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日

忌日

引氣入體之後,雁柯得到了時希的批准,不必再下山跟着其餘弟子上課折磨自己。

也就沒有看到第二次上課時戲劇性的一幕。

平坦開闊的練武場上,上次課還神氣的不得了、把眾人按在地上摩擦的何韋烽換了副模樣,堅毅的臉青一塊紫一塊,顯得滑稽可笑,儼然就是昨日雁柯的翻版。

有大膽些的弟子開口關切:“老師,您的臉......”

頓時就被何韋烽堵了回去,他雙目圓瞪,粗着嗓子吼:“關你什麼事,給我好好練習!”

那弟子縮縮頭,不再說話了。

眾人不敢多言,心裏嘀咕幾句,當下四散開來。

何韋烽心裏憋屈得不行,恨不得再拎起幾個弟子教導一番一頓,但一想自己挨揍的原因,又生生忍了回去。

一切都要從昨晚說起。

他睡得早,昨天晚上都睡下了,又被哐哐哐的敲門聲吵醒。

揣着一肚子起床氣開門,卻見到了神出鬼沒的時希。

說實話,雖同被時琢光教導着長大,何韋烽與時希之間卻並沒有什麼交集。

每次時琢光講解的時候,但凡對他跟李奇溫柔一點,他們就會在下一刻收到來自時希陰森森的視線,然後在三人比試的時候,被打的體無完膚。

不是沒試過反抗,可壓根打不過啊!

也曾試着去告狀,但時琢光就跟瞎了眼一樣,愣是看不見,還以為時希是甜甜的小棉襖呢。時琢光成日裏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我徒兒太乖了,以後容易被人欺負。

拜託!誰能欺負的了她!

這話說出來也沒人信,只能憋回去。於是年紀小小的何韋烽就明白了一個道理: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人是最可怕的生物,千萬不要惹。

自此,何韋烽見了時希都躲着走。

後來長大了,他們回了自個兒師父那裏,見面也少了。

再之後,時琢光意外身殞的消息傳來,時希就像是丟了魂,天天縮在蒼梧峰上,把自己的日子過得一團糟。何韋烽見了也不是滋味。

無怪乎世人皆說,修真,便是斬塵緣,既斷絕人間情,又減少與他人交集。

掌門不知跟時希談了些什麼,她重新振作開始修鍊,進步一日千里,卻比以前更不好相處。

也就漸漸疏遠了。

這應該是多年來二人的首次見面。

老熟人相見,開一壺老酒並幾碟小菜,邊吃邊喝、談天說地才是正確的打開方式。何韋烽憨憨地笑:“今日怎麼有空來尋我?我前些時正巧得了壺美酒……”

可時希上來第一句話是:“就是你揍的我徒弟?”

以為她來敘舊的何韋烽不明所以地點點頭,心想時希是打算讓自己好好教她徒弟?

何韋烽還沒來得及誇讚雁柯的天賦,便聽見了她的第二句話:“很好。”

於是,修鍊至不俗境界的何韋烽,再一次感受到了童年時被時希碾壓的痛苦,又一次被揍得體無完膚。

何韋烽怎能怎麼辦呢,又不能還手,都是同門師兄妹,再則,他也打不過呀。

平白無故挨一頓打,何韋烽不高興了。

憋着一口氣,他聽見了第三句話:“我徒兒我自己教,不用你費心。”

時希用的特殊手法,每一拳都灌注了靈力,再怎麼用療傷的葯,臉上的痕迹也消不去,只得頂着這頭痕迹來給弟子們上課。

何韋烽掃了一眼底下認認真真練習的弟子們,不合時宜地想到:時希教出來的徒弟不過會跟她一樣凶吧?

看着挺清秀一小姑娘,哎。

可惜了。

***

而在何韋烽長吁短嘆的時候,雁柯正喜滋滋接受時希的教導。

雁柯一直都知道徒兒天賦卓絕進步神速,卻沒想到,時希頭回當人師父,也能做的如此好。

每日都在這山上,日復一日地修鍊,過得太過舒服,雁柯幾乎都要忘記自己的任務。

直到某日清晨,雁柯依照慣例來到修鍊之處,沒見到人影,卻收到一隻傳訊紙鶴。

紙鶴飛在半空,時希清清冷冷的聲音飄了出來:“為師今日有事,你可以休息一天。”

雁柯想了想,開開心心蹦回房間,終於不用修鍊了!

