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落魄道士

話說大宋朝徽宗宣和年間，河北清河縣內發生了一樁奇事，這讓眾人議論紛紛了好些時日。

那一夜，清河縣上雷霆大作，下起了傾盆的暴雨，也擾得不少人難以入眠。突然有人見窗外火光一閃，急忙縱身而已，心道大雨急驟，怎麼會有火情？

這會兒也有越來越多的人發現了這樁怪事，一開窗戶，就見一道絢爛的火球從天而降，遠遠而望，依稀有拳頭般大小，火光赫然照天，伴着悶雷轟鳴聲不時劃破天際，彷彿一條咆哮的火光巨龍，光耀奪目。

俺的神吶，完了，火龍朝俺們清河縣落來了！不知道是誰發出了這道驚呼，引得眾人爭相觀測火球隕落的軌跡。這不注意還好，一看便覺越看越像，頓時人人心下驚慌，忙攜帶着家眷狂奔出屋外，以避天火。

此時正當狂風暴雨，在驟雨的映襯下，這火球卻愈發燦爛，顯得更加的如夢似幻。雖然火球漸漸迫近，而這彷彿也消耗着他的能量，這火球愈發的變小，但火光卻愈發遮天。

往常這時夜深人靜的清河縣，這會兒一陣驚呼喧鬧。

眼看這明月珠般的火球嗖地就要落在清河城內，卻見它噗的一聲火光頓時擴大了幾倍，再轉而便化成一束光火，恰在這時，一道雷光大閃，眾人一眨眼的功法再睜開卻已經不知道光束落往何處了。

有驚無險，眾人皆是呼了口氣，也不知道是松心，還是嘆息。自始至終都沒有人注意到有個老道如憑虛御風，不知從哪裏開始追逐這道火龍，直到火光消失他卻依舊盯着城中的洛府直看，若有所思。

再說那一夜的風雨過後，這清河洛府的小公子卻忽地大病不醒，也不知道是不是染了風寒，可若是風寒怎麼會連『妙春堂』的黃老先生都搖頭嘆氣、束手無策呢？

倒是忘了提了，這洛府的家主洛征正是清河縣的縣令，幾日來洛府的門檻進進出出，也不知道請了多少郎中大夫，不是不敢開方，便是開些養身補氣的方子，最後沒有辦法洛縣令也只好張榜尋醫。

這可不，剛張榜便有人揭榜，但卻是個老道人，約莫五十歲上下，面容清瘦，，頜下一撇山羊鬍，半白的眉毛微微垂着，有些長，兩道鬢髮隨風飛揚，倒有幾分仙風道骨，只是一身道袍髒兮兮的，又破又爛，一把破舊的拂塵直接掛在肩上，頭上束的牛鼻子抓髻上還摻雜了幾根草葉，顯得有些滑稽。

糟踏的舉止惹得旁邊的人們竊竊私語，有些人忍不住就嗤笑了出來。

這牛鼻子老道脾氣倒是好，舒展肢體打了個哈欠，輕輕一笑便將榜單揣到懷裏，長袍一抖，右手往腰上一摸，便見他手上拿了個葫蘆，也不知他是怎麼解開系住葫蘆的草繩的。老道將葫蘆往嘴裏倒的時候才發現酒已經沒了，又眯上眼睛顛來倒去的便往洛府走去。

有些人好奇，欲看這後事如何，於是便跟着老道走。

這一路上的人，見一個落魄道人卻後跟着一群人，不免也好奇，一打聽是啥回事，也跟着湊上熱鬧。當然，不少人也是真切關心的，畢竟這洛知縣為官清廉，在百姓中頗有威望。

轉眼已是到了洛府，這守門的小廝一見來了這麼群人嚇了一跳，待到問清楚了緣由，通報過後才讓這老道進門，一雙眼卻滿是懷疑。

老道也不客氣，施施然往裏走，便見一個中年男子迎面而來，一身常服，大約有三十來歲，微髭，倒是長得清秀，只是微鎖的眉頭帶着幾分嚴肅和憂慮。

這中年男士便是洛征了，卻說咱大宋朝公員的待遇可是讓人羨慕，且不說那工資，便說那休假也是羨煞人的，有定期例假、節日假、婚喪病事假，還有休務，一年休息個近百天。

今個兒三月二十，所謂「每旬唯以晦日休務」，洛縣令大白天的待在家裏也不奇怪，老道也不客套，見洛征嘴剛張開，便先開口問道：「小公子人呢?」

「道長，有請。」洛征先是一應，又攀談道：「道長何處而來，不知尊號是?」

「貧道清虛子云游四海，便是自四海而來。」老道眯着雙眼搖頭晃腦道。

洛征先是一愣，隨即淡淡一笑，不再多問，他心裏何嘗敢輕易放心？只是打定死馬當活馬醫，看這老道開的什麼藥方，然後送到黃老先生驗上一驗，若是整些什麼符籙咒語便立馬將他趕出去。

