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容、問話
英蓮是在路上時,開始覺得不對勁的。
臉上一個勁發燙,還有點癢。剛開始她以為是自己緊張的緣故,可等到落轎的時候,她左邊臉頰已被撓得火辣辣的痛,而且摸上去隱隱顯出幾個小疹子的模樣,當下駭了一大跳。
偏這時,馮龍已在外面喚她:“姑娘,到了,請下轎吧。”
英蓮哪裏敢下轎,摸摸自己的臉,果然已腫得不像話了。
天啊,定是昨晚那豆腐。明明今兒早上都好好的,怎麼偏這會子……
這下叫她如何見人呢?
“做什麼呢?”這時,又聽見外面馮淵喚馮龍的聲音,“怎地還沒下轎?”
馮龍無辜道:“少爺,我真不知。我喚了姑娘的,她沒有應我,也不見下來。莫不是在轎子裏睡著了?”
腳步聲由遠及近,英蓮知是馮淵,急得額頭上汗都要出來,忽的靈光一閃,從袖口裏掏出一條手帕來,將臉擋住。
下一刻果然就見轎簾被掀開,從外面探進馮淵的臉來,見她拿了帕子擋了臉,只露出兩隻剪水秋眸,原本素白的額上紅腫一片,先是一怔,而後輕笑道:“先下來吧,他們不敢看你。”
英蓮無法,只得下了轎子,垂着頭,依舊拿帕子遮着臉。
好在馮龍和轎夫們都低着頭,沒人敢抬眼,接着又聽他吩咐馮龍道:“去鋪子裏把王大夫請了來,正好帶了這頂轎子去,速去速回。”
馮龍忙答應着去了。
想是他們腳程快,不過一頓飯的功夫,便把個花白鬍須的老大夫抬將過來。
馮淵就在那屋子裏站着,看着大夫仔細替她把了脈,方問道:“臉上這東西,可有什麼要緊?”
“無甚大礙。”那大夫搖了搖頭,又看向英蓮,問道:“姑娘可是誤吃了什麼忌口的東西?”
英蓮心內暗道這大夫果然是有些高深的,忙點頭,回道:“昨晚吃了豆腐。”
“豆腐?”馮淵不禁咧嘴輕笑,“你不能吃豆腐?”
英蓮臉一紅,點點頭。
卻又聽他道:“那真真是少了很多樂趣啊。”
英蓮怔了一下,聯想到現代的意思,又不知道他所言是否也是此意,但覺臉上更如火燒。
幸還有個大夫在一旁,圓了場:“各人體質不同,是會有差異的。只是老夫活到這把年紀,確也是第一次見到不能吃豆腐的姑娘。”
“……”英蓮忽然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所幸,二人並未在她房裏多留。
那大夫說了幾句注意事項,言語間卻有些踟躕,馮淵會意,便只說領他去外間開方子,囑咐英蓮在房內好好休息。
約莫半個時辰,馮淵重進了英蓮房裏,臉色卻似乎不怎麼好。
“少爺。”英蓮喚了他一聲,取了一塊紗絹蒙了臉,才從榻上坐了起來。
“怎麼未曾休息?”馮淵問道。
英蓮搖頭,方才她一直在榻上躺着,因心神不寧根本未曾睡着,“我自小在拐子處長大,白日裏總有許多活計,想眯一會兒都難,如今竟成了習慣,想睡也睡不着。想來我是個沒福氣的,倒白白枉費了少爺的心意。”
“這是個什麼話?”馮淵走近,眸中竟是生起了幾分氣惱,道,“如今我既買了你,你便是我馮家的人了,以後斷不許再說這些喪氣話了!你且記住,從前的一切都與你不相干,往後你的福氣大着呢!”
“少爺莫要生氣,我下次不敢了。”英蓮見他神色嚴肅,不像是在開玩笑,忙應了。
馮淵臉色這才緩和下來,又道:“剛馮龍已從藥鋪抓了葯回來,我吩咐了婆子去煎,待會便送來。放心,臉上的癥候是小事,過幾天就會好的。”
英蓮聽出他是在安慰自己,心裏竟是熱熱的。
只是煎藥是費工夫的事。空等無趣,馮淵便趁着這會子工夫向英蓮詢問起姓名身世來,哪知卻毫無所獲。
“真的一點都記不得了么?”
