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回頭 第八節H國男兒的風範
這是意料之中的。
李蝙蝠就沒有見過傷亡過半,隊伍還能保持鬥志的。
傷亡太大,總能造成心理上的崩潰,之所以這些民兵幾乎打到全軍覆沒,歸根結底還是因為雇傭兵人太少,在他們堅持不下去的時候,盯着雇傭兵的人數,敵人只有三個了,敵人只有兩個了,敵人就要被打死完了……但現在,剩下的這兩個雇傭兵佔據地利,反而再次陷入鏖戰,相互開槍,傷亡又一大,實在頂不住,開始向遠處逃了。
經過反覆試探,可以肯定民兵確實已經敗退,空曠的地方突然失去了槍聲,只剩一點點的風聲。
李蝙蝠體力幾乎耗盡,仰天躺倒片刻,但想想還有兩個同夥,還是迅速爬起來,貓着腰奔向約翰和西利。
到了之後,約翰半截人在土裏,其它零碎四分五裂,一條粗壯的胳膊不甘地橫在李蝙蝠的腳下。
死的不能再死了。
李蝙蝠心底湧起一陣悲傷。
一陣一陣的風吹打。
渾身都汗透了,小平頭上掛着汗珠,有一種想抱起雙膀的冷意。
誰也不知道這些民兵會不會有援兵,要不要殺回來,連給約翰收屍的餘地都沒有,李蝙蝠往灰頭土臉的西利看去。
她沾染着一身血污土灰,正忍住疼痛,用兩隻大藍色的眼睛,可憐巴巴地望着自己。
那裏面應該什麼都有,複雜成一團亂。
西利請求說:“李。救我?”
李蝙蝠的眼神又飛去約翰身上。
沒辦法。
這位患難與共的兄弟救不出來了。
他搖了搖頭,還是果斷放棄嘗試施救約翰。
救能救的,還活着的。
H國不信天堂、地獄,求無愧於心。
他迅速走來西利身邊,斬釘截鐵地說:“給我檢查你的傷,不要多說話,只說位置,左腿上一處是不是?”
匕首已經扔了。
迅速在西利身上摸一遭。
女人就是女人,都不知道帶把野戰匕首。
沒辦法,李蝙蝠只好脫掉自己的襯衣,只有這個更容易撕開一下,他“刷啦”一撕,扒低靴子,飛快地纏去西利的腿上。
包紮完這一處,他又問西利:“肩膀上還有一處是不是?”
找到位置,跟自己一樣,只是被削了一條傷口。
弄了半天,這傷只有兩處。
不是什麼致命傷,她竟然能在地上使勁地挪,挪不動,你看看約翰,都一身窟窿了,人家還像坦克一樣到處衝鋒。
輕視別人的人,最終被別人輕視。
這時候如果你回擊她:沒用的婊子。
她能有一言反駁嗎?
但身為H國人,落井下石的是少數。
多數人繼承了祖先的大度,不計前嫌,李蝙蝠關切敵詢問:“是不是肋骨斷了?為什麼爬都爬不動?”
西利也覺得丟人。
她羞愧道:“是,疼得厲害。”
李蝙蝠又看到大腿根部一灘血,用手探去一摸,熱乎乎的。
西利先臉紅了,她竟然能臉紅,告訴說:“這不是傷,這是經血,我正好是今日,太緊張就出來了。”
她許諾說:“李。救我。我給你錢。給你權力。西利家族要什麼有什麼,你知道,只要你救我,眾神聯可以是你的。”
真是口不擇言。
這種許諾往往無法兌現,過後人感到後悔,被自己追要,然後再一槍斃掉自己?
美女,我是H國人,高中畢業,歷史很好,歷史上那些名臣豪傑,一旦被帝王許些不現實的許諾,到頭來就都沒有好下場。
不過,咱不能見死不救。
這是H國男兒的風範,是道義,是江湖,是氣節,是俠氣,是對團隊的尊重。
李蝙蝠幾乎是光着脊背,扶她起來,把兩隻槍掛在她腦後,把她背在背上,沁兩窩傷感的眼淚,竭盡全力向道路上走去。
他不甘心呀。
雖然西利許諾給自己錢,但自己能要嗎,身為隊友一起出來,同生共死,救助了她,能讓她給酬勞嗎?
