娼.婦

娼.婦

不不,他不能答應。

周雪琴為什麼在給前夫介紹完對象之後,還要專門跑到陳家村來盯着。

就因為她不想讓陳美蘭帶走招娣,想讓她全心全意替自己照顧她家那兩個廢物點心的。

好在這事兒她暗中跟周巧芳商量過,周巧芳也答應了,自己會想辦法阻止。

果然,周巧芳笑着說:“不就一個小丫頭嘛,多雙筷子多個碗,以後住在我們家就行,美蘭啊,就讓她一個人嫁過去吧。”

閻肇的臉突然就冷了,而且本來是準備進屋子跟陳美蘭聊一聊的,卻停了下來,問她:“你想把孩子留在娘家?”

這才頭一回見面,陳美蘭對閻肇挺滿意的。

但要說不讓帶孩子,那堅決不行。

上輩子的招娣,後來有個特別壞的壞習慣,她不喜歡光明正大的吃東西,而是喜歡把所有東西都藏起來吃。

她在飯桌上吃得不多,但總喜歡偷食物,然後藏到被窩裏悄悄去吃。

在家是,在學校,一起出去吃飯,別人都在認認真真吃飯,就她像倉鼠一樣,不停悄悄的往自己兜里裝好吃的。

為此沒少被人嫌棄,笑話過。

很多年,她那個壞習慣改不了,床單被套總是髒的很快,早晨起來一抖被窩,或者一塊酥糖,或者半塊元宵,從被窩裏骨碌碌的往外滾,為此陳美蘭沒少打罵過她。打着打着招娣就恨她了,小小年紀不好好學習,跑出去學人做生意。

後來她賺了錢,自己買了大房子,有錢,有房有車,但藏食的習慣依然改不了,總要在家裏囤很多零食,而且像倉鼠一樣,哪怕家裏只有她自己一個,也喜歡躲在牆角悄悄吃東西。

又總喜歡吃辣的,吃油膩的,於是爆痘,爆肥,又吃藥減肥,一張臉常年是青的,二十齣頭的女孩子,老氣橫秋的像三四十歲的女人一樣。

原來陳美蘭一直想不明白,自己曾經乖巧可愛的女兒,在這個物質豐盛的年代,怎麼會像個小乞丐一樣,又偷又藏,上不得檯面。

但現在她有點明白了,應該是她把孩子丟在娘家的三個月給孩子種上了心魔,那種心魔變成病,就是藏食的病。

閻肇要不讓她帶孩子,這門婚事她不可能答應。

“不可能,不論我去哪兒,我閨女我必須帶着。”陳美蘭斷然說。

她以為自己這句話拋出去,婚事就談不成了,沒想到閻肇立刻說:“你還有哪些條件,進屋,咱們慢慢講。”

周巧芳立刻打起了帘子:“趕緊進屋,你倆慢慢聊。”

陳美蘭最關注的一點當然是房子,得問閻肇,一旦結婚,他是不是會立刻幫她轉戶口。

已經88年了,90年國家全面啟動動遷工程,那老房的身價會水漲船高,到時候閻西山肯定會反悔,她就拿不到院子了。

“你的房子在什麼地方?”閻肇問。

“西平市近郊,鹽關村。”陳美蘭說。

閻肇爽快得說:“那正好是我們局的管轄範圍,遷戶口很容易,抽個時間把證領了,我可以直接幫你把戶口遷過去。”

“我家招娣的……”

“一併遷。”這個男人不喜歡跟人廢話,立刻截斷了陳美蘭的話。

本來,陳美蘭離婚前,被人偷了所有的家底兒,報了案也一直沒下文。

她還想問問閻肇,既然他要轉業到公安局,能不能幫自己查一下這件事,但因為這男人說話太沖,就不好再往下說了。

空氣有些凝滯了,畢竟倆人只是聽說過對方,原來從來沒見過面的,閻肇抬頭,銳目掃了陳美蘭一眼,然後說:“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閻肇。”

閻肇的家庭情況,陳美蘭其實早就聽大嫂說過,不過她一直認為大嫂為了讓她嫁去,話里應該有吹噓的成份。

但隨着閻肇自我介紹,陳美蘭發現,大嫂一點兒也沒吹噓。

“我父親在京市工作,住在空軍部隊大院,我上面還有兩個哥哥,也都在京市,而我自己有兩個孩子,都是男孩……”閻肇在提起兩個兒子的時候,不經意的簇了簇眉頭,不過立刻就舒開了,誠懇的說:“孩子的母親跟我離了婚,以後就要拜託你照顧他們。”

村裏的婦女們頭湊在一塊兒,都在窗戶上望着,心裏那叫一個着急。

這時候還不答應,裝模作樣個啥。

結果她們白着急,陳美蘭卻一點都不着急,反而把招娣緊緊摟在懷裏,突然就問了句:“你不打女人孩子吧?”

