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橫生枝節
第七十九章橫生枝節
王二狗額頭上的青筋跳着,在悲憤的支撐下他的身體幾乎要從輪椅上站了起來,我毫不退讓的跟他對視着,最終他緊繃的身體頹然地靠在了椅子上。
並非我不願期待奇迹,只是有些東西失去了就永遠找不回了,譬如一個人失去了膝關節的支撐,無論悲憤的力量多麼強大,都不足以支撐他重新站起來了。
我和紀剛轉身離開的時候,才發現不知何時之前為我們開門的小女孩已站在了門外,她的目光從我們和她舅舅的身上一一滑過,烏溜溜的大眼睛裏充滿了困惑。
我和紀剛對視了一眼,紀剛笑了笑,說:“楠楠,好好照顧你舅舅,他一定會康復的,我們回去了!”
說罷,紀剛伸手想去撫一下小女孩的頭,卻被她後退着躲過了。
“感謝你們的來訪,兩位大夫慢走,楠楠替舅舅送送客人。”身後響起王二狗勉強的笑聲。
小女孩默不作聲地跟在我們身後,到了外門我回過身想要再說些安慰的話,身後的門已重重關上了。
我和紀剛悶頭向衚衕外走,紀剛見我沉着臉不說話從口袋裏摸出煙,隨手遞給我一支:“小孩子嘛,只知親疏,不知是非,你用不着在意。”
我接過煙湊着紀剛手裏的火苗點着,狠狠吸了一口:“只知親疏不辨是非的又何止孩子,同樣的事情落到我們身上,你我未必比王二狗做的更好。”
“良子,你這話可不對啊,咱們可都是有修養有原則的人,能像王二狗那樣嘛!”紀剛分辨道。
“有修養有原則?得了吧!”
“誒,我怎麼就不能有修養有原則了?良子,你這可是赤裸裸的人格蔑視!”紀剛忿忿道。
“我說的是指使王二狗做偽證的人,又沒說你,你心虛什麼?”我邊說邊掏出手機。
“我心虛什麼啊我,真是的!”紀剛扶扶眼鏡,隨即道:“不過說真的,你打算怎麼跟薛總說啊?”
“還能怎麼說,照實了說唄。”我翻出薛女士的號碼剛要撥過去,卻被紀剛伸手攔下了。
“良子啊,你是不是傻啊?錢不想要了是嘛?”紀剛急道。
我不解道:“難道她還會反悔不成?這事可是求着咱們幫忙調查的。”
“唉,說你傻你真傻!”紀剛嘆了口氣:“人家是讓你調查那個死鬼劉德東,你既然找到了把他收拾了不就完了,何必再翻舊賬?這人吶哪有不護短的,你可別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一聽紀剛這話,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紀剛,這不是護短不護短的問題,薛家人的命是命,那劉德東的命不是命?難道他就該被薛家訛詐,就該鬱郁而死嗎?”
“唉,你看你,我說什麼了,你急什麼!”紀剛丟掉煙頭打了個哈哈:“我沒說劉德東就該死,可是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即便我們知道了真相又能怎樣呢?法院都不受理這樣的糾紛!你把這事說穿了惹怒薛總又能得到什麼是不是?所以啊……”
“你給我打住!”我掙開紀剛的手:“紀剛,咱們得把話說明白了,我答應薛家的委託,自始至終就沒想得到什麼,我心中所想就是讓逝者安息……”
“逝者安息?那莉莉呢?”紀剛接過話頭:“他劉德東是不該死,難道莉莉就該死?誰又能讓她安息?”
“害死莉莉當然是劉德東的錯,但這不代表薛總本人還有王二狗就不欠他的,事情要一碼歸一碼。”我極力辯解道。
“什麼一碼歸一碼?人都死了你還能讓他再死一次嗎?”紀剛伸手奪過我的手機:“就衝著莉莉的死,你這電話就不能打!”
“你把手機給我!”
“不給!活人的公道你不管,卻管起死人來了。”
“再不給我,我可生氣了啊!”
“你生氣我就不生氣嗎?這次的事情我也出了不少力,你休想把我功勞也抹殺了!”
……
我急着搶手機,紀剛死抓揣着不放,就在這時手機響了。
“來電話了,快別鬧了!”我沉聲道。
紀剛貓着腰拿出手機瞄了一眼,隨即道:“是薛總打來的,你除非答應不說今天的事情,否則我就把手機給你摔了。”
“好,好!我答應。”我眼睛轉了轉,連忙道。
紀剛不依不饒道:“你發誓!”