保護的目標死了。
僱主肯定會反悔。
那麼大一筆錢呢。
本來亨特要是活着,因為約翰他們都不在了,該是自己和西利瓜分呀。
歪歪扭扭,喘氣如牛。
好在迷死西利雖然很有料,但是並不沉重,蝸牛一樣背出來了。
到了路上,李蝙蝠都快累癱了,然而西利害怕被拋棄,死死抱着他的頭和頸部,胸部就抵在他的後腦上。
李蝙蝠脖子早已經被汗沁得黏糊糊的,都不知道上頭是柔軟還是沉重,颳得刺疼。
他喘息說:“我們那輛車,中間的這輛車,都有可能是好的,但我還是覺得我們得用自己的那輛車,那裏頭有我們的行裝,我們也更熟悉一些,我先把你扔進去,然後我在周圍看看。”
西利道:“No,No。”
不啥不?
我不把你放下。
我累死嗎?
四周還有沒有敵人藏身,不得尋一下嗎?沒死的敵人,不得補一槍,結束他的痛苦嗎?戰利品,價值不菲,不去收集嗎?
李蝙蝠知道,她擔心自己把她塞車裏,自己就逃走了,溫和勸慰:“你先進去,我要把幾個兄弟都放在路邊,這樣他們會腐爛,而不是被過往的車輛碾壓。順便查看一下車。那些民兵可能會回來,約翰說他們有皮卡,有機槍,我們必須有車才能逃走,否則一定會死在他們的報復中。所以我不會舍下你,舍下車,單獨逃生的。我也害怕他們把我們抓住,我可沒法讓他們向國際社會討要出贖金,他們會斬首我。他們不像是文明世界的人,捉到你,一看M國,俄麥瑞肯,肯定有錢有價值,或許要討要贖金,捉到我,一定摁跪在地上,直接斬首。所以我更不安全。”
西利許諾說:“如果被捕,你的那份贖金由我來出,你以後就跟着我。”
跟着你?
讓你天天罵成婊子?
對不起。
我不能被抓,我爸爸病了,我得儘快弄到錢回國去,不伺候你這種洋妞。
在她的配合下,李蝙蝠把她塞進車裏,然後拽下死亡的司機,一個個拖去道路兩側,還去查看一回亨特。
真的不甘心。
他能不能還有一口氣,還有救,又或者有什麼使命,身上有個文件袋,把這個送去,也一樣能拿到酬金?
西利着急道:“李。別管他們了,我們立刻走,你不怕他們又來了?”
李蝙蝠回頭喊了一聲:“No。”
把他們扔在路邊,順便在死人身上搜尋水壺,壓縮乾糧,武器,彈夾,甚至還有錢夾,金錶,戒指等等,甚至前車的行囊。
接下來,逃亡的路途上收買人,作開銷,花錢少不了,真用不到的話,日後變現,就是一筆浮財。
這是雇傭兵不成文的規矩,死了就不再是你的。
像為國捐軀的將士一樣家書遺物還回家?
別做夢了,別說李蝙蝠,組織幹起來也格外吃力,還會惹來各種各樣的麻煩。
近處的敵人,李蝙蝠也不能放過。
沒死的,有口氣,你說他還能活嗎?
按照雇傭兵的規矩,只好送他一個乾脆。
這不是泄憤。
這只是一個機械式的習慣,沒有憐憫,沒有任何法律約束,甚至不是壞事。
假如後續有敵人上來,這些沒死透的,說不定就會說,他們開着一輛車往哪個方向走了,車上只有兩個人,一個重傷,一個還活着,你們只要追過去,一定能把他們打死。
如果敵人不會再來,這種一口氣的人躺在曠野上,他從快死到死不知要忍受多久。
李蝙蝠特別憎恨這樣的行徑。
但今天他不得不這麼干,因為整個戰場,只剩下他和娜扎了,娜扎不但不能動,還是個女人,所以只有他來代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