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永生
白雪飄搖，落梅含香，六界正在送葬。
這是踏雪尋梅之木系法術的意境，三千和雲闕紛紛流淚。
非關癖愛輕模樣，冷處偏佳。別有根芽，不是人間富貴花。謝娘別後誰能惜，飄泊天涯。寒月悲笳，萬里西風瀚海沙。
三千和雲闕知曉，再也聽不見逍遙真人哼唱《採桑子》。
天外天，海棠小築，錦瑟院落，海棠花開，潔白無瑕。
“阿千妹妹，瞧見你和雲闕安然無恙，我也安心了。”無香坐在輪椅上，大夏天的，裹了棉襖，慘白的臉色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大哥哥，發生什麼了？”三千輕聲問道。
語罷，無香轉過輪椅，背對着三千和雲闕。
後來，錦瑟趕到，提着一雙哭腫的雙眼，將三千和雲闕左瞧瞧右瞅瞅，終於拍了胸脯，長舒一口氣。然後，伺候無瑟喝下又濃又黑又苦的草藥。
“阿千妹妹，自從你和雲闕失蹤后，嘉敏聖姑突然發動進攻。逍遙真人領着無香、招瑤、宗棠、楚生決戰。楚生戰死，無香、宗棠重傷，招瑤昏迷。逍遙真人見狀，拈起移花接木之木系法術，以命換命，同歸於盡。”瑟瑟嘆道，嗓音裏帶着哭腔。
上古時期的恩怨，由上古時人解決，似乎圓滿。
三千聽后，托着下巴，思索許久，總是認為不妥。她望了望雲闕，一副猜透了心思而故意表現出來的幽怨表情，頓覺無奈又好笑。
於是乎，那句“邪靈不死，可能捲土重來”，她沒有說出口。
然後，三千和雲闕在素心院落住下，開了接風洗塵宴。可惜，六界的情緒一直處於低迷狀態，陸陸續續只有八位哥哥參加。
“阿千妹妹，聽說阿爹阿娘居然能夠認下陰柔貨。”招瓊上仙和招瑰上仙掐了傳語訣，捧着滿滿的八卦心，語調略顯興奮。
三千聽后，笑而不語，給他們各自塞了竹筍閉嘴。
“阿千妹妹，阿爹吻醒了懷遠公主。”無香淡然一笑，大約是習慣了病懨懨的生活，姿態反而放鬆許多，氣色也紅潤起來。
“岳母大人因此而哭得梨花帶雨。”雲闕笑道。
隨着三千點頭，東海龍王招璧、西海龍王招琮、南海龍王招珪、北海龍王招璠皆驚訝得張大嘴巴，掉落了金邊菜、三色鉤、煎春卷、文思豆，惹起青丘國主招瑤的皺眉。
招璧、招琮、招珪、招璠向來有些畏懼招瑤，立即埋頭苦吃。
結果，一場接風洗塵宴，尷尷尬尬，冷冷清清。那時，無香、招瓊、招瑰、招璧、招琮、招珪、招璠、招瑤，並不知曉，這是他們與阿千妹妹吃過的最後晚餐。
更深夜半，巫山雲雨結束，雲闕躺在三千的身邊，倍感快樂。
可惜，他暗自納悶，別的女人在歡愛之後是渾身酸疼得挪不動身子，而三千竟然又在認真閱讀那本破古籍《創世紀》，好像剛剛喝了一盞提神的洞庭碧螺春茶。
一個時辰過去，雲闕按捺不住幼稚性子，翻身坐在三千的大腿上，雙臂環胸，別過臉頰，哼哼哼三聲，表達極度不滿。
“雲闕，邪靈可以永生嗎?”三千掰過雲闕的臉龐，柔聲問道。
