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
待熬至申時中,這一日的驚險才算過去,林月桓收拾好了東西,湊過來道:“九九,快收拾東西一起走,師兄們都在等着呢!”
寧玖這才想起他今日說的給她接風洗塵那破事,不禁訕笑道:“我能不能不去?”
又怕這樣會拂了他好意,便又解釋道:“先生讓我抄詩文和院規,按我那速度,沒幾個時辰是寫不出來的。”
“你不去怎麼成,我都與雲尚師兄說好了,對了,還有憶白師兄與亦清師兄,他們也要一起前去。”
寧玖錯愕:“你如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又說服了兩位師兄?”
林月桓撓了撓腦袋:“這……我今日給憶白師兄出頭,必然是得罪了靈霄師兄,往後靈霄師兄必然是看他們不順眼,我這也算是連累了他們,便想邀他們一起同去,算作賠罪了。”
這話說的倒也不假,魏凌霄那人的個性太奇怪了,家世又強大,鳳梧與鳳棲不是封滎人士,怕也難與之抗衡,與林月桓在一處倒也好。
“要說今日先生問你那金葉子時你就該如實說出來,如今先生手裏可有皇上親賜的案尺,專門用來對付他的。”
寧玖無奈,“便算是打了他一頓又如何,明日他該作弄誰還是要捉弄誰,倒不如不去搭理他,久而久之,他也覺得沒意思了。”
林月桓道:“九九,這不是你的行事風格啊!”
寧玖笑笑,正要開口,忽見林月桓舉着手沖誰打了個招呼,她抬頭,見蕭燃正朝她這邊走來過來。
“師妹可還在為那三遍院規和兩遍詩文發愁?”
“倒也不是發愁。”寧玖道:“就是我寫的慢,怕是要耗費不少時間。”
“那師妹可還同去?”
寧玖疑惑的轉頭看了林月桓一眼,見他笑嘻嘻說道:“故羽師兄也答應要去的,現在大夥都等着你呢,你是去與不去?”
“去。”寧玖笑道:“想來三遍院規和兩遍詩文也沒那般難。”
林月桓白了她一眼,嗔道:“九九,你真偏心,方才還拒絕我,故羽師兄才問了一句,你就樂顛顛的同意了。”
寧玖乾咳一聲,解釋道:“那可不一樣,故羽師兄書法好,往後我還要仰仗他時刻提點,也好少挨先生幾頓罰,自然是要將他當活菩薩一般看待的。”
還要仰仗他回現代呢,可不是活菩薩么?
林月桓自認說不過她,乾脆也不再揪着此事不放,只催促着要趕緊出學堂。
此時天還尚早,幾人同行,也不坐馬車,一路互相攀談着下了山去,等到了渭西河時,天色也開始有黯淡的趨勢。
林月桓似是極為開心,才過了河上的大橋,便引着幾人往那河上的畫舫邊走,他道:“再過一會,這兩岸的夜市便開了,我們坐在畫舫里,正好可欣賞兩岸風光。”
他話音才落,便有一中年男子過來,方才他們曾看到他在一旁招呼客人上船,料想他是這河中畫舫的掌管者。那人喜笑顏開的走過來,正要開口問,卻在看到林月桓時愣了愣。
那人道:“少爺,你怎地過來了?”
果然,這林月桓就是個錢多的富二代!
這一艘艘的畫舫在這渭西河上都沒停過,她先前只匆匆掃了一眼,大致也能猜到來這遊玩的必然都是有些錢人,喝喝酒,點點菜,這一天下來得圈不少錢吧?
若不是今後要回到原來的世界裏,她還真想和這樣的有錢人做朋友,沾沾光,一起搞個投資什麼的,那生活豈不是美滋滋?
很顯然,被震驚到的人不止是她一個,看到其他少年們訝異的視線,林月桓這一出顯擺怕是讓他們都嚇到了。
偏偏林月桓卻不自知,只衝着那中年男人說道:“顧叔,這幾位都是我在八斗院的同窗,今夜我邀他們來游渭西河,你可要安排一艘好一些的畫舫。”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顧叔笑道:“既然都是少爺的同窗,我自然不敢怠慢了,剛好這最大的那艘畫舫還未有人預定,幾位少爺……”
他的視線掃了一圈,在看到寧玖時不禁愣住:“這位姑娘也是少爺的同窗?”
