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你這是什麼操作?
看來卓悅早已與鄭玲約好了啊,原來他在我的世界裏失蹤了三年後重新出現,他首先聯絡的人不是我,而是鄭玲。他不再像以前那樣一口一個玲姐玲姐,他用疊起來的“玲玲”稱呼着鄭玲,這當中有氣吞山河般揮之不去的曖昧。
彷彿被雷鳴閃電劈中,我也仿若被人下了定身術般立在原地一動不能動,彼時紅燈變綠燈,卓悅連看都不再看我一眼,他撿起雨傘閑庭信步朝鄭玲奔赴而去。
等我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跟上去,卓悅已經如同一棵白楊樹般立在鄭玲身旁,而鄭玲的手自然而然挎入他的臂彎里。
哪怕有着七八歲的年齡落差,但鄭玲的保養得宜配上卓悅的略微憔悴,他們看起來莫名相襯得如同一雙璧人。
彼時鄭玲對我的稱呼,已經從過去吆來喝去的“小秦”變作了秦總,但此時此刻在卓悅面前,她似乎找回了返璞歸真的興緻,她剔起眉來:“小秦,過兩天你有時間,和卓悅去把離婚證辦一下。只有你們把離婚證辦下來,我與他領了結婚證,把他從我的未婚夫變作我的丈夫,我們才能名正言順。”
措不及防下,我雙眸被茫然堆滿:“你說什麼?”
“三年前,小秦你也曾經短暫跟在我身邊,給我做了幾個月下屬,你應該知道我的個性,好話不喜歡重複多遍。”
儼然又在我面前尋回了過去那副高高在上女王作派,鄭玲下巴微微揚起,倨傲卷出流暢弧度來,她淡淡再笑:“今晚就先聊到這裏,我們很忙。”
在這場撕扯不斷的時間差里,周延已經尾隨過來,看到卓悅那一刻他先是難以置信,之後震驚。再看到卓悅與鄭玲勾勾搭搭,周延眼裏滾滾星河變得寥落,他大約是想要給我造勢助陣而站到我身旁來,沉着嗓:“老卓,你渺無音訊那麼多久,能化險為夷回來,我很高興。但我有些看不太懂,你與秦時九婚姻仍在有效續存期內,你卻這樣明目張胆背叛婚姻,什麼亂七八糟的女人都能要,你這是什麼操作?”
時光的溫柔與慈悲熱衷於給予那些澎湃成長着的孩童,而也會將殘忍與狠絕用來制裁那些曾經在黑暗裏流離浪蕩的老年人,不過是短短三年間,以前身體看着特硬朗的鄭志華以馬不停蹄的速度憔悴且蒼老,他漸漸對很多事情力不從心,鄭家那一行人圍繞着爭產斗得可謂你死我活,在這一鬥爭過程里周延與鄭玲憑藉著出挑,已經成功把鄭朗與鄭遠刷出局,而剩下他們更是拉鋸得如火如荼。
鄭玲與周延的關係更是惡化了水火不相容的程度。
現眼下周延竟出現在這修羅場,字裏行間全是對鄭玲的蔑視與踐踏,鄭玲果不然被他挑釁到怒火攻心,她淺眉深鎖:“周延,你嘴巴給我放乾淨點。我亂七八糟?那你又好到哪裏去?整個圈子內,誰不知道你一天天正經事沒做兩件,就知道圍繞着個破鞋轉。你也不用那麼道貌岸然來討伐卓悅,來聲討他想換個更適合他的人。你不是喜歡穿幾個人穿過的破鞋嗎?現在卓悅不想要了,你正好可以撿去穿。秦時九前前後後伺候過那麼多個男人,有的是床上經驗,肯定能讓你滿意。”
敢情這幾年與我逢場作戲可把鄭玲憋壞了,現在情況有變她僅僅對我端出一副她永遠優勝於我的架子還不夠,她跟周延開戰,都那麼迫不及待的對我展開了拉低踩踏。
冷冷嗤了聲,鄭玲唯恐我在她的扒拉下死不夠透似的:“說不定,你早已經穿上了。這三年來,你們有事沒事夜半三更就聚在一起,美其名朋友之間喝喝酒聊聊天交流交流生意場上心得,可能最後的交流方式都要到床上去,打炮都不知打掉了多少子彈。”
她語速快若驚雷根本讓人中途難以插入,她帶動起來的污言穢語就像一桶髒水傾灑過來,直將我劈頭蓋腦。
我卻渾然無太多情緒波動,反而是下意識去看卓悅的反應。
臉上掛着我三年前見他最後一面時那種厚重得化不開的淡漠,卓悅頗有些不耐煩,他用手扯了扯衣領,彷彿眼下種種紛紛擾擾,均讓他不甚順眼。
反而是周延,更為鄭玲的胡言亂語憤怒不已。
沒再停留在嘴皮子上打仗,周延箭步衝上去,他三兩下揪住鄭玲的衣領將她往前摜:“我與秦時九之間清清白白。我們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骯髒與齷齪。你可以針對着我,你可以把更惡毒的話說給我,但我絕對不允許你這樣往秦時九身上扣黑鍋!”
