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等暴富

坐等暴富

鹵了很長時間的土雞,筋膜都燉化了,足夠入味,但那股嚼勁兒還在,入口彈牙,油香四溢。

不過大家遍尋不見,居然找不到大嫂。

“她怕不是去田裏撿糜子穗了吧,這麼晚了不着家,這是幹嘛呀這是。”陳德功說著,撕了一個大雞腿下來,扣到一隻碗裏,再撕了一隻,給了陳美蘭:“咱們吃咱們的,不用管你大嫂。”

難得吃回雞,讓孩子們先吃,他去找人。

幾個孩子迫不及待,但媽媽沒回家,也不好意思吃,看着陳美蘭呢。

“你們先吃你們的,大嫂我去找。”說著,陳美蘭拿着個雞腿,邊走邊吃,出門了。

月光清亮,平坦的田野上一眼望不到邊。

大嫂的身影一閃,怎麼朝着老房的方向去了,而且身邊還有一個穿着裙子,燙了頭髮,看起來挺苗條的身影?

陳美蘭隱隱覺得,那似乎是大嫂的妹妹,周雪琴。

果然,倆女人走到小河邊,停了下來,開始說話了。

“你怕不是瘋了吧,自己家的孩子扔在娘家挨餓,給個混混家的孩子買東西?”這是周巧芳,語氣里透着氣急敗壞。

另一個女人穿的裙子被夜風吹的呼啦啦作着響,她居然說:“姐,你這種老觀念趁早扔掉,我自己會掌握自己的生活,不要你管。”

這果然是周雪琴的聲音。

不及陳美蘭多看,周雪琴淌過河,消失在對面的樹林子裏了。

“呂靖宇將來要能成西平市首富,我吃屎八斤。”大嫂撕心裂肺的吼着說。

陳美蘭止了步,心說,不對啊,周雪琴才跟閻肇離婚,怎麼就跟呂靖宇聯絡上了。

上輩子她不記得有這茬啊,因為呂靖宇和周雪琴都是她的熟人,但彼此並不認識。

而且她突然想起來,周雪琴上輩子和閻肇離婚,也要到好幾年後。

而現在,怎麼那麼巧的,周巧芳就把閻肇介紹給她了呢。

別不會周雪琴也重生了吧?

因為自己的重生,這個念頭從心頭閃過,陳美蘭居然一點都沒驚訝。

重生就重生,追就追吧,呂靖宇是她不要的男人,陳美蘭一點都不稀罕。

周巧芳已經要氣瘋了,因為周雪琴自己家的孩子連雙好鞋子都沒有,在娘家挨餓遭人打,她居然給呂靖宇家兩個孩子一人買了一雙嶄新的,最時髦的釘鞋。

她肯定是瘋了,絕對是瘋了。

自家孩子扔在娘家不管,去給別人家的孩子送鞋,送邪吧她!

一轉身,周巧芳又被嚇了一跳:“美蘭,你在這兒幹嘛?”

“我們大家一起吃雞,也等你呢。”陳美蘭說完,提前一步先走了。

周巧芳雖說對小姑子確實不錯,但凡人總有私心,也向來總認為妹妹雪琴身材更好,長的漂亮,當然,曾經毛紡廠的一枝花,是廠領導們萬中挑一,挑給戰功赫赫的優秀軍官的結婚對象。

嫂子對上小姑子,她眼裏也會有挑剔,總覺得陳美蘭美則美亦,那種美是土氣的美,不夠時髦洋氣。

但此刻月光朦朧,看着美蘭身上時髦的襯衣和短褲,襯衣居然還掖進了褲子裏,腰身是那麼的纖細輕盈。

周巧芳突然就覺得,美蘭似乎比周雪琴還要好看?

親妹妹不做人,她能怎麼辦?

她也不想的,可是小姑子心地善良,為人本分,她的心不就偏過來了嗎。

洗了個涼水澡,陳美蘭把招娣的小裙裙洗的乾乾淨淨,把自己的新衣服也過了水,夾了夾子晾在窗外,叫溫柔的習習晚風吹着。

把倆人所有的舊衣服全收攏到一塊兒,招娣的還好,她的全破破爛爛,像一堆絮糠,這全得扔掉。

不過有一件花襯衣,老式的確良,花色特別漂亮。

她捨不得扔。

陳美蘭盯着那條新裙子看了會兒,把這襯衣剪開,先縫了一條腰帶出來,再在連衣裙的領子和半截袖的袖口備了一道花紋,再穿到身上,在腰間打個蝴蝶結,這條裙子就成了一個疊穿的假兩衣,不像原來那麼素,乍然好看了。

招娣熱的睡不着,在床上翻來滾去,突然抬頭,見媽媽身上的連衣裙又花又漂亮,披散的頭髮黑的像瀑布一樣,頓時哇的一聲:“媽媽,你比電視上的演員還要漂亮,劉曉慶和鞏俐也沒你漂亮。”