兩人默默無語，轉眼已經走入一間廂房。

清虛子老道一見踏上卧着的小公子，眼皮微微一睜，渾濁的雙眼閃過一絲的微不可查的異色，旋即便有消失了。清虛子問也問不便上前搭上小公子的脈搏，波瀾不驚的臉上這時卻既驚又喜。

洛征一見便有些不喜，面露慍惱，剛想問話，卻見老道把着脈，肢體微微飄動，頭上卻騰起了氤氳的水霧，可謂白雲朝頂，甘露須彌，飄飄然有如雲中仙人。再見自己兒子，清瘦的面色漸漸紅潤，額頭上冒起了晶瑩的汗漬，面色卻時而歡喜，時而痛苦。

洛征看得又是緊張，又是自責，卻不敢打斷，只是踱着步伐走來走去，這一轉頭就見自己的拙荊江氏急沖沖地跑來，登時伸出食指在嘴前噓的一聲，示意安靜。

江氏一見立馬揪起心來，提着裙角躡手躡腳地走進，生怕發出什麼聲響，這進門這一見登時又嚇了一跳，忙伸手捂住小嘴，杏眼睜得大大的。

過了好長一會兒，也不知怎麼樣了，老道頭上的霧氣漸漸消散，然後便見清虛子嘿嘿一笑，提起髒兮兮的袖子便往臉上的擦汗，還好他的臉本就不白，否則恐怕要畫上副花臉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適才清虛子老道的那一笑，竟給人一種賊笑的感覺。

那塌上嚶嚀的一聲，頓時打消了洛縣令的思慮，只見小公子懶洋洋地抬起手往眼皮上惹了惹便醒了過來，開口便問「娘，天亮了嗎？」

江氏又氣又喜，止住眼淚笑罵道：「還天亮？早就曬**了！」說著又仍不住落淚下來，泣道：「也不早點醒來，讓當娘的擔心了這麼多天。」

這清虛子繞了繞頭，不知想到了什麼自己卻先笑了出來。

江氏轉頭一看，就見這清虛子指着自己的兒子嚷道：「哇，不得了啊不得了，你有道靈光從天靈蓋噴出來，你知道嘛，年紀輕輕的就有一身橫練的筋骨，簡直百年一見的修道奇才啊，如果有一天讓你煉虛合道，你還不飛龍上天，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江氏一聽眼淚就止住了，惱道：「道長，誰要入地獄，他自個兒入地獄，我家雲兒將來卻是要登科為官的。」

「當官有何難，龍虎山的那張小子不也是朝廷記錄在案，任命掌管天下道門的官員之一？」清虛子哈哈大笑道：「可就他，老道我還看不上眼呢？當官有什麼好，跟着我逍遙四方，豈不快活？」

江氏見清虛子一副邋遢的樣子，更是氣上心頭，彷彿看見自己兒子將來也是這副模樣，愛子心切，顧不上禮儀便道：「走，你給我走……」

清虛子嘆了口，搖了搖頭，鋝着稀疏的鬍鬚，一副不和你見識的樣子。

洛征見江氏瀕臨暴走狀態，忙攔住手道：「道長，借一邊說話？」

……

……

廳中，洛征、清虛子分主賓而坐，几案上的茶葉剛沏，水汽騰騰。

洛征抿了口茶，起身頷首道：「道長神通廣大，救了犬子，洛某拜謝了，卻不知道長想要什麼？洛某隻要能做到定全力以赴。」

清虛子笑道：「這個容易，就怕大人與尊夫人不舍啊」

「這……這個……」洛征眉頭一皺，面露難堪之色，猶豫了片刻才緩緩道：「要不這樣吧，在下備份盤纏送於道長如何？」

「便是堆金積玉，也是棺材內帶不去的瓦礫泥沙。貧道雲遊四海，逍遙快活，要這有何用？」清虛子大笑出來，又見洛征面色更加難堪，眼珠子一轉，伸手指着腰中的葫蘆笑道：「罷了，罷了，給老道一壺酒足矣。」

洛府大門敞開，門外卻還圍了圈人沒有離去，清虛子老道笑了笑，提着葫蘆邊走邊飲，一邊高歌，瘋瘋癲癲地飄然離去，滄桑洒脫的聲音延綿不絕。

「落魄且落魄，夜宿鄉村，朝游城郭。閑來無事玩青山，困來街市貨丹藥。賣得錢，不算度，酤美酒，自斟酌。醉后吟哦動鬼神，任意日頭向西落。」

眾人一打聽才知小公子的病已經治好，不由嘖嘖稱奇。16977.16977小遊戲每天更新好玩的小遊戲，等你來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