“嘖嘖嘖,真感人。”
不怒反笑,鄭玲清脆的笑聲在這雨夜被潮濕渲染擴散得很快,她杏目微斂:“周延,你就該拿個鏡子照一照你自己,看看你這沒出息的模樣。你這副跪舔秦時九的嘴臉,令人同情。”
在鄭玲這一聲聲挑釁里,周延面色鐵青,他手揚起來就要向鄭玲落去,這越發劍拔弩張的局面終於引來卓悅起了波瀾,他揪住周延的手像捋玉米須般,拽着重重扔下,他略顯無神的雙眸里殺氣騰騰:“老周,我與秦時九的婚姻早已名存實亡,我與她之間何去何從,也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指指點點。”
他再一個重力推,周延措不及防下被推搡得踉踉蹌蹌,待周延站穩了腳跟,卓悅已以一套自然流暢的動作為鄭玲整理好了衣領,他站直得像極了一株逆生長般鬱鬱蔥蔥的竹子,餘光朝我掃蕩過來:“過兩日,我會找你。屆時希望你能心平氣和與我協定財產分配種種事宜,並且把離婚證辦下來。你配合,你未經允許擅作主張製造出一個與我有血緣關係孩子這事,我既往不咎。你不配合,那我不介意以更乾脆直接的方式來教會你放手,不再糾纏。”
說完,他牽起鄭玲的手,在我面前像流螢里一閃而過,又要馬不停蹄脫離我的視野。
周延作勢往前沖:“卓悅…..”
我喊住了他:“周延,算了。飯還沒吃完,我們回吧,先吃飯。”
眸中情緒繁雜萬千,周延蹙眉冥想有幾秒,他雙肩垂下,剝掉了氣憤之態:“好。”
我們重新回到餐廳里,面對着後知後覺得仍舊與新教的男性朋友語音聊天的周萌,面對她好不容易重新撿起來洋溢着的笑臉,再面對香氣撲鼻賣相感人的美味佳肴,周延與我有數次眼神交流,我們的視線就這樣薈聚在這冷冰冰的冬夜裏流淌着,然後結冰,並對我展開有效的攻擊與反殺。
我喝了三大杯檸檬水,之後又要了兩碗雪糕,我埋頭苦幹吃得痛快淋漓,這是我這三年以來首次食指大動胃口大開,我吃得那般歡暢,最後周延壓制了自己的欲言又止,他只是又讓服務員打包好一杯薑茶。
可能是感覺到我實在太需要一個人陪我淌過失而復得,卻又得而復失的這一錐心時刻,周延先送了周萌回家,他再繞回頤園。
只剩下我們兩人,周延有些迫不及待:“秦時九,這當中肯定有什麼誤會,你先不要太難受。只要老卓出現了,那他這三年的活動軌跡就會有跡可循,我掌握住些蛛絲馬跡就能追源溯流,我會搞清楚他在失蹤的三年內發生了什麼事,我也會搞清楚他怎麼會與鄭玲好上。只要我們掌握住更多信息,一切就還有轉機。你今晚不要再折騰自己了,好好睡一覺,我還是會一如既往的幫你。”
目視着前方,我腦海中不斷倒放着卓悅攜鄭玲離開時種種親昵姿態,卻還能淺淺笑出來:“我今晚絕對不會再睡眠。我應該能一覺睡個大天亮。”
神情頓時緊繃,周延語氣里也變作小心翼翼:“秦時九….”
我還是笑啊笑的,眼睛裏漸漸填滿潮濕:“雖然與他這一場重逢,沒有我想像中那樣他會與我抱頭痛哭互訴衷情,但這樣也不賴。只要他還活着,不管是哪種形態的重逢,不管重逢時他與我已是多麼滄海桑田的姿態,那也不賴。只要他還活着,那對我來說就已經是最好的結局,我在這最好的結局裏,還會苛責什麼嗎?不可能苛責的,畢竟這三年以來每一個失眠的深夜裏,我都有跪求上天只要他仍舊活着,哪怕我已經失去擁抱他的資格,也無所謂。我祈求過的願望得以成真,我感激上天垂憐尚且來不及,我哪裏還敢奢求更多?所以周延,我沒事,我一點事也沒有。即使過幾日後,我與卓悅果真走到拿了離婚證那一步,我也會感激上天垂憐我,提前終結了對我的懲罰。”
眼裏覆上了一層霜,周延沒再說什麼,他反而是倏然把車速提上去,穿過一個又一個的紅綠燈口,把我送到了家門前,他再埋身入那雨簾里,很快消失不見。
我仍舊視線送迎,目光定格在周延拐進去的岔口。
這時我手機震了震,這微微震動甚至連帶着將過分入神的我驚了驚,我掏出來掃了一眼屏幕,再一次滯愣住。
在這明明滅滅里跳動的,是卓悅三年前用的那串號碼,是我這三年來每每支撐不下去了就要撥打的號碼。它終於在對我冷眼旁觀這麼久后,給予了回應。
我手有些打顫,摁了多次才成功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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