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
難吃難吃難吃難吃難吃……
雁柯腦子裏就只剩下這兩個字盤旋迴繞。
居然說我做的難吃。
真有那麼難吃嗎?乖徒兒以前都會誇我手藝好的,今天卻就這麼把我趕出來了……
001沒管雁柯碎了一地的玻璃心:“行了走吧,別傻站着了,早點回去睡覺吧,明天還得早起上課。”
是了,她不再是這一峰之主,還得跟着一群小孩兒去上課,回爐重造。
雁柯一想到這些,就難過地走了。
而門這頭,時希放出的神識感知到雁柯離開,才放鬆下來。
握着瓷碗的手,因為太過用力而失了血色,青蔥細指微微顫動,又克制着氣力以免捏破瓷碗。
怎麼會這麼像師尊的手藝?
時希兀自笑開,真是迷了心竅,師尊走得久了,竟看誰都像她,不過一碗酒釀圓子而已。
待平靜下來,小碗裏的湯已然涼透。
她一勺一勺塞進嘴裏。
涼了以後口感並不好,再加上太過甜膩,糯米面製成的湯圓噎人,滑進胃裏,只覺寒涼。
但時希就像是沒感覺到一樣,一口一口,盡數咽下。
001身為系統,當然是有些本事的,像是廣角攝像頭,她可以隨意查看某個人身邊所發生的事。
出於某不可告人的目的,她將注意力放了些到時希身上。
自然,也就看到了時希這頗為心酸的一幕。
一片黑暗之中,女人沉默地吃完了整碗甜湯。
超高清的像素下,她臉上的淚痕一覽無餘。
清冷美人無聲落淚,總是讓人憐惜的,更不要提那隨後自嘲的笑。
001注意到這些,也是難得沉默下來,沒再毒舌懟雁柯。
她看見時希摸黑出了門,來到緊閉的正殿門口,仔仔細細整理了着裝,乃至於不知從哪弄出一把梳子來,把凌亂了幾分的髮絲恢復齊整。
001一臉莫名。
這大晚上的幹什麼呢?
雁柯可是到處都轉過了,蒼梧峰除她們以外再沒有別的人,那時希是打扮給誰看的?
正殿,原來是時琢光在住的,現在時琢光不都死了嗎?
不會是……有鬼吧!
001被自己的腦補嚇了一跳,拍着胸口喘氣。嚇死系統了!
接着又想到自己只是個系統,沒有心,不需要呼吸,哪兒來的手。
再說了,自己又不是人,用不着怕鬼。
001:“……”肯定是跟雁柯呆久了,都變的神經兮兮的了。幸好沒人能看見她,不要那麼尷尬。
時希整理好外表,確保萬無一失了,才抬手敲了敲門,輕喚:“師尊,我進來了。”
001:我去,不會吧,雁柯不是死了嗎!
然後就好像是聽到有人說話一樣,時希嗯了一聲,推門而入。
一切都是雁柯還是時琢光的時候所佈置的那樣,進門一張超大的床榻,被子堆成一團鼓鼓囊囊,床頭搭了件薄衫,茶几上留着她愛喝的茉莉茶,椅子還保持着拉開的樣子,好像其主人隨時都會回來一樣。
001跟在時希身後,把整間房看了個遍。
唯一不同的,是書桌上多出的牌位。
——那是時琢光的。
牌位是時希所立,她從空間袋裏取出軟布來仔仔細細擦拭一遍,又放回原位。
時希恭恭敬敬對着牌位行了一禮,而後坐在了下首。
她自顧自說起話來。
都是一些有的沒的,譬如今日功力的精進如何,做了什麼事,見了什麼人,末了,時希停頓一下,猶豫片刻,道:
“師尊,我收了個徒弟。”
時希又停了下,似在組織措辭,想着怎麼開口。
“我是為了應付掌門隨便選的個順眼的,可她……”
“她好像你啊,連做的甜湯,都跟你差不多,唔,就是手藝沒你好,師尊做的甜湯最是好吃。”
001一哆嗦,激動了,等着時希發現真相,然後~
卻聽見女人猶猶豫豫說:“師尊……你不會,背着我生了個女兒吧?”
