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之死①

“那麼——如果我告訴你,你看到的那個杏子的屍體，是假的呢？”

這句話天御川說的極輕極慢，又帶了幾分漫不經心，但聽在真耳中,卻震如驚雷，一瞬間令他瞳孔緊縮，渾身都微微顫抖起來。

“您……您說杏子她…還沒死？”半晌,真才顫抖着聲音小心翼翼的輕聲詢問，唯恐驚動了什麼，似乎他只要稍微說話聲音大一點，就會錯過好消息一樣。

“不,她死了。”

天御川看着黑甲男人一瞬間亮起又在下一刻黯淡下去的眼神,突然覺得自己的良心有那麼一絲絲的不忍。但想到自己本來可以直接回到舒適的本丸中逗逗那些可愛的幼崽們，現在卻要參與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心中冒起的那點憐憫的小火苗就噗的一聲被掐滅了。

雖然說這些事有一部分都是久彌千家引來的,但是——一邊是虔誠又乖巧的信徒,一邊是膽敢三番五次算計他的罪人，就算是事出有因，但也還是令他十分不爽,不免有些遷怒。

“確切的說，在你再次回到那所本丸的時候,那個叫杏子的巫女確實還活着,只是——後來她死了。”天御川說話間淡淡的看了一眼垂眸站在他身側一動不動,表情也收斂的極好的江雪,心中微微嘆息。

他清楚江雪此時的心情。

——畢竟，那個名叫杏子的巫女，也曾經是站在他面前這把江雪左文字的審神者。也正是宗三左文字口中那位曾經作弄踐踏了整個本丸，逼迫無數把刀絕望暗墮，卻把唯一的溫柔給了太郎太刀的，第三任審神者。

或許杏子一開始確實是如同真所說的那樣，是一位溫柔又善良的巫女，但在經歷了諸多事故之後，她卻徹底無法回到從前了。

尤其是在以為真已經死去之後。

在此之前，恐怕聽聞過那位審神者所作所為的人都不會想到，那樣一個曾經對付喪神充滿了善意的審神者，竟然會變成那副模樣。

天御川有些厭煩的皺眉，實在不是很想管這些亂七八糟的麻煩。

但……這件事畢竟和他有關——當初他剛剛降臨此方世界，尚未恢復記憶時無意間使得真的靈魂沾染上了他的一些本源氣息。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之前對方才能算計到他。

——真本來早就應當在過去之時死去，卻因為他無意間賦予的力量活了下來，並因此在人世與歷史的時間縫隙中掀起了一場針對時之政府的浩劫，導致了現在的情況。

換句話來說，現在他面臨的這些亂七八糟的麻煩事，最初的源頭便正是因為他復蘇之前無意識的隨手而為。

天御川當然可以不在意這些，也完全可以不去管這些事。

但他現在想管。

他可不是什麼不負責任的神，既然是自己造成的爛攤子，總要收拾一下才行。

“您的意思是……”真有一瞬間的茫然，他彷彿沒有聽懂天御川的意思，也似乎是不敢置信一般小心的出聲。

天御川沒有再回答他的意思，而是信手一點，指尖點上真的額頭，一點靈光於他指尖和真的眉心接觸處閃爍不定，將他之前從那柄太郎太刀身上讀取的記憶統統傳給了對方。

……

“只要可以救活阿真，我的一切，你們都可以拿去。”一身狼狽的巫女跌坐在地面上，身上雪白的和服上遍佈着血痕和火焰燒灼后的痕迹，長發凌亂的散落，纖長白皙的手指上遍佈着傷痕，整個人彷彿毫無生息的木偶。

“我救你，可不是為了做慈善。”頭戴狐面的男人居高臨下的看着她，戴着手套的手指輕輕抬起巫女的下頜，掩藏在面具后的眼中閃過一絲波動。

“難道你就不想復仇嗎？你難道不想知道是誰導致了這一切？”男人湊在巫女耳畔，似笑非笑的蠱惑。

“你沒有錯，你的弟弟也沒有錯，甚至那些付喪神也只不過是工具。真正導致這一切悲劇發生的罪魁禍首——”

“擁有最古老尊崇的血脈的巫女啊，你難道不想要為你慘死的弟弟和你不幸的命運討回公道嗎？”

“……我該怎麼做？”巫女的眼中燃起火焰，她輕輕撫摸着腕上纏繞着的劍穗，一絲絲代表着墮落的血色侵蝕上她的身體，也逐漸徹底蒙蔽了她的心靈。

“毀掉時之政府掌控下的本源位面本丸，你將得到神的恩賜。”

……

“這是第六個本丸了，我已經確定這所本丸就是時之政府掌控下的九所本源位面本丸之一。”外表光鮮天真的美麗少女掛着甜美的笑容告別了對她戀戀不捨的短刀，獨自回到了審神者部屋，眼中的厭惡和漠然毫不遮掩。

“毀掉這一個，我的任務就完成了吧，你們答應我的到底什麼時候實現。”審神者冷漠的聲音絲毫不像平日裏與刀劍付喪神相處時的那個溫和善良又柔弱的姬君。

“當你成功從根底上毀掉這裏的一刻，就是你的願望實現的時候。”男人玩味的聲音從通訊的另一端傳來，似乎在好奇這徹底墮落的巫女到底能做出什麼來。

“你騙我，如果我徹底毀掉了這裏，也就是我對你來說徹底失去利用價值的時候，到那時我將毫無用處。”審神者輕聲道，略帶嘶啞的聲線中只剩下歇斯底里即將崩潰的瘋狂。

“哈……但你別無選擇，不是嗎？”

巫女眼中閃過一抹悲哀，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命運，但她毫無辦法，只能徒勞的拽着這最後一根稻草掙扎。

“主君？”太郎太刀輕輕的敲響了部屋的拉門，驚醒了陷入自己思緒中的審神者。她看着這把一如既往般純凈強大的大太刀，終於下定了決心。

雖然面前的太郎太刀不是她曾經擁有過的那一把，但是他們卻擁有着同樣的靈魂。

她已經救不了真，也救不了自己，但不能讓這把曾經在她最危急的時候堅定的擋在她面前，因為試圖保護她和阿真而碎刀的付喪神和她一起葬送在這裏。

這場骯髒的遊戲，到了應該結束的時候了。

“那之後她就選擇死在了太郎太刀的手上，而你，甚至曾經在戰場上多次和她率領的付喪神隊伍擦肩而過。”天御川看了眼目光獃滯的真，淡淡的道。

“好了，故事講完了，作為吾曾經的眷屬，吾給你選擇的機會。”

“你想要怎樣的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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