英蓮搖頭,道:“真真是記不清了。我被拐時年歲太小,又着了驚嚇,醒來時已經進了拐子的狼窩裏,又受了那拐子夫妻好些手段,前事便全忘了。”
馮淵想了一想,又看她道:“按你說,你們那竟有很多小姑娘,都沒個名字么?”
“倒也不是。”英蓮答道,“年歲大一點的,往往都記得自己的名姓。只是那拐子每帶了新人來,他們夫妻必定要狠狠折磨一番,將她洗腦,只認他們做爹娘。大家被打怕了,也就不敢再提從前的名姓,只有的偷偷告訴姐妹之間,彼此私下稱呼。至於拐子夫婦,他們拐的人太多,哪裏能記得全。到了賣的時候,按年歲分成大丫頭、二丫頭、三丫頭,如此便好。”
“倒着實可恨。”馮淵暗嘆了一聲,又問道:“那往日你那些姐妹如何稱呼你?”
英蓮苦笑一下,道:“但凡記不得本名的,都會按齒序稱呼。因我在當時那一批里算小的,排到了第九,故她們便叫我九兒。”
“既如此,暫時便還叫九兒吧。等入了府,再取新名兒。”馮淵看向她,面上隱隱有不忍之色,又道,“你受苦了,如今到了這裏,便安心住下,往後必無人可再欺負與你。”
英蓮聽了,忙在榻上躬了躬身:“少爺救我於水火,九兒銘記在心,永不敢忘。日後,必當盡心竭力,好好……伺候少爺。”
想到以後是要給他做妾的,英蓮心裏還是有些彆扭。
“這話可是九兒說的,我記下了。”那馮淵卻笑了,又朗聲道:“只是日後的事,我自有安排。你且安心在這養病,旁的事兒無須擔心。”
“是。”英蓮點頭應了,聽他叫了一聲九兒,臉上又悄悄紅了,幸好蒙了面紗,沒叫他看到。
俄頃,馮淵又喊了另一個婆子進來,交代了英蓮住在這裏的許多日常事務。英蓮聽他事無巨細,都替自己打點妥當,心下難免感動,但回想起今日他當街怒打薛蟠的事兒,又不免生疑,只覺得這個馮淵並不像書里寫得那樣簡單。
二人又說了些旁的話,就見一個婆子端了葯進來了,向馮淵道:“少爺,葯已熬好了,讓姑娘趁熱喝了吧。”
馮淵點頭,看向英蓮道:“這位煎藥的乃是李嬤嬤,剛出去的那一位是金嬤嬤,以後你住在這兒,就由這兩個專門照顧你飲食起居。”
“知道了,少爺。”英蓮應了,又接過了李嬤嬤手中的葯碗,道了聲,“有勞嬤嬤。”
那李嬤嬤見英蓮謙遜有禮,想來定是不難伺候的,也笑着見了禮。
手中的葯碗猶有熱度,一股濃烈的藥味撲面而來,縱然還未喝就知道很苦。英蓮前世並未吃過中藥,這一世又因逢了那拐子夫婦,縱然有了病痛也絕不會請大夫開藥的,說起來這竟是她頭一次喝古代的湯藥。
“姑娘,大夫可說了,這葯得趁熱喝的,不然等涼了用處也會差上好幾分。”那李嬤嬤因見她只看着那葯卻遲遲不喝,好心提醒道。
英蓮忙點頭,見馮淵也在看她,不敢再耽擱,因臉上還矇著細紗,便微微轉了身,面向矮塌裏間,憋了一口氣,將葯一口口吞了。
等她喝完,只覺得整個舌頭、嘴巴都不是自己的了。倒不是她矯情,只是她從前世起就有個極大的弱點,便是怕苦。英蓮記得現代有句話叫“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今日她雖不知她的葯里有沒有黃連,卻真真是苦到了心裏。
“怎麼?可是葯苦得很?”馮淵見她眉頭緊皺,眼圈微紅,忙問道。
“還……還好。”英蓮強忍着苦澀,答道。
“都苦得結巴了,還不說實話!”馮淵見她極力隱忍的模樣,又好氣又好笑,轉頭向李嬤嬤道,“你快去小廚房,取兩顆冰糖來與九姑娘。”
“是,我這就去。”李嬤嬤因沒想到這英蓮竟這般怕苦,也怪自己想的不周全,速速去取了回來。
竟是馮淵親自接了,餵了英蓮。
“感覺可好些了?”