現在流行的電影是《紅高梁》、《黃土地》,流行的明星是劉曉慶,鞏俐這些大美人。

招娣眼裏出西施,怎麼看媽媽怎麼漂亮。

陳美蘭本來不信的,玻璃窗上映着自己的影子,乍一看,這件裙子把她襯托的,還真像個美人兒。

“睡覺吧,我漂亮的小閨女。”摟上招娣,她壓抑着心頭的喜悅,柔聲說。

周巧芳昨天沒攔住妹妹,今早摸着露水去老房看了一趟,直接要氣升天了。

因為周雪琴昨天晚上沒回來,住在了呂靖宇家。

她為了嫁個混混臉不要,身子也不要了。

反觀陳美蘭,昨天就是一身新衣裳,今天一早起來又換了一條裙子,裙子上那條碎花的腰帶,惹得珍珠和寶珠倆跟在她屁股後面,小姑長小姑短的叫着。

小姑娘們喜歡一切美的事物,她們捨不得讓穿着這麼漂亮的裙子的小姑去挑水,倆人抬個桶,一桶桶的,從河邊往家裏挑着水。

周巧芳心裏本就悶氣,這時偏偏二嫂從門前經過,還要刺她一句:“美蘭再嫁還是進城,腰裏揣着兩萬塊,卻連件爛衣裳都不給你和珍珠,寶珠幾個留,大嫂,你心裏不覺得虧得慌?”

大嫂看着美蘭身上那條漂亮的花裙子,頓時一愣:美蘭把她那件最漂亮的襯衣給拆了,做成裙子啦?

要不是有周雪琴的荒唐在前,大嫂心裏估計也會覺得酸,覺得美蘭該把那件衣服留給自己。

但自家妹妹那麼荒唐,瞎了眼的要去給個混混家的倆熊孩子當後娘,小姑子卻得去替她養外甥,一件衣服算個啥,只要美蘭高興,她倆外甥不就有好日子過?

“我個農村婦女,棉線背心穿的很舒服,不稀罕花襯衣。”大嫂冷冷懟了一句:“有這說嘴的功夫,把自家的糧食收一收去,少在我家門前礙眼。”

二嫂都已經被陳美蘭搶走所走所有的錢了,丈夫的頭還給陳德功敲破了,這回是真正躺下了。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她今天拼着命,也要給老大一家子添個堵。

看招娣穿着花裙子出來,就又是一句:“招娣,你以後可有苦日子過嘍,閻肇家那倆孩子凶的什麼似的,小心別被他們打死。”

招娣剛才還樂悠悠的,聽了二嫂這句,頓時臉上露了怯,怯怯的看着陳美蘭。

金寶這孩子老實,也跟着就附合了句:“小的那個還喜歡咬人,招娣,你可小心點,別被他給咬了。”

閻肇的倆兒子,算是金寶的表弟,他去外公家做客的時候見過。

他說凶,那倆孩子肯定凶。

好在招娣可不怕這個,小拳頭一捏,小女孩虎巴巴的:“他們打我,我不會打他們呀,我會努力吃飯,打敗所有想欺負我媽媽的人。”

小女孩又怎麼樣,她永不服輸。

陳美蘭剛好在院子裏收拾東西,兩步走了出來,眼疾手快,刷刷幾把,就摘了二嫂的金手鐲,扯了她的金項璉。

指着二嫂腳上的鞋子,她厲聲說:“這也是用我的錢買的吧,你給我脫了。”

“你……”二嫂一聲尖叫,轉身想躲,周巧芳一腳踩上她的鞋子,再推她一把,撿起地上的白球鞋,給扔房樑上了。

陳美蘭還指着她的鼻子說:“閻西山是個煤老闆,現在一座煤礦的價值至少在四五十萬,他有兩個煤礦,值上百萬,一年的利潤至少有二十萬,我已經離婚了,就不說什麼了,但胡小眉可比你聰明多了,用兩萬塊就換了一個百萬富翁,還是你幫的忙,二嫂,你就說你蠢不蠢。”

不是多說,閻西山的煤礦現在就那麼能賺。

二嫂又是一聲尖叫:“你……”卻結巴了。

“有本事去鬧胡小眉,鬧閻西山,在這兒酸嘰嘰的紅什麼眼兒。還是你個窩裏橫,拳頭只敢往自己人身上打?”陳美蘭又說。

二嫂立刻撥高了嗓門:“我怕誰,我早晚撕爛她胡小眉的臉。”

這就對了,狗咬狗,一嘴毛,先讓二嫂去鬧胡小眉吧。

閻西山那個男人陳美蘭不稀罕,但她稀罕鹽關小學的學生,可不想胡小眉再誤人子弟。

大嫂因為二嫂一句話,怕小姑子心裏對自家兩個外甥有意見,追着還得解釋兩句:“美蘭,那倆孩子倒也不壞,就是沒啥出息,以後嫂子就全指着你,把他們帶大了。”

閻肇家的倆兒子,上輩子陳美蘭雖然沒見過,但是聽很多人說過,一個是病秧子,另一個是個廢物點心,沒出息的東西。

連親媽都不認,吊在嘴邊罵的孩子,聽起來還真挺廢的。

但陳美蘭心裏倒是很平和,畢竟她對下一段婚姻並沒抱希望。

晌午,到大隊開介紹信和戶籍證明。

才剛剛開到證明,從大隊出來,就有個中年婦女把陳美蘭給攔住了,這女人一臉的興高采烈:“小陳,你還記得我嗎,昨天就是我給你拍的照片,你猜今天我賣了幾套衣服?”