“那當然了!”林月桓作勢要上來摟住寧玖肩膀,卻被她稍稍退開了些,忙將手一收,笑道:“九九可是我唯一的師妹,更不能怠慢了。”
顧叔連連稱是,對着一旁喊了一聲,不一刻便有小廝過來招呼他們往畫舫處走去。
顧叔給他們安排的那艘畫舫當真是大氣,就像是將誰家宅子搬到了船上一般,幾人跟着那小廝上了二樓,坐在了幾方擺在一處的案台邊,正好可看清兩岸風景。
才坐下沒多久,又有好些個侍女送了酒菜上來,將面前案台擺了個滿滿當當。
雖說寧霏霏與林月桓關係好,但他這般弄出這麼大架勢來為她接風洗塵,多少讓寧玖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這……”她頓了頓,道:“景蕪師兄,這麼大的地方就我們幾個人,當真是浪費了。”
幾位少年互相看了看彼此,深表認同。
“不浪費,不浪費。說好了今日要為你接風洗塵,怎能說是浪費?”林月桓擺手道:“何況今日幾位師兄也是第一次這般相聚,大家都是同窗,往後在一塊相處的日子還長呢,這畫舫雖好,哪裏能比得上幾年同窗的感情?”
沒想到林月桓看起來衝動又張揚,這應酬的話倒是張口就來,也不虧是這渭西河旅遊大業的貴公子。
見幾人遲遲不動筷,林月桓更是熱心的將最好的菜往他們面前都盤子裏夾,每夾一道菜,還順道解釋一遍這菜的來歷。
寧玖聽他說的頭頭是道,不禁笑道:“景蕪師兄,先前聽說你最擅長騎術,我看是說錯了,師兄你最擅長的該是菜藝才是。”
一番打趣,倒是瞬間讓氣氛緩解了不少,一時間大家說說笑笑,倒也沒再過多拘束。
林月桓笑道:“我雖愛吃,可我都不會做,這些東西我也就記得菜名,真要我去做,怕是能將廚房燒了。”
他轉頭看了一眼寧玖,笑道:“九九,在書院裏可從不曾見你展露本事,聽說你從小學得一手的好算盤,改日可要讓我們也瞧瞧。”
這事他若是不說,寧玖還當真不知道,她一直以為寧霏霏就是靠着自家父兄的關係才進了八斗院,敢情她混是混,還是有些真本事的?
不過便算是真本事,如今這寧霏霏也不在了,那算盤……她自然是撥弄不來。
“這個大可不提。”寧玖笑道。
說罷看了蕭燃一眼,又將視線匆匆挪開,故作感嘆道:“我父兄送我來八斗院不過是讓我跟着薛先生學些規矩,他們不願我碰那算盤,覺得一個女孩子家終歸是要會些筆墨才好,我若是如諸位師兄一般,他們也犯不着送我去書院了。”
這話倒也不是她胡編亂造,那可是她親耳從寧聞風那邊聽來的,如今適時利用,倒也算不得作假。
說罷又在眾人身上飛快掃了一圈,笑道:“不知諸位師兄去八斗院求學是為了什麼?”
“自然是為了進翰林院。”坐在對面的鳳棲開口說道:“師妹竟不知么?”
林月桓在一旁輕笑了一聲,道:“憶白師兄有所不知,九九先前被靈霄師兄誤傷了頭部,別說是翰林院了,你讓她說說從前的事,怕是她都難想起來。”
寧玖在一旁只笑不言。
“竟這般嚴重?”
“所以師兄你同她說翰林院,她怕是又想不起了。”
鳳棲頗有些歉意的看了她一眼,好似在為方才的話後悔。
既然林月桓都幫她說到這個份上了,寧玖乾脆裝傻裝到底,便又問他:“那翰林院究竟是何地,為何師兄們都想進去?”
“也……也不是都想進去。”鳳棲道:“只是我和哥哥背負着爹娘的期望,自然是要一試的。”
他道:“尋常的學子從縣試到府試,又到鄉試、會試,最後才能進行殿試,這一路艱辛,稍清苦些的便很難堅持到最後,可這八斗院乃皇上親設,只需憑着一項過人的技能便可自行舉薦,潛心學個五年,到時候便能由皇上親試,雖只有兩人可有幸進入翰林院,但師從封滎第一才子,便算是最後沒有進入翰林院,也能去其他地方謀個一官半職。”
原來是這樣。
寧玖頓時瞭然,抬頭看鳳棲時,便見他將酒杯放下,許是飲了酒的緣故,臉上泛起了潮紅,那些帶着酒氣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倒是十分讓人感慨。
鳳梧在一旁見了,猛地將他酒杯拿開,夾了些菜在他盤中。
寧玖看着只覺羨慕這兄弟二人的感情,又忽然回味來一遍他說的話,這才意識到一個問題。
敢情這八斗院並不都是像林月桓和魏凌霄這樣的貴族子弟啊?
倒也難怪今日鳳棲撞到魏凌霄時那般小心翼翼道歉,即便被他那般說都不敢輕易與之對抗,卻原來也不過是個身世清苦的尋常少年。
寧玖看他覺得有些感同身受,又想起自己今日的目的,忙收起思緒,問道:“那故羽師兄與雲尚師兄呢,也是為了進翰林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