001:!!!
這孩子不會瞎了眼吧?!當初也沒看出來是個傻孩子啊!
這都猜不出來?!
001要被時希氣笑了,而腦子裏,另一頭的雁柯又開始叭叭叭:“統啊,我想明白了,難吃點就難吃點,不被她發現身份不就完了。怎麼樣,我是不是做的天衣無縫?我徒兒絕對認不出來是我!我他娘的真是個天才哈哈哈!”
001:“……”恕我直言,時希這腦迴路真是拜你所賜,不然好好一個小姑娘,怎麼年紀輕輕腦子就不好使了?全是被你帶壞的!
怪不得人家都說上樑不正下樑歪呢!
001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懟雁柯:“呵呵。”
想當年,多文靜理智一小姑娘啊。
長大了再怎麼變,本性應該是不會變的吧?001這樣想着,心裏不禁存了分希望,專註去看時希。
只瞧見她自言自語:“不對,師尊從小在南頓門長大,也沒聽哪位師伯說過這事兒啊,應該不是。”
001:幸好幸好,孩子還有救,還算有點腦子,再往深處推理推理就能發現真相。
時希:“可是這新收的徒弟跟師尊那麼像,又該如何解釋?果然還是私生女更合理!”
“你居然不告訴我,我還是你最愛的徒兒嗎?!”她譴責地朝向牌位,控訴道。
還蹬鼻子上臉開始發脾氣了。
001:我tm!@¥#W^%
真是被雁柯帶傻了。
她沒忍住往雁柯腦子裏扔了張圖:微笑jpg.
雁柯不樂意了:“有話好好說,你丟個表情包什麼意思,太侮辱人了吧?我就問你我是不是天才,你就算不認同也不用嘲諷我吧?”
001耐着性子安撫她:“親愛的宿主您好,我這是在向您表達善意,您不要誤會。”
“是嗎?”雁柯不信。
“是的,這是出廠設置里自帶的微笑表情包,專程用來傳達善意的。”
“好吧。”
糊弄完雁柯,001抽空又看了看時希,已經開始以茶代酒跟她師尊的牌位你一杯我一杯了。
得,一個兩個都不是正常人,終究是錯付了。
***
天還沒亮,雁柯正睡得香甜,門就哐哐作響。
“小師妹,起床啦,已經卯時一刻了,咱們該去書院上課啦!”
什麼玩意兒?
我堂堂蒼梧峰主,南頓門執劍長老,誰有那個膽子給我上課?就是掌門老兒也沒那資格!
雁柯翻了個身,繼續睡。
沒等睡熟,就被腦子裏驟然響起的歌驚得跳了起來。
001面無表情放着“兒子,兒子,我是你爸爸”的洗腦神曲,在那一聲聲叫着“兒子”的誠懇歌聲里,看着雁柯受驚的模樣,她抑鬱了一整晚的心情總算是好些了。
雁柯:“狗系統你有毒吧!”
001:“親愛的宿主您好,到了您預定的起床時間了,再不起來將會面臨遲到的風險,說不定還會在第一天上課的時候被圍觀哦~”
雁柯:“我謝謝你。”
“不用客氣。”
……
門外的聲音還在繼續,龐子薇提高了聲線:“師妹你在嗎?”
雁柯總算清醒過來,想起自己已經成了南頓門弟子,得從頭再來,揚聲回了一句“師姐稍等,我馬上就來”。
001的歌正好放到“兒子兒啊我是你親爸爸”這一句。
雁柯:“......”算你狠。
雁柯以極快的速度洗漱完畢,拉開大門,門打開的那一瞬,她掛上了乖巧的笑容:“師姐怎麼起得這麼早?”
龐子薇一早就瞧見小孩兒可愛的臉蛋,也忍不住笑:“不早了,快去收拾收拾,我們去飯堂吃飯,書院裏的課可不能遲到。”
“好嘞!”
