過僵硬的脖子朝身後看去。
只見身後一條有水桶粗細,黑綠相間的巨大蟒蛇盤成一堆斃命當場。萬震正蹲在一旁用長劍撥弄蟒蛇的肚腹,少頃,挖出一顆拳頭般大小烏漆麻黑的蛇膽來。
見到楚飛回頭,萬震沖他齜牙一笑,說道:“楚大哥真是好膽色,蛇吻加身也不閃不避面不改色,小弟佩服。”
把楚飛剛想說出口的感謝之言硬生生噎了回去。
於是楚飛只衝萬震拱拱手,算是道過謝了。也不繼續休息,轉身背了詔書繼續往山上爬去。
萬震也不惱他,收起蛇膽,提了香爐就去追趕楚飛。
不曾想從這條蟒蛇之後,山裏的毒蟲猛獸彷彿趕集一樣,陸陸續續的出現在萬震與楚飛必經之路上阻撓。
楚飛雖然經歷過殺場,但從沒有一次覺着死亡離自己是這般的接近。要不是這次進山有萬震同行,自己十條性命也不夠填的。
萬震心中也在疑惑,眼見這些蟲獸彷彿殺之不盡,心想肯定是有人在背後指揮。卻是百思不得其解:按說這張天師縱然不願接受皇帝詔書,也不必要殺了楚飛這個天使,只需將他趕出道觀也就是了。可是眼前這架勢,若非自己恰好跟在楚飛身旁,就算那八百“虎威軍”全數跟着進山,也活不下來一個。
心裏雖然疑惑,但是萬震手底下卻毫不遲疑,乾淨利落地斬殺擋在路上的這些凶獸。只是這般趕路速度越發的慢了,又走了一個時辰才爬上腳下的山峰。
眼前景物豁然一變,在萬震腳下,一片濃密的純白浮雲完全遮住了面前的山谷。這山谷由四座矮峰圍成,從山上看下去,入眼皆是一片純白,讓人不由聯想起浮雲山的名號,原來是這般得來的。
這時山谷中傳出一聲清脆的童音:“既能來到此處,想必也是有道之士,還請入谷一敘。”
萬震沖滿臉訝色的楚飛點點頭,兩人這才往山谷走去。
這濃雲能遮住楚飛的視線,卻是擋不住萬震的一雙靈目。還在山上,萬震就清楚的看到腳下這一片被浮雲遮住山谷內,成千上萬的凶禽猛獸在四處遊逛,彼此間卻相安無事。
兩人走到谷底,楚飛被眼前這萬獸環伺的景象嚇的腿肚子抽筋,臉色發白。嘴裏顫聲喊道:“張天師,小將楚飛,前來轉交天子御詔,敢請天師現身一見。”
“貴客登門怎可怠慢,還請到舍下一聚。”清脆的童音繼續說道。
只見眼前這萬千猛獸蛇蟲漸漸的讓出一條丈許寬的路來,顯然是讓兩人沿路而行。楚飛還在原地猶疑不定,不知該不該進去。抬頭卻見萬震已經走的遠了,慌忙緊走幾步趕上萬震。
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兩人已經接近山谷中央,只見薄霧之中露出一大片高大的石屋。清脆的童音正是從石屋當中傳出來的。
走到石屋近前,萬震含胸一禮,朗聲說道:“小道風月童子今日不請自來,還望天師勿怪。”
這時楚飛也已經趕了上來,當下也抱拳行禮,然後開口道:“末將楚飛,拜見張天師。今奉天子旨意有請天師進京,為陛下煉製延壽仙丹。詔書在此,還請天師查看。”
“你家皇帝倒有架子,當年他爺爺親自上山求取丹藥,我才舍了一枚給他,如今他卻只派了你這個小小武將前來宣讀詔書,難不成想綁了我回京不成?”清脆的童音說話的語氣大的嚇人,把楚飛驚在當場,不知如何回答。
萬震看着好笑,心想:我就猜么,這張天師如果真是得道之士,怎肯受朝廷約束。果不其然,楚飛這次可是碰上釘子了。
童音接著說道:“風月道友年紀輕輕就有練氣頂峰的修為,着實讓人驚嘆,還煩請進屋一敘。”
萬震瞥了一眼神色尷尬的楚飛,開口說道:“張天師謬讚了,小道也只是恰逢機緣才能有這點微末修為,今次登門卻是隨楚將軍前來見識天師風采的。”
“哈哈,風月道友過謙了,還請兩位一起進屋小坐吧!”童音說道。
楚飛感激的看了一眼萬震,兩人這才前後走進了中間最大的一間石屋,童音正是從這裏傳出的。
普一進門,萬震就心頭一驚。屋內擺設及其簡潔,一桌一椅一座丹爐而已。只是坐在丹爐旁的人,讓萬震大感驚訝。
一個身穿道袍的稚子小童正一本正經的盤坐在丹爐旁比比劃划,萬震得了風月童子的部分記憶因此看得明白,這個小童子此時正在煉丹的最後關口。這一步卻是煉丹者用自身靈力引出丹爐內成型的丹藥,若是一個不慎,手法差了,那一爐丹藥就會全數損毀,因此到了這時,煉丹者無不聚精會神小心翼翼,生怕出了任何一點微小的差錯。
但是眼前這個應該就是張天師的小童子,卻還有閑工夫跟他們兩人說話,可見他起碼在煉丹一途上造詣不凡。
萬震與楚飛都不敢上前擾了這位張天師煉丹,等了片刻,只見張天師一雙小手在空中舞動的越發的迅速。只聽“嗡---”的一聲長響,卻是丹爐的頂蓋飛了起來,張天師騰出一隻手迅速從懷中取了一隻玉瓶,另一隻手不做稍停,法訣一收,引了七八顆火紅的丹藥飛進瓶口,這才蓋上瓶蓋,滿意的點點頭,轉身向萬震二人開口道:“兩位請了,貧道方才多有不便,怠慢之處,還請見諒。”
“張天師哪裏話,小道二人打擾了天師煉丹還未曾請罪,怎敢嫌天師怠慢。”萬震說道。
“不知天師煉製的這一爐是何丹藥?小道觀其色嗅其味,發覺這爐材料里有不少培元固本的藥材,卻不知最終成型卻是何種靈丹妙藥?”
“咦?風月道友居然對煉丹之術也有研究?妙哉妙哉,這一爐乃是貧道為自己煉製的人級上品“培元丹”。蓋因貧道前年屍解重修,這肉身着實脆弱,因此才花費心思收集了這一爐培元丹的藥材。”
“風月道友這般年紀就能修行至練氣頂峰,卻不知是否也是奪舍屍解過?”張天師問道。
“這個么,小道師承西牛賀州萬福仙山混元道觀,因門中師長提攜,故而修行稍快,倒是不曾屍解過。”萬震心道既然一早就決定要頂着風月童子的名號四處招搖撞騙,那就越早打出名號越好。前世不是有句話叫做“出名要趁早”么。因此張天師一問,他就順口說出。
“玄門大派,果然不凡,不是我等小派散修可以比擬的。”果然,聽了萬震的話,張天師頓時態度一變,感慨道。
“張天師過謙了,小道見山谷中馴養了如此多兇惡猛獸,不知天師作何用途?”萬震不欲在修行快慢這個話題上多廢口舌,因此話頭一轉問道。
張天師聽得萬震問起,略帶得意的笑答道:“呵呵,好叫風月道友得知,貧道馴養這些猛獸確是另有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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