看起來這麼果決,又優秀的男人,總得有些什麼缺點,周雪琴才會跟他離婚的吧,要不然能叫她撿到寶?

陳美蘭最先想到的就是對方會不會家暴。

據說當過兵的男人大多喜歡家暴。

“不打。”對方唇角一抽,只答了兩個字。

陳美蘭回憶了一下,上輩子倒是確實沒聽任何人提過,說閻肇有家暴癖。

“要是咱們感情磨合不到一起,我提離婚,你會答應吧?”陳美蘭又說。

外頭的大嫂二嫂簡直要氣死了,這叫什麼話,還沒結婚就談離婚?

結果閻肇依然十分果決的說:“只要你提,而且是認真的,我馬上離。”

就算他不想,陳美蘭有個能替自己作主的大哥,一旦有危險,他會擋在她前面,她倒也不怕啥。

“我還得跟你簽個合同,證明鹽關村的院子是我的婚前財產。而且一個人帶孩子辛苦,我將來也要出去工作,家務方面你能幫一把是一把,得幫幫我。兩家的孩子可不容易磨合到一起,我要罵了你家的孩子,你至少得先問問是為什麼,咱們可以講道理,但不能直接生氣。”

她上輩子已經當過一次后媽了,深知后媽難當,醜話說在前頭。

至於出去工作和家務,這是打預防針,雖然她急着要落戶,過戶房子。

但她將來肯定要出去工作,這一點閻肇要不答應,這婚不結也罷,陳美蘭寧可不要房子,也不會跟他結婚。

外頭的大嫂二嫂對視一眼,倒是一個感覺,覺得這事兒指定要黃。

美蘭怕不是瘋了吧,人閻肇有正式工作,月月有工資,憑啥給她做家務,她還出去工作,就她,嫁過個暴發戶,還真把自己當根蔥啦?

結果這回大家又傻眼了。

因為閻肇站了起來,乾脆的說:“家務事我做的很好,你不用操心,至於孩子,我訓過兵,知道該怎麼教育他們。”

說完,他從兜里迅速掏出一張大團結,塞到招娣手裏,起身,出屋去了。

這算是,陳美蘭所提的所有的條件他都答應了?

他願意結婚了?

周雪琴在外面,接收到的是二道消息,但也聽大家在傳,說閻肇同意陳美蘭帶着女兒一起嫁。

半喜半憂,她總還希望周巧芳能把招娣留下來。

閻肇已經從屋子裏出來了。

想想他那深不見底,幽冷深邃的目光,周雪琴雖然跟他夫妻一場,但在一起的時間很少,心裏直發毛,生怕在這兒撞上,頭巾一裹,趁着亂悄悄溜了。

“閻團……哦,閻肇同志,談的咋樣,你是個啥想法?”陳德功迎上來問。

閻肇依然答的很乾脆:“她行我就行,但我有個條件,我目前沒地兒住,鹽關村離我單位很近,我大概得暫住在陳美蘭同志在鹽關村的房子裏一段時間,但我可以繳房租。”

雙方都要結婚了,有什麼房租不房租的。

陳德功回頭問陳美蘭:“你的意思呢?”

閻西山是暴發戶,在西平市還算個小地頭蛇,既然能在戶口的事情上擺她,說不定也找些混混威脅她,欺負她呢。

有個公安住在家裏,就不用操心這些事兒了。

所以她也爽快的說:“行。”

大嫂長長的舒了口氣,小姑子算是嫁出去了,以後家裏要少一張嘴了,一頓也可以少做點飯了。

“那就這樣,你先把你的身份證,介紹信和檔案都準備好,我先去公安局報道,等我報道完就來接你,咱們一起回西平市。”閻肇說完,也不多呆,轉身就走。

這就成啦?

美蘭又能進城啦?

二嫂是懵的,心說也沒談個啥啊,這倆人咋就談成了。

這可咋辦,她心裏藏着一個秘密,就為那個秘密,她也不能讓美蘭嫁進城。

大嫂把招娣抱了起來,就又笑着試探了一句:“美蘭,就把招娣留在咱們村吧,我替你照看着,三個是養,四個也是養,多一個,大嫂能照看得過來。”

招娣一聽,頓時不願意,開始踢腳了:“不要,我要跟我媽媽走。”

“你這丫頭咋這麼不聽話,閻肇家倆兒子都可凶了,你就不怕他們打你?”大嫂嗓門一高。

陳美蘭把閨女接了過來,淡淡說:“他們打招娣,我不會打他們?我一個成年人,打不過倆孩子?”