……

“今天一早把你的照片貼出去,我一口氣買了二十套衣服。”這是昨天那個裁縫鋪的老闆,誇張的伸出十根手指,她一把拉上陳美蘭的手:“走,再去給我拍照片,以後我要給你開工資。”

這輩子不當首富太太,當然要自己賺錢,但陳美蘭還沒想好該怎麼賺錢,錢就主動上門來找她了?

不過現在最要緊的是房子,而且在小縣城,陳美蘭當模特還能濫竽充數,要在大城市裏,她就是個弟弟,所以她沒被沖昏頭腦,以為自己真能靠當模特吃飯。

但多個朋友多條路。

陳美蘭把自己在城裏的地址留給了這個叫李紅梅的女人,說了自己很忙,目前沒辦法幫她,但她要真想找自己當模特,以後到西平市找她。

李紅梅一聽更樂了,眉飛色舞:“原來你是大城市的人?在咱們這小縣城裏終究沒出息,我也想去西平市闖一闖,等我下定決心去西平市,第一個去找你,咱們連手闖天下。”

“好,連手闖天下。”陳美蘭也握上了她的手。

第二天一早,依然是襯衣加短褲,怕日頭太曬,陳美蘭給自己包了條紗巾,給招娣則換了另一條白色的小紗裙,玻璃胸針在清晨的陽光下熠熠生輝。

在村口,招娣回頭看着戀戀不捨的珍珠和寶珠,看倆姐姐都流眼淚了,才意識到自己是要回城了,也意識到自己馬上就要有一個新爸爸了,於是開始擔心了:“媽媽,你說那個新爸爸會不會討厭我,打我?”

“他要敢打你,媽媽就像打閻西山一樣,立刻暴打他一頓,跟他離婚。”

“那還是算了吧,原來的爸爸不也打過我,還踢我,罵我是丫頭片子,我能忍的。”停下腳步,招娣小聲說。

她作為獨生女,永遠被媽媽笑盈盈的目光關注着的人生,從今天開始就要結束了。

依然是為了給她更好的生活才要再嫁的,但陳美蘭不能像上輩子一樣,因為疏忽,讓女兒從小就受那麼多委屈,努力成長,反過來保護她。

轉身,屈膝跪在閨女面前,她一字一頓說:“媽媽都勇敢的跟打你的爸爸離婚了,招娣難道沒有媽媽勇敢?不論挨了打還是挨了罵,是新爸爸,還是新哥哥新弟弟,招娣必須勇敢告訴媽媽,媽媽會跟他們交涉,明白嗎?”

招娣看媽媽跪在地上,一臉認真,眼睛裏滿滿的都是勇敢,深吸了口氣:“嗯!”

不勇敢的女兒,配不上這麼勇敢的媽媽。

先由陳德功騎着自行車帶着她們到縣城,在縣城的汽車站,閻肇會在這兒接她們。

一到汽車站,陳美蘭就看見閻肇了。

純棉布的綠襯衫,橄欖色的褲子,腰帶上有個盾牌標識,這是公安的制服腰帶,他穿的,是現在的公安服。

他曾經是軍人,現在馬上當公安,那種獨特的氣質,讓他在人群中卓爾不群,他自然的雙手下垂,蓄着一股力量,緊盯着形形色色,來來往往的人們,用一種,看犯罪分子的目光,緊盯着每一個看起來形跡可疑的人。

看到陳美蘭和招娣從他眼前經過,他眼中無波無瀾,居然把眼睛挪開了。

這對時尚的母女姐妹花,跟三天前那個扎着小辮的小土妞,和穿着花布襯衣的農村婦女大相逕庭。

陳美蘭還故意在閻肇面前走了兩圈兒,閻肇愣是沒認出她來。

……

同一時間,隔着一條河,朝霧升騰,一座只有兩間爛土坯房的院子裏,周雪琴頂着一個雞窩一樣的腦袋,從炕上爬起來,睡了一整夜的炕,混身都是僵硬的。

剛從炕上下來,一腳差點踩翻放在地上的尿盆子,她愣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把自己嫁給將來的西平市首富了。

院子裏雞在咕咕,豬在拱欄,呂靖宇大清早起來不知道去了哪裏。

這和閻肇也太不同了,閻肇是個軍人,雖然沉默寡言不吭氣兒,但是家務乾的很好。

但凡他在家,只要周雪琴起床,就連刷牙水都會替她倒好,不過那樣的男人沒出息,大丈夫就該不拘小節。

家務活就該是女人干。

周雪琴在院子裏站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去洗洗涮兩個孩子的尿桶了。

等待吧,馬上呂靖宇就會有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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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蘭:加油,努力刷,周雪琴你可以噠!

今天晚上沒有二更啦,因為要上榜單了,得控制字數,下一更在明天早晨9點哦,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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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發戶的原配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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