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真言印與守護靈
李茶在神廟的門口找到了鬼方鐸帶來的包裹。
那是一個獸皮縫製的大包,裏面裝着不少東西,一條獸皮毯子,一個粗陶水壺,幾塊風乾的肉,一支骨笛,兩塊打火石,還有一本獸皮製作的書卷。
包裹下面壓着一支短矛,一柄骨制的弓,和十幾隻獸牙箭。
他打開書卷翻看了一會兒,得益於鬼方鐸留下的記憶,上面的文字漸漸熟悉,開始能夠理解其中的意思。
這本書中寫的是有關真言印與守護靈的一些知識。
真言印和守護靈,是這個世界力量體系的基礎。
這裏是一座名叫‘凄涼荒原’的大陸,貧瘠且危險,只有少數能夠供人類生存的綠洲,大大小小的家族控制着這些綠洲,並在上面建立了堅固的堡壘用以抵禦外敵。
為了抵禦荒野中的災厄,人類通過獻祭和祈禱,召喚遊離於天地間的靈體作為守護靈降臨世間保護城市和居民。
這些守護靈有的是死去的勇士,有的是歷史中的英雄,有的是史詩中的傳奇,甚至是聖域中的天使。
共有十二階守護靈,分成勇士三階,英雄三階,傳奇三階,天使三階。
守護靈只能依託於城市存在,是一個城市中所有居民共同的信仰,生活在城市中的人類通過祈禱獲得城市守護靈的力量加持,守護靈階位越高,居民獲得的力量加持就越強。
這種力量的加持通過信徒身上的真言印維繫,真言印是信徒與守護靈溝通的渠道,類似於信號接收器,而守護靈就是信號發送器,將力量通過真言印加持在信徒身上。
真言印分成五等,黑鐵,青銅,白銀,黃金,神聖。
黑鐵是最低一等,只能獲得一種力量加持,並且承受力量的上限是勇士二階,青銅能活的兩種力量加持,承受力量上限是勇士三階。
比如鬼方鐸所在的鬼方家族,守護靈是一尊勇士二階英靈‘無畏之錘阿巴汗’,它能為信眾加持兩種基本能力,狂暴,嗜血,以及一種專屬能力‘阿巴汗之錘’。
黑鐵真言印只能承受狂暴和嗜血兩種能力,加上阿巴汗之錘,一共三種。
而青銅真言印則能同時承受狂暴,嗜血,鐵骨,快速癒合加上阿巴汗之錘五種能力。
至於鬼方熏擁有的白銀真言印,承受上限增至勇士三階的力量,只要無畏之錘阿巴汗升階為三階勇士英靈,鬼方熏就能再獲得戰吼與飛行這兩種勇士三階技能,能力遠超其他族人。
真言印更像是力量的容器,守護靈則是注入力量的源泉。
鬼方鐸因為未能覺醒真言印,按照荒野上的規矩被放逐到荒野中自生自滅,他為了奪回失去的東西,不惜向魔神獻祭,魔神不需要城市作為依託,也不需要真言印,能夠直接附身到人體內,代價是獻祭者的血肉和靈魂。
想到這兒李茶心中悚然一驚,之前在獲得鬼方鐸記憶時,他看到白光中的女性形體,好像說了什麼‘守護靈歌天神女與你締結契約’,還肉麻地加了句‘我的勇士,我的英雄,我的傳奇,我的天使’。
后一句對應的應該是十二階守護靈等級,前一句卻是與李茶締結的契約。
這位歌天神女並不需要城市作為容身之地,而是直接寄居在自己的體內,難道……這位歌天神女既是一尊魔神,會不會她就是鬼方鐸獻祭的那尊柱魔神‘阿雅美尼龍’?
“我不是阿雅美尼龍,那裏也不是柱魔神的神廟,那個少年找錯了地方,搞錯了獻祭的對象……”一個柔和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李茶剛想問,那個聲音又說道。
“我喪失了大部分記憶,但我既不是英靈,也不是邪魔,我是特別的存在,像你一樣!”
像我一樣?
他心想倒也是,自己本來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當然是特別的存在!
“那你要做什麼?”
“這應該問你自己,我從無盡的沉睡中被你喚醒,你要對我負責!”
這話說的,好像自己是個渣男一樣!他心裏挪諭道!
“我要做什麼?當然是想辦法活下去!”
他收拾了東西,將皮包背起,弓箭跨在肩頭,拎起短矛走出古老的神廟,迎面吹來的寒風差點兒將他打回原形,下意識說了那句只有一個字的情緒表達詞。
“還真他喵是荒野呀!”
