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和賦 二十七節 一大波孩子向你接近

楊鐵生壓根看不上李庚。

買一雙勞保手套要一百多，不戴好手套，絕對不動手的一個年輕人，一看就是那種嬌生慣養的貨色。

既然是這樣，你來我這學什麼工呀？

因為親戚連着親戚，不好多說的，為了嚇退李庚，他只開了1000元的學徒工資。

路途那麼遠，如果每天要坐車來去，王大駿都懷疑這點錢還不夠他的車費，晚上去家裏，告訴他說：“你見義勇為之後，醫院所在轄區的新城路派出所對你印象深刻，錢指導員已經開會說了，整個派出所民警出動，下去抓個人都抓不住，個個累得呼哧直喘，不想乾的不如早點滾蛋，把位置騰出來給別人來干。會後又專門去找我，說你天生該幹警察，只要你願意，隨時干協警。回頭幹上年把，就設法給你轉正。不比陪楊鐵聲翻新車輛，幹些灰色生意要好嗎？”

沒用。

李庚自家事自己清楚，說啥都要去跟楊鐵聲學徒。

家裏輪番來勸，派出所還上門一次，表面上是來表揚他見義勇為，送醫院那邊給他包的大紅包，實際上也是為了動員他去干協警。

勸不住。

接下來的日子，平淡得讓人難以想像。

因為醫院那邊知道了原由，相親對象郝蘭蘭也知道，讓杜紅梅轉達上次沒見着面，其實還可以再約的意思。

這時有工作的李庚理由就充足了，要上班，私人店鋪，沒有周六、周日，抽不出身。

杜紅梅也心虛。

表弟現如今一個月拿一千塊錢，咋給相親對象說呢。

轉眼間就是一個月過去了。

好像之前惹事的李二駿不是他李二駿本人。

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洗簌完讀讀書，然後檢查需要攜帶的工具、筆記本、iPad、手套之類的必備品。

吃完早飯，背着包，騎着家裏殘存的一架大鏈盒自行車，半個小時后，去到楊鐵聲那邊就開始幹活。

天快黑才回來，回來之後，吃完飯，還要看書。

iPad裏頭幾個讀書軟件，裏頭存的他買來的電子書，有時候，他還會用個手寫筆在上面寫筆記。

再後來，又開始畫圖，畫一些引擎發動機和傳動裝置的圖案，標註着種種數據。

他卧室的桌子，就跟他上學時候一樣，豎立擺放他從書店買回來的一摞紙質書籍和各種文具，光是那幾張發動機圖，就夠讓李大山頭皮發麻的。李大山有時候也忍不住似模似樣地研究，會在燈下問他這是什麼，那是什麼，這是幹啥的，那是幹啥的，這進氣閥門為什麼要設計成這樣，這大小尺寸，標註的各種數據是不是你從書上抄來，問完了反而更覺得圖形和數據的複雜。

有時候，他會大半夜會爬起來，給杜鵑在那兒長吁短嘆說：“咱孩子是讀書的料呀，你看那些機械複雜的，他這才幾天呀，就都能給你畫出來，可惜了，真真可惜了，要是當年的條件好，這不是該在清花、貝大讀研究生嗎。”

杜鵑看了心疼，提醒他說：“又不高考，幹個學徒工嗎，一個月1000工資，人家楊鐵生就是找個幫手看攤，在哄你玩呢，你咋就這麼上心？你要找對象用這勁頭，你信不信，那是說找到就能找到，年底我就能抱上孫子……”

不對呀。

到年底，時間不夠呀。

要是年底就抱上孫子，這孫子是親孫子嗎？

李大山早就和兒子勾結了，別有用心地說：“他媽。要不？讓你年底就抱孫子？真報上了，你有啥想法？”

杜鵑說：“沒啥想法。不到年底怎麼可能抱得上孫子呢？除非不是親生的，那不是親生的，替人家養孩子嗎？”

李大山說：“我是說假如呀，假如你兒子有個不是親生的孩子，你怎麼辦？我給你三個選擇，你聽聽，a，哭天喊地，要把孩子打死；b，只是微微對兒子有點擔心，要是多個孩子，影響他成家怎麼辦？c，多大一點事兒，早就覺得不熱鬧，多個孫子，多個人，家裏熱鬧了很多。”

杜鵑想也不想就說：“我選b，也想選c，反正不選a，誰心那麼狠，把孩子打死，出的什麼題？”

李大山笑着說：“不錯。不錯。有點母儀天下的風範，沒被小心眼的宮斗戲影響，為了獎勵你，路上正有一大波孩子向你接近。”

杜鵑罵道：“你說得植物人大戰殭屍吧。”

再三延誤，孩子們也該來H國了，那不是一大波孩子正在接近嗎。

李庚關起門來，笑得直不起來，還是老爸有辦法，這寓教於樂，等孩子到了，老媽也不好意思翻臉的。

掩飾一下就去上班，走過媽媽杜鵑身邊，給爸爸比劃了一個OK。

正要跑，被杜鵑叫住。

“今天社區有個丫頭說溫泉大酒店，就是以前咱們村邊上的那個酒店，招保潔員呢，這楊二貴沒滿意，有活干也不喊咱們了，這把人給閑得，要不我去干一段時間，二駿你願意送我接我呢？”

李庚愣了。

這接送沒什麼。

有時候覺得自己運動量不夠大，接送一下無所謂，騎車到楊鐵生那邊兒，也已經離得不太遠了，更何況科一、科二連續過掉，科三約上也快，很快就能拿到駕照，到時買輛車什麼都解決了。

只是很難接受自己媽媽去當保潔，到時候被酒店呼來喝去的，想想就不是滋味。

李大山震驚說：“好幾十里地呢，早晨騎車送你，晚上騎着接你，是你上班呢，還是坑兒子呢。”

他擺擺手，讓李庚趕緊走，緩和一下口氣說：“電動車你都不敢騎，家裏又沒車，你想讓你兒子累死，你就讓他騎個單車接送好了。楊二貴一時生氣，那是憋咱錢呢，這也不好好來談了。你別管他，近處找個啥生意干，要不這樣，你賣菜，你看他姑父批髮菜，咱倆就跟着在小區外頭賣賣菜。”

李庚不敢相信道：“錢不是還他了嗎，楊叔那邊的事還沒了呢？”

李大山說：“他不願意跟你了結，昨天見到了，給我說啥，要不讓我給他打欠條說欠彩禮，然後他就允許把水仙接家裏。”

他說：“肯定是楊水仙又給他鬧了，你不在家，楊水仙天天來，上次問你的那個耳機是真的假的，鬧着要，說一副假耳機都不捨得送她，你媽被她鬧得沒辦法，帶她到手機店，準備買一副，一問一千多塊，不是一百多，那咋辦，照樣買一副送給了她，回來之後，你媽氣得兩頓沒吃飯。你說這錢楊二貴認嗎？我都服這一家人了，我給你媽說了，見着人我們就鎖門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