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我和紫桐就這樣結束了
帶紫桐回公寓后兩人狠狠地吵了一架，原因是紫桐對男人閉口不談，無論我如何追問，紫桐總是沉默不語。我苦口婆心地勸導紫桐，說到自己也心煩意亂。我走進櫥房拿出一瓶啤酒一古腦兒喝下，肖飛問我發生了什麼，我說沒什麼，肖飛坐在客廳陪我喝酒談心。
那是一個無比煩亂的夜晚，我甚至想抱起紫桐扔出窗戶。胸口堵着要命的怒氣，首先我覺得自己很窩囊，沒有當場收拾那該死的男人；另外我覺得紫桐很可惡，竟對我不理不睬，回想先前紫桐和男人在餐廳里有說有笑的情形，我感到莫大的委屈和氣憤。
肖飛拉我坐在沙發，我詳細說了晚上的經過。我說我心裏煩得要死，問肖飛怎麼辦。肖飛讓我好好睡一覺，就當什麼也沒發生。
我兀自回房，盡量平靜自己，柔聲和紫桐說別想太多，睡吧。正要脫衣躺下，紫桐卻轉向我投來惡狠狠的目光。
你跟蹤我？紫桐以審訊般的語氣問。
沒錯，我說：要不是我一路跟蹤，你恐怕回不來了。
紫桐一聲冷笑，自語似的說了聲：卑鄙。
什麼？！我嚷道。
我不需要你告訴我該做什麼不能做什麼，更不需要你的“跟蹤”。紫桐義正言辭地回答。
我很驚訝紫桐會說這樣的話，這話刺激了我好不容易平靜了的憤怒，也讓紫桐終於在沉默中爆發。我說紫桐你變了，紫桐說沒錯，那又怎樣。我說我不喜歡現在的你，紫桐說我很滿意現在的自己。我們就此吵得天翻地覆，最後我忍無可忍地扇了紫桐一耳光。
我愣住，紫桐也愣住。
不安的沉默過後，紫桐說出了讓我永遠忘不掉的一句話：我們結束了。
我以為紫桐不過是一時之氣，我說紫桐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紫桐沒有回答，而是推開我獨自跑出公寓。
出於某種該死的男人的尊嚴，我沒有及時追回紫桐。肖飛走進房裏問我怎麼回事，我說沒什麼，我和紫桐結束了。我愣愣地坐在床沿，對眼前發生的一切突然感到一陣迷茫，迷茫中又感到似曾相識。彷彿在哪裏的房間，我和一個似曾相識的女孩爭吵不休，我忍無可忍地扇了女孩一耳光，女孩推開我奪門而出，留下迷茫的我，茫然地回想着在哪裏發生過相同的情景。
當然，那僅僅是我的一個錯覺，和我那些莫名其妙的預感一樣若隱若現。有時候我想，在我的腦子裏或許存在某處錯亂而未知的部分，將原本正常的一切攪得一塌糊塗，並一點一點侵蝕其它部分，以致我常常無端地迷茫，焦慮，和不安。就像被誰裝在口袋裏，一晃一晃地跟着誰行走，口袋裏的我分不清方向，不知是朝左，還是往右，前行，或者後退。
但我來不及多想，肖飛拉着我追出公寓。公寓樓下空空蕩蕩，陰森森的路燈讓我驀地預感到：紫桐這一走，恐怕就不再回來了。
想到這裏，我非常着急，我問肖飛紫桐去哪了，肖飛沒有回答，而是走到路邊的小賣部問裏面的老太婆有沒看到一個漂亮女孩從樓下經過？老太婆說看到了，肖飛問往哪邊走？老太婆說漂亮女孩攔了輛出租車往東去了。
肖飛兩手一攤，說完了，一定追不到了。說著肖飛拿出手機給紫桐打電話，但隨即放下了手機。我問肖飛怎麼了，肖飛說紫桐手機關了。我說不要緊，不久紫桐自然回來的。肖飛定定地注視我：你說這話怕是連自己都不相信吧。
沒錯，我有預感，紫桐一晚上挨了兩耳光，這一定讓紫桐很受傷害。我這時才開始後悔和擔心。我問肖飛怎麼辦？肖飛沒有回答。我愣愣地盯着詭異的路燈，抬手扇了自己一耳光。肖飛說如果這樣會讓你好受些你就繼續好了，我說我不好受，我說這到底是怎麼了！
肖飛點起煙，靠在燈桿上。我坐在路邊，沮喪而茫然，好像今晚本身就是一個錯誤，我站在錯誤的地方找不到對的方向。
喂，肖飛。
怎麼？
我覺得自己很沒意義。
什麼沒意義？
說不清，反正就是毫無意義。
因為紫桐？
大概是吧。
當初或許不該介紹紫桐給你認識。還記得當時的情形？
記得，我堅持跳樓，你說給我找個女朋友，是個可以讓人對生活充滿希望的女孩。
沒錯，你和紫桐在一起后就不跳樓了。
可現在我和紫桐結束了。
放心，結束不了。
為什麼？
你看吧，我倆已經有了一家廣告公司，事業順順利利地起步，而且穩穩噹噹地發展，我倆將來一定飛黃騰達，到那時紫桐就會回到你身邊了。
為什麼？
因為紫桐是個虛榮的女人，從一開始我就知道。這樣的女人就像瘟疫一樣到處蔓延，漂亮，頭腦簡單，自行其事，隨心所欲。紫桐雖然暫時離開，但只要你發達了，她自會送上門來。
這就是你眼裏的紫桐？
沒錯。相比之下，我的小蘭雖然長得可憐巴巴，卻單純得可愛。
天空很亮，但看不到星星，月色狼藉，宛如一層破棉絮裹住這個**的世界。望着眼前朦朧的暗，我想起我們初到上海的情形，想起我和紫桐在大學校園裏的單純時光，想到這些我油然生起一陣惆悵，過去彷彿已徹底成為過去。肖飛說得沒錯，紫桐是個虛榮的女人，這就是我隱約感覺到的紫桐的變化。
我和紫桐結束了，即使在後來紫桐回到我身邊時，我仍然可以深刻地感受到，我和紫桐，的確就在那時候已經結束了。
那晚我在公寓樓下一直等到深夜，等什麼我不知道，肖飛靠在燈桿上一支接一支地吸煙，我們沒再交談，只是漫無邊際地等待。在無以言說的惆悵中，我靜靜地默默地望着天空。天空很亮，但看不到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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