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天空」和「光」

當顧城站在寂靜的北海道面前，他原本以為就這麼結束了。顧城裹緊風衣，他試圖用這單薄的衣服把自己的內心一點一點的拼湊起來，北海道的海風安靜又厚重，似乎要把顧城心裏最後一道防線攻破。空蕩蕩的馬路一望無際，深沉的大海吞噬着僅有的理智，顧城用勁力氣握緊拳頭，卻又不知道該朝哪裏打下去。

“樂樂，在一起一年，原本以為你就是我最終的歸屬，可是還是沒有想到，有了這樣的結局，或許再美好的遇見也是為了煙花般的分開。”

顧城掏出手機，看着那個再也不會響起的號碼，心碎了一地。原本以為自己不是這樣人，不是這樣矯情的可以因為一個女人就做出這麼多衝動的事情，可是最後，還是沒有邁過這一步。他從包里掏出一隻煙，點燃，抽了起來，海風很大，點了幾次才點着，煙緩緩燃燒着，彷彿歲月緩緩流逝着。

“樂樂，還記得我們剛見面的時候么，那時候我在N大廣告公司做策劃總監，你一個剛入職的小姑娘像個小白痴一樣在公司被人指揮着，無意和我熟悉了起來，就纏着我問這問那的，結果沒想到，就這麼稀里糊塗的在一起了。當時我覺得，幸福來的太突然，我已經做好了稍縱即逝的準備，美好的東西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更何況你還那麼年輕。有足夠美好時間用來揮霍。”

“沒想到我們就這樣在一起了半年多，這半年裏，有很多次爭吵，我是個強勢的人，在每次吵架的過程中，你都扮演了回來和我和解的角色，我作為一個刀槍不入的人，居然就這樣被淪陷了，我開始害怕這麼美好的東西突然消失了，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你居然成了我的軟肋。細細想起來，你的缺點真是太多，沒有一樣是我可以忍受的，你懶惰，貪吃，愛玩，自我又自私，做什麼事情都不會想到我，但我沒想到，就是這樣的人，居然在我身邊一呆就是半年，更沒想到是，你居然給了我從來沒有的安全感和歸屬感。我開始害怕你不在身邊的日子，害怕見不到你的日子，害怕沒有你言語沒有你身影的日子，最後居然發展到，沒有辦法容忍自己有讓你討厭的地方。”

“可是我忘記了，你是個孩子。你善良，正直，勇敢，不顧一切也從來不顧後果，或許我可以這樣理解，你的洒脫。你的媽媽決定讓你出國，日本留學，你也一直認為那是個好的去處，這對於我來說，就是晴天霹靂，我和你爭吵過，太沒有結果。無奈之下，你告訴我，想出國其實沒有那麼簡單，你要去考試，還不一定能過。我在這樣焦慮和惶恐中渡過，後來我明白，你其實很大原因要出國是因為自己的父母想讓你出去，你是個孝順的孩子，所以你決定出去。我雖然無法釋然，但也理解，所以很認真的和你談了一次，說尊重你的選擇。”

“即使是出國的事情已經成了板上釘釘的事，但我們還是在一起，你辭掉了工作，專心的投入了學習，這又是半年，不知不覺，我們在一起一年了。考試很順，你成功的考上了。但是去日本留學的標準需要家裏有一定金額的存款，我雖然萬般捨不得，還是找人幫了這個忙，但是我固執在你去做飛機去東京的時候，沒有去送你。我不知道我是沒辦法原諒你，還是沒有辦法接受這個現實。”

“或許就這麼算分手了吧，我開始拚命的投入工作，發瘋似的麻痹自己，每天僅僅只睡2個小時，把所有的時間全部都給了工作。你會在微信和QQ上給我留言，每次看你留言我都會哭，我也不知道我怎麼變的這麼脆弱，你說我不在你身邊不習慣，你說那邊的環境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好，全被我說中了，你說你堅持的很苦很累，卻沒有肩膀可以靠一靠，你說你現在是家裏唯一的希望。我常常看看你的留言就哭了起來，然後都沒有辦法再工作，後來，我不怎麼上自己的QQ和微信，再後來，乾脆重新申請了一個帳號。”

“就這樣，時間過去三個月，你回國來公司找我，質問我為什麼從不回復你，質問我為什麼都在你出行的時候不去送你，我當著你的面坐在地上哭了起來，你走過來，也坐了下來，抱着我哭了起來，你說，你很想我。你只回國三天，回自己家一天，和我呆了兩天，然後又匆匆飛走。”

“也是在這一瞬間，我決定要再去找你。我辭掉了現在工作，把簡歷投到了日本那邊的公司，在一個朋友的幫忙下，簽證去了日本工作，唯一遺憾的是，可能要從頭做起，從一個小兵再重新升職，日本人更加重視當下的能力而不是之前的成績。國外的日子不好過，在處理好工作后的一個星期，我去學校找你，然後看到戲劇的一幕，一個男生拿着玫瑰花跪在你面前，我記得你不喜歡花，我也在印象中很久沒有再見到你這樣開心的笑容了。我突然覺得一切都是假的，我把準備好的戒指裝進了口袋，轉身坐車來到了北海道。”

漫長的回憶像是悠久的歷史，隨着嘴邊的煙全部消散。

突然手機響起，拉破寂靜的海。

“結婚吧！”

熟悉的聲音。

顧城看下了號碼，陌生無比，但聲音卻熟悉無比。顧城故作冷靜。

“誰和誰？”

“我和你，一句話，結不結”

“結，你選個日子吧。”

“什麼時候準備求婚？”

“現在，樂樂，嫁給我吧。”

“正經話？”

“一個小時以後，我馬上就回去了。”

“嚴肅點！”

“24年來第一次這麼嚴肅！”

“你會愛護我，呵護我，保護我，無論我醜陋還是美麗，無論我胖還是瘦，都會一如既往么？”

“會，我願意。”

“你會努力賺錢養家么？”

“會，拚命賺錢，都給你！”

“會給我買喜歡的衣服，會每天做飯給我吃么？”

“會，都會！”

“誰洗碗？誰洗衣？誰保管錢？”

“我洗碗，我洗衣，你保管錢。”

“誰生孩子？”

“你生……”

“萬一走形怎麼辦，你會勾搭小三么？”

“扔了重生，不過應該不會，你那麼美，我這麼帥，不會走樣走形的。不會勾搭小三，一生一世只對你一個人好。”

“如果被我發現了呢？”

“打死我。”

“不夠狠，什麼時候來提親？”

“浸豬籠。一個小時以後，我已經上車了，馬上回去，今天提親，明天結婚。”

“如果最後你娶的不是我呢？那我就把這個錄音刻成CD發到你婚禮現場。現在該你提問要求我了。我沒有你有能力，沒有你本領大，你會嫌棄我么？”

“女子無才便是德。只要你願意嫁給我，我沒有什麼要求。”

我們可以使用一些別的詞吧我不想再說執着，愛，□□，證悟和福德了，讓我們暫時不說它們，我們將會說一些新的詞代替它們比如，我們將把執着說成「疲倦」把愛說成「存在」，我們依次說下去我們說「深淵」「天空」和「光」。而我呢，我會說我就是「風」，或者「鬼」吧，讓我坐在雲的一旁。

讓我坐在你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