她躺回床上,讓001給她放電影看。期間肚子餓了懶得下山,進廚房給自己做了點零食,又躺回床上,繼續看電影。

這樣神仙的生活多美好,修仙有什麼好修的。

成神仙了不一樣隨心所欲,跟現在有何分別?真是搞不懂這群人。

舒適的時光總是過得格外的快,電影看着看着,雁柯就睡過去了。

雁柯是被001給叫醒的:“快快快,時希回來了。”

她手忙腳亂跳下床,飛奔而至,正好趕在時希進門的最後一瞬。

“師傅今日去做了什麼,怎麼不告訴徒兒?”

清冷美人睨她一眼,抿抿唇不做回復,顯然興緻不高,當著她面關上大門。

“?”雁柯在心底發問,“001,我徒兒她怎麼了?”

001:“今天,是你的忌日。”

“呸呸呸胡說什麼呢!還你的忌日呢!”

“我是說,時琢光的忌日。時希她……去當初那座山頭,站了一天,祭奠你。”

而你卻好吃好喝地玩了一天,睡得香甜。

001低低的問:“雁柯,你開心了嗎?”

雁柯一瞬間安靜下來,吶吶道:“我......不知道啊。”

對不起啊……

分明不是她的錯,卻與她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愧疚,在一瞬間淹沒了雁柯。

回房間的路上,001給她轉播了時希房裏的情況。

昏暗的寢殿裏,她青衣染塵,面如金紙,不發一言。良久,她眨了眨眼,緩緩蹲下身,然後,一點點抱緊了自己。

臉埋進膝蓋,手指勒得發白。

似小獸般嗚咽:“師尊......”

雁柯霎時揪緊了心,接着就聽見時希微不可聞的祈求:“你回來吧,徒兒求你了。”

“他們都說人死不能復生,可修真這一途不就是為了長生嗎,你那麼厲害,怎麼會死呢。”

“徒兒現在很厲害,跟當初的師尊一樣厲害,如果你在,會不會摸摸我的頭誇誇我?”

001適時出聲:“看看你作的孽。”

作孽!

雁柯沒有反駁,只道:“我去安慰安慰她。”

於她而言,這是虛擬的世界,遊戲一樣,完成了任務就能回家。但,身處其中的人也有感情,她欺騙了她是真。

時希抽抽噎噎,恨自己的不爭氣,只知道哭。

那個人都已經回不來了,你哭有什麼用?廢物!若不是你太弱,師尊也不會……

自我唾棄之際,聽見房門被敲響。

啜泣聲戛然而止。

哦豁,哭得太投入了,忘了這蒼梧峰還有另一個人。

她剛才,有沒有布下隔音結界?

——沒有。

哭的應該不是很大聲吧?

——不知道。

時希慌了,騰地站起來,蹲得太久,因血流灌注不足而渾身發麻。

她施展靈力貫注於經脈,待好些了,才清清嗓子,佯裝無事問:“做甚?”

門外是徒兒陽光明媚的聲音:“師尊,徒兒做了糯米餅,想着端來給師尊嘗嘗。”

時希正待拒絕,又聽見她說:“徒兒做了好久呢,師尊待徒兒這般好,徒兒也沒什麼好報答的,只能做這些了。”

一片赤誠之心。

師尊教了那麼多年,時希早就銘記於心,不要辜負這世上真心待你好的人。

她妥協般嘆了口氣,給自己施了好幾個除塵訣,確定沒那麼狼狽了,才打開門。

橫衝直撞的糧食香氣一瞬間沖淡了時希的傷感,腹中腸胃翻過一陣,齊齊發出了咕咕咕的聲音。

她一天一夜都沒有進食了。

之前還會記着三日吃一顆辟穀丹,自從收了徒弟,被日日投喂,時希早把辟穀丹忘到不知道哪去了,現在聞到香味,才感覺到餓意。

還是慣常的投喂。

雁柯一邊往時希碗裏夾糯米餅,一邊哄勸:“師尊不要傷心,人死不能復生,師祖若在天上看見,也會希望師尊能走出來的。”

“逝者已逝,生者能做的只有好好活着。”

時希咀嚼的動作慢了一拍,眉眼微抬:“師祖?”

雁柯一驚,把說過的話又在腦子裏過了一遍,沒覺察出不對來,不動聲色地解釋:“我聽聞昨日是師祖的忌日,師尊離山,也是因為此事吧?”

“哦~”

時希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咬了口糯米餅,道:“你有心了。”

她壓根沒說過關於師尊的事。

而門派里,只有掌管魂燈的掌門知道時琢光何時死的,其餘人只知道時琢光生死道消,英年早逝。

為了不讓人打擾師尊,連師尊死的位置,都只有她時希一人知曉。

所以她的乖徒兒是從哪兒聽說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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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超想哭的[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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