“好,我發……”說話間,我趁紀剛一個不注意伸手把手機搶了過來,撇撇嘴道:“我發你妹啊!”
“你好,薛總!我是江友良,正好我也有事想跟您談談!”
“良子,你敢!我可指望着這次的酬金娶小雪過門的,你可不要害我!”
“嗯,好,那我們待會見。”我一邊躲避紀剛的阻撓一邊掛了電話:“我可什麼都沒說啊,薛總約我們喝茶,你要不要一起去?”
紀剛恨恨的瞪了我一眼:“去,為什麼不去!”
之後,我和紀剛打了輛車趕到了跟薛女士約定的地點,到了之後我們才發現那是一家高檔女子休閑會所。
在會所一間僻靜的茶室,我們見到了薛女士,她一身簡約的商務裝顯得端莊幹練還帶着些許威嚴。
“兩位辛苦了,請坐。”薛女士一手搭在腿上,不着痕迹地做了請的手勢。
帶路的服務員向薛女士鞠了一躬,輕輕的退了出去,隨着‘啪嗒’一聲茶室門關上,優雅的茶室內更加安靜了。
薛女士不緊不慢地擺着茶具,良久不語,紀剛幾次試圖張口打破沉默都被我用眼神制止了。
薛女士夾起兩盞精緻的茶盅放在我和紀剛面前,淡淡道:“喝茶!”
我也淡淡地回了一句:“謝謝!”
“剛才江醫生電話里說有事要跟我談,是嗎?”薛女士端起茶盅輕輕啜了一口。
“是的,”我點點頭:“不過,您還是先說說您找我們來的目的吧。”
“也好!”薛女士放下茶盅拿起一旁的手包,從裏面抽出一張支票推到我面前:“這是我之前答應你們的酬勞,我委託二位的事情就到此為止吧。”
“薛總?您這是什麼意思,我們已經查出眉目了,正要跟您彙報進展情況呢,您看這……”紀剛連忙解釋。
薛女士擺擺手:“不用了,這件事我已經交給其他辦了,就不勞煩二位了,不過我之前答應你們的酬勞還是一分都不會少。”
“薛總,這不大合適吧……”
紀剛伸手想去拿茶几上的支票,被我打了一下。
我把支票重新推回到薛女士面前:“薛總,我們答應調查劉德東並不是為了錢,難道您真的不想聽聽我們都查出了點什麼?”
“喔?”薛女士皺了皺眉:“那你們都查出了什麼?”
“良子,別亂說!”紀剛急忙拉我的袖子。
“我不會亂說。”我拿開紀剛的手,冷笑道:“薛總,當年您丈夫的死因恐怕是另有隱情,不是外面傳的那麼簡單吧!”
“呵呵,那我倒想聽江醫生說說是怎麼個另有隱情!”薛女士淡淡的瞟了我一眼。
“我們見過當年事故的目擊者了,他說您丈夫是主動撞向劉德東的汽車的,他之前收了你家的錢才做了偽證!”我厲聲道。
“哈哈哈,良子你說什麼呢,我們一起去的,我怎麼沒聽到!”紀剛連忙賠笑:“薛總您別在意啊,良子是跟您開玩笑的。”
“沒事,沒事,這個玩笑好!誰會相信一個瘋子說的話呢,你說是不是紀醫生?”薛女士淡淡道。
“是,是,王二狗他精神是有問題,他的話不足為信。”紀剛連忙附和道。
“什麼精神有問題?紀剛,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不解地看着紀剛。
“怎麼,難道紀醫生沒告訴你那個王二狗車禍之後就因為腦震蕩精神不正常了嗎?”薛女士‘詫異’地看着紀剛:“紀醫生你應該把你們醫院的精神鑒定報告給江醫生看看,這不是耽誤大家的寶貴時間嗎?”
“是,是,薛總!是我疏忽了。”紀剛轉頭看向我。
我看着紀剛醜惡的嘴臉真想一拳打過去,可還是忍住了。
“良子,其實它是這麼回事……”
“紀剛,你不用說了。”我擺擺手,目光咄咄地盯着薛女士:“我江友良答應的事情就一定會做下去,做到最後,咱們走着瞧吧!”
我說罷起身便走,薛女士也站了起來,冷聲道:“江醫生你要執意如此,到時候恐怕一一分錢都拿不到!”
“哼!你的錢還是給自己留着吧,我不需要!”
撂下這句話,我拉開門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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