古代冰糖到底不如現代純度高,英蓮吮了半天才覺出几絲甜味來。
“嗯,好多了。多謝少爺。”英蓮因李嬤嬤還在一旁,少不得有些羞赧。
因馮家買下這東郊別院也有些年頭了,那李嬤嬤更是這別院的老人,見二人如此情狀,自然找了個借口就退了出來。
只是出了門,卻還是忍不住回頭向那房裏偷望了幾眼,一副瞭然的神色。那馮淵早些年從不近女色,斷袖的名聲早傳得沸沸揚揚了,今兒卻見他對英蓮這般上心,李嬤嬤心裏自是將英蓮更看重了幾分。
再說這英蓮,方才因馮淵舉止親密了些,李嬤嬤又在房裏,她難免害臊。可現下,李嬤嬤離了,屋子裏只剩了她與馮淵兩個,竟只會手足無措了,緊張得頭也不敢抬。
“怎麼?你怕我?”馮淵就坐在矮塌上,垂首問她道。
“不……不是。”這會子,英蓮哪裏敢說真話。
真是世事難料。明明昨兒個她還巴不得跟他走,今日終於如願,卻又是這般情景。
說起來這馮淵買她到底是做妾的!她知道,古代女子出閣很早,十三四歲十分常見。如今馮淵對她百般體貼,可不就是……
那馮淵又豈是個容易受騙的,銳利的眸子直盯着英蓮因緊張而緊攥在胸前的手掌,提高了幾分聲調,問道:“當真不怕我?”
“少爺待我這般好,我又怎會害怕少爺呢?”英蓮雖這般答着,卻口不應心,只想他快點離開。
“既不怕我,那為何連看我一眼也不敢呢?”馮淵說著,嘆了一口氣,幽幽道,“莫不是九兒嫌我長相醜陋,才不願多看我一眼么?”
“哎呀,少爺這樣說,真是折煞九兒了!”他這樣自嘲,激得英蓮不得不抬頭,偏偏又迎上他一雙鳳目,四目對視,想避開又無處可避,只得硬着頭皮說完,“我長到這麼大,見過最好看的人便是少爺了!”
“哦,此話當真?”馮淵聞此,目中神采熠熠。
“嗯,當真。”英蓮被他盯得臉上又開始發燙,下意識想低頭卻不料被他一隻手攔住了下巴。
只見那馮淵渾身光華無限,眉眼中俱是笑意,鄭重道:“九兒也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女子。”
天啊?這……算是在跟她調情么?
英蓮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連耳根都燒得火辣辣的,又見他攔住自己下巴的那隻手掌忽然慢慢上移,看情狀竟是要摸她的臉,一瞬間嚇得整個人往矮塌里縮了縮,脫口而出道:“少爺,我才剛滿十一歲呢!”
馮淵怔住,一隻手尷尬停在半空,溫潤俊朗的臉上先是錯愕,后是疑惑,頓了半晌忽又如恍然徹悟,道:“啊,竟有十一歲了么?我原以為你形容尚小,或許還不到十歲呢!只是你莫要擔心,縱然你還未長成,在我眼中也是最好看的!”
說完,傾身過去,極其溫柔地將她左鬢旁的幾縷碎發輕輕撥到耳後。
“……”英蓮眼睛一閉。完了,他現在是不愛男人改戀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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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是一個披着紅樓外衣的寵文,真的,不騙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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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裏有一隻粗得木有腰的肥南,你們看在我滾來滾去的份上,不要霸王我,好歹說句話唄~~
肥南很肥,所以很容易撲倒哦,而且撲倒了還爬不起來哦~~
姑娘們,乃們真的不試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