“不知道！”雲闕脫口而出，接着細想一番，繼續問道：“三千，何出此言，是不是尋到什麼蛛絲馬跡？一個邪靈王對付兩個大驅邪師，綽綽有餘。但是，邪靈王並不趕盡殺絕，樂於玩起捉迷藏遊戲，因為他們需要依附生靈而存活。就像師父，為了保全大哥哥、八哥哥、宗棠，只能拚命。倘若邪靈可以永生，我們都得死，這不是單憑你羽化就能夠換來希望的。”
爾後，雲闕將三千緊緊擁抱，唯恐抓不住幸福。
“雲闕，我可能懷孕了。”三千低笑道，玉蔥指頭把玩着銀髮，恰巧掩蓋住透着悲憫又冷凝悲涼的眸光。
雲闕聽后，直接愣住，許久反應過來，自然欣喜若狂。
都道樂極生悲，這句話同樣適用於雲闕。雲闕跳下床，使勁地蹦躂，傻傻地大笑，然後盯着三千，若有所思，嘴巴一張一合，不敢開口質問。
三千是為了讓他放心而謊稱懷孕吧？
三千若是懷孕，必定無法隨隨便便犧牲自己。
“睡吧，不管真孕假孕，明天請瑟瑟嫂嫂一探便知。雲闕就算不相信我，也該信任瑟瑟嫂嫂。”三千掐了瞬息訣，將雲闕帶入床榻，吻了吻雲闕的唇瓣，接着揮去燭火，安然睡去。
可惜，雲闕睡不着，懷着忐忑不安的心，直到天明。
他難得機靈一次，輕聲道了句對不起，便悄悄地向著三千掐了沉睡訣。爾後，躡手躡腳地下了床榻、關上房門，顧不上梳洗，就騰起紫色祥雲，直奔錦瑟院落，敲得砰砰作響。
“瑟瑟嫂嫂，三千說她懷孕了！”雲闕喊道。
“雲闕，你一大清早跑過來，就為了說這個冷笑話么。阿千妹妹怎麼會懷孕，她如此愛惜你，絕對不願意給你生下小牽挂。”瑟瑟哈欠連連，準備關上房門，卻見無香艱難地推着輪椅，掐了瞬息訣，連忙搭把手，心底默默揪疼。
“阿娘是不是哄着阿千妹妹吃了一顆石榴。阿娘最擅長假哭，哭出七彩淚滴，阿千妹妹肯定上當受騙。”無香笑道。
一炷香后，在雲闕的催促之下，瑟瑟和無香前往素心院落。
可惜，卧房裏空空如也，殘留素心梅香，冷冽而不寒涼，甚至透着融融暖意。顯然，三千的實力深不可測，竟是自行解開雲闕的沉睡訣。雲闕感到丟了邪皇的臉面，憋着一股悶氣。
“阿千妹妹應當是在廚房忙活。”無香指了指裊裊炊煙。
早膳時分，艇仔粥、蝦皇餃、小雲吞、魚片腸、蒸排骨、虎皮爪、糯米雞、牛肉丸、魚翅羹、蘿蔔糕、腐皮卷、金錢肚、鴨腳扎、綠豆沙、鹼水粽、叉燒酥、奶黃包。
菜式豐富，三千預備了瑟瑟和無香的分量。
“瑟瑟嫂嫂，請您把脈。我恰好有個猜測，同大哥哥說一說。邪靈王茹瑰通過自由穿梭於時空，可以獲得永生。但是，穿越需要消耗巨大的能量，承受反噬的代價，所以她化有形於無形，吸收了邪靈王煉獄窅娘、邪靈王斷崖瓜娃、邪靈王幽棲長庚的良心。最壞的打算，不是師父打敗了嘉敏聖姑，而是茹瑰暗中出手。”三千輕聲道，梨渦旋轉，眉目彎彎，一雙清澈透亮的葡萄眼兒，倒映出昆崙山的光影。
“恭喜阿千妹妹，你確實懷孕了。”瑟瑟笑道。
站在素心院落外的齊光，聽見此句，黯然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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