大嫂急着想把她嫁出去,除了自家確實沒糧食,也是私心於倆外甥,想讓她過去照顧。

俗話說的好,人心隔肚皮,大嫂為人還算正派,但上輩子陳美蘭再嫁的時候只把招娣留在娘家三個月,孩子在村裡給別的孩子打,取笑,種上了心病,一輩子都沒能改得了。

她要不帶着招娣就改嫁,那跟上輩子活的又有什麼區別。

二嫂一看向來關係很好的大嫂和美蘭吵了起來,倒是樂了:“所以說這算啥好親事,要我看,趁早拒絕,嫁個農村人算了。”

……

既然是二婚,也沒什麼可準備的,其實就是搬到一起湊和着過日子,而且既然是周雪琴的前夫,陳美蘭並沒報什麼希望。

但就在確定親事的第二天,從京市來個穿着橄欖色公安裝的小夥子,提着一隻小皮包,進了村子,打聽到陳家,當著許多人的面,把一隻皮包交給了陳美蘭,笑嘻嘻的又走了。

二嫂當然要湊熱鬧,看看閻肇到底給美送的啥,畢竟那個閻肇看起來沒啥錢,要是送的東西太寒酸,她還得刺激美蘭幾句,讓她歇了嫁進城的心思。

結果湊頭一看,她頓時不說話了。

因為裏面裝着兩套小女孩穿的小裙子,一條是粉紅色的,另一條是白色的,都是雪紡面料,上面還都綴着亮晶晶的水鑽和圓圓的珍珠,漂亮的能閃瞎人的眼睛。

除此之外,還有一雙裝在紙盒裏的康奈小皮鞋,套在招娣的腳上,太大,估計得再等一年才能穿。

要說是閻肇給自己送東西,陳美蘭心裏都沒那麼舒服。

但不得不說,閻肇雖然語氣很沖,這東西送的恰合她的心意,把招娣打扮起來,就是個漂亮的洋娃娃了。

“這一套置辦下來至少得二三十塊吧。”二嫂摩梭着招娣身上的紗裙,忍不住說。

大嫂也忍不住扯了一把,語帶含酸的說:“原來雪琴總說閻肇愛閨女,一直想要個閨女,我還不相信,哪有個男人不疼兒子,愛丫頭片子的,今兒我可算見着稀奇了,閻肇這人跟一般人不一樣,他對招娣,應該是真心的好。”

自家妹妹不珍惜的男人,美蘭算是佔了大便宜了。

不過大嫂轉念一想,小姑子和閻肇,一個帶兒一個帶女,湊到一塊兒正是一個好,美蘭知恩,日子過好了肯定會幫襯她,她還瞎起什麼哄呀。

關於要留下的招娣的心思,自然也就歇下了。

陳美蘭看二嫂兩隻眼睛跟狼似的閃着精光,那叫一個羨慕,遂不着痕迹的刺了她一句:“大嫂,你也別難過,等我以後在城裏立住腳跟了,把你們一家子都接過去。”

周巧芳深知陳美蘭的為人,重親人,講義氣,心裏想啥就說啥,也知道她既然敢這麼說,就肯定能辦到,不由的就說:“美蘭,你可真懂事。那嫂子就等着,等你那天接我們一起進城。”

二嫂臉色卻刷的一下,兜然變青,轉身走了。

這邊陳美蘭冷笑着,隔牆靜聽,就聽那邊吵了起來。

“當初你可是把閻西山和那個娼.婦撞破在一張炕上的,兩萬塊怎麼夠,再去問閻西山要錢。”二嫂壓着嗓門說。

……

“再要兩萬塊,咱也到城裏買房,住城裏去。”看丈夫一聲不吭,埋着頭像只給人撥了冠子的公雞一樣,二嫂吼着說。

陳美蘭仍然細細聽着,過了半天,就聽二嫂又說:“閻西山是個流氓,咱們不敢鬧,但那個娼.婦有正式工作,她怕丟臉,怕丟工作,咱們去鬧她,必須再鬧來兩萬塊。”

所以二哥二嫂不僅跟閻西山擺了她一道,還曾把閻西山和他的情婦撞破在一張床上?

然後二哥非但沒吭聲,還拿了對方兩萬塊的封口費?

這年月的兩萬塊是個什麼概念?

城郊一套四合院也不過兩三千塊,一斤大米0.12元,要是買米吃,兩萬塊能吃到地老天荒。

本來,陳美蘭是想此刻就喊上大哥,直接到隔壁撕破二哥倆口子的臉的。

但想想還是忍住了。

上輩子她心高氣傲,嫌閻西山是個垃圾,雖然早就知道閻西山在外面有人,但從來沒追查過,也不好奇那些女人到底是誰,畢竟除了小姐,也不過坐枱的。

但這回,二嫂一句有正式工作的娼.婦,成功調起了陳美蘭的好奇心。

要不就去看看,閻西山那個情.婦到底是誰?

第二天一早,二嫂大清早就出了門,陳美蘭自然也就悄悄跟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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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依舊兩更,所以記得留言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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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發戶的原配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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