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秦沐本來還忿忿不平，可待到女帝真的差人把新衣服送來之後，她才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大家都知道現在秦沐是在女帝寢房內打雜的，如今女帝還差人給秦沐送了新衣服，說明秦沐在女帝面前已經不是個無名氏了，本來跟秦沐不熟的宮女也馬上跟秦沐熟絡了起來。這還不算，就連那個見誰都板着一張臉的李嬤嬤居然對自己笑了，秦沐那時候就覺得這天是要變了，連李嬤嬤都想討好自己了。
後來她也想明白了，女帝給自己送衣服，這點恩賜在其他人眼中就是莫大的機緣，現在跟自己套近乎，要是哪日自己真的飛黃騰達了，她們便也能跟着受惠，大家的如意算盤打得啪啪響。
自此，秦沐在皇宮裏也好過了不少，有時候宮女還會給自己送點吃的，偶爾還會幫自己完成勞作，秦沐宛若成了鳳凰宮內低等宮女中的山大王。
可是她這山大王般的日子沒過多久，鳳凰宮便傳來了一道聖旨，就是女帝讓秦沐到御前伺候。這消息一出，秦沐的心情也算是喜憂參半了。喜自然是因為有更多機會接觸女帝刷高她的好感度，憂當然是怕自己做錯了什麼腦袋得搬家。
只是秦沐也十分納悶，女帝為什麼會突然讓自己到駕前伺候，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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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當真？”
寧清夢秀美的眉輕輕蹙起，語氣中帶着些許的局促與急切，眼底卻浮現絲絲難掩的喜悅。
“回陛下，她的確就是當年從錦鯉湖中救了您的宮女。”
青鸞點了點頭，嘴角不禁帶着一份笑意。她想起當日初見秦沐時，她身體那怪異的扭動和唱的歌，便覺得秦沐的行徑奇怪又輕浮，沒想到她竟是當年救過寧清夢的宮女。當年寧清夢十三歲，被後宮的妃子陷害，把她推入湖中，好在被一個年紀差不多的宮女救了。
後來，那個妃子被賜死，這件事卻壓了下來。妃子迫害皇嗣是皇族家醜，先帝不願意這件事外揚，所以讓所有人不得往外宣揚此事，而救下寧清夢那個宮女也被帶走了，不知所蹤。現在才查明，原來秦沐當時被帶到了另一座宮殿去當差，也被下了命令不可重提此事。
寧清夢對溺水這件事記憶很模糊，她只記得那是離死亡最近的一次。由於當時太過害怕，所以她對那時候發生的一切並不記得太清楚。只不過，她一直知道當時是有個宮女救了自己的，她也曾去探查過，可是皇宮的宮人太多了，實在無從查起。
如今青鸞順着秦沐這個線索去查，便是查出了此人就是當年救過自己的宮女。秦沐時年十九，只比自己小兩歲，出身於沿海的一戶人家，自小精通泅水，由於家境貧困，父母把她賣到了宮裏做低等宮女以養活她的弟弟。
秦沐手腳麻利還機靈，所以李嬤嬤從別的宮殿把她提拔到了鳳凰宮。聽李嬤嬤說，秦沐因為家裏爹娘生病，才接了打掃鳳凰宮的差事，只為多掙點銀子。
“如此說來，秦沐如今需要銀子給家人治病，對么？”
寧清夢問道，端起手邊的白蘭玉杯子喝了口冰鎮的醇酒，抬眼看向青鸞，等待她的回答。
“聽李嬤嬤所說，的確如此。”
寧清夢微微垂眸，輕輕抿了口酒，一舉一動淡雅脫俗，氣質嫻靜不似塵世之人，可偏生她眉宇之間又生出與生俱來的威嚴，讓人不敢直視褻瀆。
“她於朕有恩，就讓她到駕前伺候吧，加她兩倍月銀。”
到寧清夢身邊伺候是所有宮人的夢想，能站到帝王身邊，在宮人之間也算是‘位高權重’了。她兩次問秦沐她們以前是不是見過，可秦沐都否認，顯然還在顧忌先帝曾經下達不可外揚的命令。如今與恩人相認，寧清夢便想着讓她干點輕鬆的活兒，多拿些銀子，對她好一些，也算是報答她了。
寧清夢很明白，那是自己離死亡最近的一次，若是沒有秦沐，她也不會有今日，所以她想要好好地報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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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秦沐便去找青鸞報到了。青鸞初次見秦沐時只覺她行徑怪異，印象並不好，可現在知道她是寧清夢的救命恩人，看她也覺得順眼多了。
“今日起你就跟着我學習吧，我會把我懂得的都教給你。”
“諾。”
秦沐恭敬地應下。青鸞是大宮女也是寧清夢的心腹，在這宮中她說的話幾乎如同聖旨，所以秦沐自然不會有意見，更何況干輕鬆的活兒，還能多拿些銀子，誰還會有意見？
青鸞其實也明白寧清夢的一些小心思。她也是女帝親自提拔過來的，能在御前伺候的，說明寧清夢有可能會讓她幫忙做一些‘事情’，所以青鸞也不介意多教教秦沐，好讓女帝可以更好地驅使她。
近日來江湖紛亂又起，絕命門不斷地挑事，甚至有勾結越王的嫌疑。因此青鸞必須經常離宮跟流火見面溝通，以便可以準確地接收信息。可若自己經常離宮，寧清夢身邊就必須要有一個信得過的人伺候着，青鸞想，秦沐是寧清夢選中的人，應當此任。
然而秦沐心裏想的卻是，如何能在寧清夢面前刷高好感度以入朝堂，然後回到自己的世界。
