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我們……見過？”
喻微瀾懵了一下，她完全不記得自己見過何蘇珊。
可是對方卻一句話道出了她的身份。
何蘇珊聳聳肩，“所以我說你不記得我了唄。”
喻微瀾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可惜對方現在臉上是厚重的顏料，根本看不出來本來的樣子，想要從她臉上找到熟悉的痕迹就更難了。
“不用看了，也就是我當時單方面見過你而已。”
何蘇珊從化妝枱上拿起煙盒，從裏面拿了支煙點上。
她拿煙的姿勢和現在的裝扮看起來十分違和，卻並不滑稽。
“說實話，那是我第一次參加那樣的宴會。”
何蘇珊淡淡地說著，語氣平靜：“終究是窮人家的孩子，在那種場合也是畏手畏腳的。”
說到這兒，她輕笑了一聲：“哪像你，沈家大小姐十八歲生日宴就是盛大，而你當時約莫是心情不好，只露了一次臉就走了，臉色也不好看。”
“……有嗎？”
喻微瀾臉色有一絲絲龜裂，當時她有這樣嗎？突然覺得有點尷尬。
何蘇珊嘴裏吐出一圈煙霧，語氣極輕：“畢竟你身份不同，就是這樣也沒人敢給你臉色的，誰讓你有一個好爸爸。”
卻不像她，想要的一切都得靠自己，看見喻微瀾，她就想起那時候自己是多麼的卑微渺小。
不過她也沒想到有一天，堂堂沈家大小姐也有對她好聲好氣的時候。
可惜，她依然不覺得有多高興。
“有時候你認為的好事還真不一定就是好事。”
喻微瀾嘲諷地勾了勾唇，“彼之蜜糖，吾之砒霜罷了。”
“這就是你離家出走來混娛樂圈的理由？”何蘇珊挑眉，“放着好好的大小姐不做，何必來折磨自己呢。”
“也還好，能混口吃的就行了。”
喻微瀾說著，已經拿過了一旁的戲服，準備進換衣間換衣服了。
“你可真是樂觀。”
何蘇珊意義不明地說了這麼一句，也不知嘲諷還是誇獎。
喻微瀾進了換衣間，外面還傳來何蘇珊的聲音：
“沈小姐，聽我一句勸，你要是真不想借沈家的勢，還是別來混這個圈子的好。”
“為什麼？”
“我怕你這樣天真的大小姐，被啃得骨頭都不剩。”
喻微瀾聽了她的話，心知她有幾分開玩笑的成分。
“那也不見得，最起碼現在還好好的。”
何蘇珊聳聳肩，“那好吧。”
等喻微瀾出來，門已經打開了，化妝師也走了進來。
這還是何蘇珊的專屬化妝師，技術自然也是比普通的化妝師技術好上不少。
本來應該先拍和傅遲暮的對手戲的，不過他今天不在，所以只能拍和何蘇珊的。
這是秦冰在聽說湘雲和男主薛越的事情以後，主動找上湘雲，告訴她自己並不想嫁給薛越，還有薛越被家裏關起來了的事。
她去的時候，湘雲正在台上唱着戲，秦冰便在台下靜靜看着，一直耐心地等她下台。
湘雲也是認得她的，訂婚那天，她有去偷偷看過。
自小在國外接受着優秀教育的大家小姐，穿着洋裙，舉止優雅得體，讓人移不開眼睛。
而湘雲感受到的則是濃濃的自卑，她開始覺得自己配不上薛越。
所以她在台上看見秦冰，好幾次都有些失神，以至於唱錯了詞。
先前因為薛越的緣故，班主對她多有優待，可如今薛越已經和秦冰訂婚，所有人都覺得她已經被拋棄了，自然也就不會對她和顏悅色。
唱錯了詞，自然免不得挨一頓罵，就在她被責罵時，秦冰走了過來。
湘雲低着頭，根本不敢看秦冰，只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十分狼狽，怕在秦冰眼裏看見嘲諷之色。
“你好。”
秦冰緩緩開口，吐字清晰。
班主回過頭看向她，立刻露出討好的神色。
“是秦小姐啊，請問您有何貴幹？”
“我想和湘雲姑娘單獨談談。”
秦冰道出了自己的來意。
班主露出瞭然之色，這些大小姐遇到這種事，當然要來威脅警告她離開薛少爺。
湘雲頭也不敢抬，她垂着眸子，低聲道：“秦小姐不必來找我說這些，我和薛少爺本來就沒有再聯繫，我都明白的，不會打擾你們。”
秦冰臉上露出幾分疑惑之色，接着又頓悟了。
“湘雲姑娘，你誤會了。”
她緩緩開口解釋：“我對薛越也並沒有感情，訂婚也是被家中所逼，我來是想告訴你，薛越被薛家關了起來，並非他刻意不與你聯繫。”
湘雲一臉驚訝地抬頭看向她，似乎不太明白她為什麼告訴自己這些事。
“我聽說了薛越和你的事，也無心插足你們之間，也希望你們能繼續堅持下去。”
說到這兒，她唇角微微勾出一抹極淺的弧度。
“我很想知道，你們能不能走到最後。”
在那個時代，戲子想要嫁進大家族，幾乎是聞所未聞的事，除非是妾室。
然而若是正妻，足以說是驚濤駭俗，違背那個時代的潛規則。
秦冰的存在便是一個想要打破規則的女子，受過高等教育的她，十分厭惡那些封建糟粕的思想。
所以她才想要看看，未曾離開過小鎮，一直在戲班長大的湘雲，是否有那樣的勇氣。
秦冰說完這番話便離開了，臨走時還特意囑咐班主，自己與湘雲一見如故，相談甚歡，下次還會再來看她，目的是讓湘雲在戲班不受欺負。
鏡頭停格在秦冰穿着一身長裙，踩着高跟鞋，姿態優雅地一步步離開戲班。
而這也是她前半部電影裏出現的最後一個鏡頭，下一次就是戰爭勝利之後了。
喻微瀾走得是心驚膽戰，她都快拍完了這場戲，生怕最後關頭魏昀洲喊一聲“cut”。
好在沒有出現這種問題，她順利地拍完了這一條。
“不錯，看來沈大小姐也有認真琢磨過演技。”
路過何蘇珊時，她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喻微瀾看了她一眼，後者嘴角噙着一抹笑：“不過Q大金融系高材生來幹這一行可真是屈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