目光所及之處,是一片荒涼的戈壁,一條蜿蜒的河流,猶如一條銀色的小蛇游曳在荒原之中。
身後龐大的神廟,建立在一座巨大褐色石山上,位於兩座懸崖之間,在歲月的侵蝕下化作一片廢墟,大多數雕像都已經殘破,牆壁上的浮雕也模糊不清,遠不如自己在雪山中發現的那座神廟完整。
凜冽的寒風撕扯的薄薄的麻布袍子,風中颳起的砂礫刀子般打在臉上,李茶又退回神了廟,決定先解決吃和住的問題。
之前流了太多的血,此時的李茶麵色蒼白,渾身虛弱無力,飢餓倒還好說,主要是口渴。
他沿着陡峭的懸崖爬到石山下,來到小河邊喝了幾口水,就着冷風吃起干肉來。
這肉又干又柴,味同嚼蠟,不能仔細品嘗,嚼的久了就會覺得發苦,冷水和干肉吃下去,肚子裏咕嚕嚕響了一陣,李茶不由得嘆了口氣,只有身處如此絕境,才會意識到過去他認為渾渾噩噩的那種生活有多美好。
咕嚕……咕嚕……
他以為又是自己肚子叫,結果發現是水裏往上翻氣泡。
“河裏有魚!”李茶大喜,抓起短矛正要往水裏捅,便見水花翻湧,嘩啦一聲,從水中衝出一張猙獰的大嘴,滿是錯亂的獠牙。
李茶猝不及防之下,下意識將短矛擋在面前,噗嗤一聲,矛尖兒刺進了上牙膛,一股巨大的力量順着短矛傳來,險些將他掀一個跟頭。
這是一條一米多長的怪魚,長得有點兒像大鯢,扁圓的頭部有一張奇大的嘴,佔據了腦袋的三分之二,沒有眼睛和鼻孔,黑漆漆的身體,上面是一層堅硬的魚鱗,四隻爪子鋒利如鉤。
怪魚發出刺耳的尖叫,震得李茶耳膜生疼,聲音好像用指甲撓黑板,上過學的人都知道那是何等的噩夢。
他用盡全身力氣,將短矛往它嘴裏捅,怪魚力氣極大,好幾次差點兒將他甩進河裏,最後李茶將全身的重量都壓在短矛上,知道矛尖兒刺進怪魚的腦子,才將它殺死。
他長出了口氣,拔出短矛,又用腳踢了踢,確認死透了,才將怪魚扛起走回神廟。
這條怪魚至少一百來斤,扛着它無法攀爬懸崖,李茶便在山下找了個背風的地方引了堆火,用那柄黃金匕首將魚皮剝去,切了兩塊魚肉,用短矛串起放在火堆上烤了起來。
不一會兒,魚肉的香氣傳來,李茶貪婪地吸了幾口,不得不說,這怪魚長得丑,味道還真香,而且肉質很肥嫩,不斷有油脂滴在火里,這怪魚的油極其易燃,一滴就能讓火焰竄起幾尺高,幾乎堪比助燃劑。
李茶怕火太大烤糊了,就用陶壺在下面接着。
“食物能讓人放鬆,尤其是經歷過巨大的波折之後,現在要是再有一杯熱巧克力就完美了。”他瞥了眼自己的體形,“以我現在的身材,還能再來一陣子胡吃海塞。”
吃了整整三大塊魚肉,李茶覺得差不多了,便打算將剩下的切下來風乾,留作儲備糧。
切開怪魚的腹部,將裏面的腸子掏了出來,手摸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拿出來一看。
是一顆人類頭骨!他愣在了當場!
自己剛剛大快朵頤的美味,也曾將人類當做美味……冷風一吹,只覺得肚子裏一陣陣往上返腥氣,好像剛剛吃下的不是魚肉,而是人肉。
嘔!他一口嘔吐了出來。
捂着肚子接連吐了三口,感到渾身發麻,手腳越來越僵硬。
此時的李茶才意識到一件事。
魚肉有毒!
他直挺挺地一頭栽倒在地,渾身抽搐麻痹,甚至連呼吸都無法維持。
眼前一片光怪陸離,也許是因為毒素令他產生了幻覺,他不斷看到熟人,一張張熟悉的面孔走馬燈般閃過,老家的父母親人,中學時的至交好友,工作時一起加班的同事,甚至地鐵上神色疲憊的陌生人。
他甚至看到了回老家鄉親的前女友。
前女友的臉卻又開始扭曲,漸漸變成另一幅面孔,與鬼方鐸記憶中的那個女人相重疊,李茶的記憶與鬼方鐸的記憶開始融合,讓他恍然間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穿越到這裏的李茶,還是被流放至荒野的鬼方鐸。
不知過去多久,天色暗了下來,篝火成了灰燼,只有點點火星,夕陽緩緩墜下,將無垠的荒原映成一片金紅,連同身後的褐色石山也泛着紅光。
李茶的意識漸漸清醒,視線清晰起來,但是身體依然不能動,冰冷的晚風吹在身上,讓他身體開始恢復知覺,他知道如果晚上不能爬回神廟,就算不被野獸吃了,也會被活活凍死。
正在這時,他看到夕陽下,背對着落日,一個模糊的影子正朝着自己奮力匍匐而來。
動作僵硬,甚至有些滑稽,也不知是人是獸。
那東西越來越近,接着昏黃的夕光,李茶終於看清了來者。
那既不是人也不是獸,而是一具高度腐爛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