青鸞帶着秦沐逛了一遍內殿，熟悉了寧清夢平日裏活動的環境。鳳凰宮分成內院和外院，外院就是低等宮女活動的地方，而內院則是高等宮女活動的地方，然而能夠有幸照顧女帝起居飲食的只有青鸞一人。
據說這是因為寧清夢不喜太多人在自己身邊擾攘，所以只會讓青鸞一人在御前伺候着，而自己則有幸成了第二個。
內院又分外殿和內殿，外殿就是高等宮女活動的地方，而內殿則是寧清夢和青鸞活動的地方。內殿範圍其實不大，一個寢房，一個書房還有一個叫甘露殿的地方。經過青鸞的介紹后，秦沐才知道甘露殿就是個澡堂，是女帝平日沐浴的地方。
逛完內殿，青鸞就開始說平日裏女帝的起居習慣。女帝每日卯初起床，卯正就會去早朝，辰正左右會回來，沐浴更衣后就會在書房處理政事。正午時分便會吃午膳，然後會午睡片刻。未正便會起床看看書，處理政事，去御花園走走，等到酉正吃了晚膳后便不會再進食。女帝會在子時之前就寢，所以秦沐在卯時開始就要伺候女帝，一直等到女帝就寢為止。
秦沐聽得頭昏腦漲，還不斷地要胡圖給自己惡補一下青鸞所說的時辰是幾點鐘，等到青鸞說完，秦沐總結了一件事。
秦沐一天要工作差不多十八個小時，這對本就是演員的秦沐來說不是什麼大事兒，畢竟進了劇組之後別說十八個小時，有時候二十四個小時連軸轉，這也讓秦沐埋下了突發心臟病的禍根。
“好了，現在陛下快要下朝了，我們就在天闕門前等候陛下。”
天闕門是鳳凰宮通往早朝所在的朝天殿的必經之路，即便是青鸞也不能隨意越過天闕門，天闕門后便是神武場，文武百官都會路經那裏，宮人不得隨意冒犯。
秦沐跟在青鸞身後，走在一些自己並不熟悉的迴廊上，看着那些路過的宮人朝着青鸞和自己行禮，這種感覺有些奇妙，就像當時自己剛拿了金龍獎最佳女配角之後，片場每個人對自己都突然恭敬了起來。
所以說，無論何時何地，身份地位有時候就決定別人對你的態度。
秦沐：【糊塗，女帝為啥會突然讓我到她身邊伺候啊？】
糊塗：【我這裏查到女帝已經打開了你是她救命恩人那段記憶的開關，應該是想起來了。】
秦沐：【這麼快就想起來了？幸福來得這麼突然？】
秦沐忽然想起了那天自己把那小祖宗救起來之後女帝後腳便趕到了，難道她把自己的救援行動都看在眼裏，然後刺激她想起了那段記憶？
“怎麼你的神色古古怪怪的？”
青鸞轉過頭想要跟秦沐說話的時候，發現這個人的五官做着奇怪的表情，就像是與別人說話時才會有的表情。
“沒，沒什麼，就是天氣有點熱。”
秦沐說完，還用手扇扇自己的臉，朝着青鸞露出了一抹乾凈的笑容。青鸞嘆了口氣，不疑有他，便是繼續在前頭領路。
“記得，在御前千萬要端莊，別冒犯了陛下。”
“諾。”
青鸞沒有責備的意思，許是鳳凰宮裏也實在太沉悶了，她總覺得秦沐的加入會讓整個鳳凰宮活躍起來，但是前提是她不能在寧清夢面前犯錯，否則就算她是寧清夢的救命恩人，腦袋也得搬家。
走完了這條迴廊便到了天闕門。天闕門上有兩隻望天吼雕像，栩栩如生，十分威武。自古以來，望天吼有守望之意，對着天咆哮，被視為上傳天意，下達民意。越過了這道天闕門，朝天殿裏傳達的便是民意，而寧清夢下達的便是聖旨，乃天意。
秦沐就在天闕門后等候，她和青鸞不熟，也沒有什麼話題，只是青鸞時不時投來的打量目光讓她有點不自在。
“青鸞姐姐，我臉上是有什麼嗎？”
秦沐好奇問道，就算有什麼你直說就是，一直打量是什麼意思。
“沒有。”
青鸞收回了目光，眼觀鼻鼻觀心，心裏卻想起了寧清夢曾經說過秦沐的一句話。
這宮女長得還挺好看。
如今青鸞看了又看，確實是挺好看的。若非身板太過單薄，皮膚也因為長期干粗活而有些蠟黃，這人必定好看得緊。
不多時，寧清夢在眾星拱月之下來到了天闕門，二人朝着寧清夢行禮，卻意外地沒有得到寧清夢的回應。
就在秦沐納悶之時，她的視線之內出現了寧清夢的一雙縷金白絲靴子和金黃色的衣袂，一股淡淡的冷香和體溫隨之而來。她不敢抬頭，因為她知道這是寧清夢，她就站在自己面前，這讓她又是緊張又是害怕，心跳止不住地飛快跳動。
“那日可有着涼？”
寧清夢那淡漠的聲音傳來，秦沐只感覺到此刻有點奇幻得不真實，寧清夢居然關心自己？她怎麼感覺到寧清夢那藏在冷漠底下的溫柔了？
難道是今天自己來天闕門的方式不對？傳言中殺人如麻，蛇蠍心腸的女帝居然能這般溫柔？
“回，回陛下，並無。”
秦沐那日只是打了幾個噴嚏，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就好了。
“嗯。”
寧清夢輕輕應了一聲，秦沐輕輕呼出一口氣，本以為這就結束了，豈料……
“日後就好好跟在朕的身邊罷。”
秦沐忽然渾身發麻，耳根子漸漸發熱，難道這就是傍上大佬的感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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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文啦！
卯初是早上5點，卯正是早上6點，以此類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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