龐子薇手指遞到唇邊,悠揚的哨聲傳出,一隻白鶴出現在眼前,通體白色,前額鮮紅,頭高高昂起,姿態矯健。
雁柯咽了咽口水:“師姐,這是?”
“這個啊,我師尊給我準備的坐騎,要來不及了,快上來。”
“哈,一看就不是凡物,真漂亮。”
白鶴棕黃眼眸睨了雁柯一眼,很滿意她的誇讚,低下了尊貴的頭顱。
雁柯視死如歸,七手八腳爬上去。
南頓門的書院飯堂等地,全都在各個山峰之間連接的平地處,從蒼梧峰起,白鶴亮翅,直直俯衝下山,清晨的涼風拂面,雁柯又一次開始後悔。
為何當初要帶徒兒出門,如果不出門,她就不會死,也就不會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到了飯堂門口,白鶴輕盈落地,雁柯迫不及待跳下來,臉色慘白。
龐子薇輕拍雁柯的後背,替她順氣,關切地問:“師妹不舒服么?”
“不不不,”雁柯覺着說出來丟人,找了個借口,“第一次飛起來,有些不習慣。”
“這樣啊,我等修真之人,往後這樣的時候多得是,你要好好適應啊。”
雁柯勉強笑了笑,跟着龐子薇進門找桌子坐下。
雁柯有些感慨。
她是從死了以後直接跨越到現在的,才過了幾天,怎麼就感覺過了好久好久了。
雁柯:“一啊,我怎麼覺得飯堂里的飯菜都不好吃了呢?這廚子是不是換了一批?”
001嗤笑:“我看你是覺沒有睡夠腦子出問題了!你怎麼不想想,這麼多年來,哪一天是你自己下來吃早飯的?”
她語氣譴責:“全是你的乖徒兒給你端上去送到門口!你要是賴床,她還得負責叫你起床!送到嘴邊的飯,可不就是更香么?”
雁柯尷尬地笑:“你不要這樣說嘛,那不是因為徒兒孝順么?她尊師重道,我得給她這個機會啊。不過,你這說話的語氣怎麼變了?”
001沉默了。
“閉嘴,吃你的吧!”
不就是看了幾部電視劇么,怎麼開始學裏頭的惡毒女配說話了?
001自我反省了一下,覺得肯定是小姐姐長太好看了,不知不覺就把她們說的話記到心裏去了。
***
第一課,還是由負責招他門入門的李奇教授。
“修真,又名修道,動以化精......”高台之上,李奇講得慷慨激昂,剛入門的新弟子們也聽得熱血沸騰,彷彿下一步他們就可以得道成仙,超凡脫俗。
雁柯一個曾經練到化神期的人,再要她同一群還未引氣入體的小孩子一樣,規規矩矩聽課,實在是太過為難她了。
更不要提她習慣睡到日上三竿起來。
因為這些大道理都聽爛了,講課的又是熟面孔,雁柯努力睜大眼睛,想要裝裝樣子,卻還是敵不過睡神的召喚,趴桌子上睡去了。
而在眼觀六路的李奇眼中,就是雁柯故意偷懶了。
修真這一途,光有天賦可不行,還需得勤奮自勉,才被時長老收為弟子就偷懶?
李奇手指隨意掐了一個訣,朝着雁柯彈射過去。
雁柯正在美夢中徜徉,她說了兩句話逗得乖徒弟面紅耳赤,下一秒就被一個大水球兜頭砸下,衣衫盡濕。
雁柯一個激靈站起來。
李奇:“上課要專心,現念在你是初犯,我也就不罰你了,你好自為之。”
雁柯:這話聽着怎麼這麼耳熟?
她一拍腦門,想起來了,當年她教李奇法術的時候,也是這樣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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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柯:想我當年巴拉巴拉……(此處省略一千字自誇)
李奇(冷笑):現在還不是落我手裏?
001:原來智障是會傳染的,當年多清秀一小姑娘,怎麼腦子不好使了?
時希(傷心):我師尊居然背着我有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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