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玉簪雲衫 我不是伏地魔啊
“我不是伏地魔!嗚嗚嗚!”
穿山甲妖全甲一副悲傷欲絕的哭腔,在竹院中滿地打滾。
聽完全甲的講述,溫朴良很容易就和宋潛師兄弟欲除之而後快的“伏地魔”畫上等號。
至於剛滿月的小妖為何會說話,對修仙常識匱乏的溫朴良也只認為這是修行成妖的妖怪與生俱來的本事。
“哎,晚上的鮮美肉食是吃不上了!”
隨着溫朴良嘆氣,一旁的良吉不知怎的,心中也鬆了口氣。
不知為何,看到地上翻滾不停的小穿山甲,良吉就聯想到了自己。
“夠了!起來做飯去!”
全甲一直撲騰,良吉怕溫朴良改變心意。
修仙界,大不易,能有個幹活的小妖,自己起碼能擺脫被奴役的命運。
良吉的呼喝很管用,全甲支起後腿,如人般直立,怯怯懦懦挪到溫朴良身前打躬作揖。
“算了,不管你是不是伏地魔,就在我這小院中住下吧,良吉好歹還有個妖怪朋友!”
全甲還待澄清,儘管它也不知道伏地魔是個什麼東西,但名字裏帶個“魔”字,反正是這片世界裏人人喊打的存在。
溫朴良揮揮手,對良吉道:“這個全甲剛來,怎麼會做飯,你先來,要有個帶頭大哥的模樣,先教教它!”
良吉耷拉着耳朵,抬手打拱應承。
“哦!全甲這個名字不好!如果你死了,豈不是我跟良吉也會受累?叫甲全好了!通俗易懂,雖然危害很大!”
通俗易懂,穿山甲全甲,現在叫甲全似乎懵懂,但大危害讓它心裏發怵。
折騰了大半夜,良吉帶着甲全在廚房忙活不大會,就將香噴噴的米粥擺到院子中的石桌上。
腌制的酸筍也從罈子裏調出幾根。
雖說菜色簡易,但香味還是讓甲全食指大動,豎起一根利爪就對着竹盤中的竹筍扎去。
“啪”
良吉捏着筷子將甲全的爪子拍落,三瓣嘴大張。
“主人沒有動箸,你亂申什麼爪子!”
“呵呵,小甲,雖說你是妖怪,但是也要學會使用筷子!這是用餐的基本禮儀哦。還有你的身軀太大,稍微變小一些即可,不礙瞻顏。”
溫朴良十分滿意,溫言寬慰了小穿山甲一句,開始吃飯。
能自主變化大小,溫朴良同樣認為是妖怪的基本素養。
一連十天,良人村太平無事。
宋潛宋仁師兄弟初十上山一次,向溫朴良辭別。
言之禍害一方的伏地魔已經遠遁,兩人圍着不良山方圓百里轉了一圈,那金光法器再沒亮起過。
至於溫朴良竹園裏多出來一隻會給花圃竹林翻地的穿山甲,二人都沒有往伏地魔身上去靠。
和良吉一樣,再過上了渴喝靈池水,餓就穀米香,偶爾還有靈果靈蔬打牙祭的壕奢日子之後,甲全是趕也趕不走了。
對燒水做飯幹家務,簡直干一行愛一行。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話說不良山西北,過了吞水河三百里處,有一座橫跨南北千里的虯龍山,進入山脈百里有處絕崖峰,峰下有大大小小的零碎山谷環繞。
山谷之外雖說怪石聳立,一片荒涼,但谷底卻綠意蔥蔥,霧氣環繞,一片仙家盛景。
靈氣說不上豐饒,但也不是匱乏。
聞名於大梁國遙北城西北之地的修仙門派地殘宗就位列於此。
地殘宗宗主元嬰中期的境界,在大梁國雖排不上名號,但在西北之地,卻也算得上一位人物。
宗內弟子過千,也守得遙北城方圓千里一方太平。
兩騎青鬃馬在起伏山道上疾行,一身浮藍對襟窄袖長衫,衣襟領口用銀絲線綉着騰雲祥紋,雲朵之上大小勻稱地綉着一個古體的“地”字。
正是從不良山回歸宗門的宋潛宋仁兩人。
兩人擦着殘陽,忽然在原野上消失。
卻是進入一片下陷的地坑之中。
進入地坑不久,師兄弟二人扶馬而下,走到兩顆聳立的虯龍樹旁。
只見宋潛右手微抬,朝着兩樹只見打出一記明光法訣,兩人面前盪起一片漣漪。
穿過漣漪,一片四季花草具現的不大谷地憑空出現,和外面的蒼涼比起,簡直是兩個世界。
一方卧石橫在佈滿淺草的小道之旁,上書“雨香谷地”四個篆文古字。
沿着淺草小道,宋潛宋仁鬆開青鬃馬韁繩,啃草撒歡,兩人馬鞍都來不及取下,快步奔向谷地中央的一處閣樓。
閣樓側后不遠處,一道小瀑布依聲而下,水潭正上方的青石石台上,盤腿而坐着一位頭須花白的消瘦老者。
白玉簪,流雲袍,雙目如電,一手扶桿,好一副仙家垂釣圖。
“師傅!”
“師傅!”
輕輕一躍奔上石台的宋潛拉着老者的袖袍,左右晃動。
如果溫朴良在此,一定晃瞎雙眼,宋潛一聲嬌滴滴的呼喊,分明是個美嬌娘。
宋仁倒是規矩,站在石台之下行禮參拜。
“呵呵呵,輕點,芊兒!你給為師的晚飯都給嚇跑了!”
“師傅,你都是金丹圓滿了,早已辟穀,卻整天好吃好喝!哼!”
看着空空如也的魚簍,老者無奈起身,一臉寵溺地拍了拍宋芊。
“看你開心的樣子,這次出山那妖物必定是手到擒來?”
說道宗門任務,宋芊哪裏還有在不良村的穩重,一噘嘴,乾坤袋中掏出圓盤法器,拍在老者手中。
“這次有了定妖盤,結果還是讓那小妖逃了,不過那小妖也吃了弟子一記大招,沒有個三五個月,恢復不了元氣!”
宋仁在近處不時點頭,給師姐的話予以肯定。
此時,宋仁懷中還貼身揣着溫朴良送的竹蓀,猶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取出。
好在,大嘴巴師姐已經開始在老者面前念叨。
“師傅,沒想到不良山那處沒有絲毫靈氣的山上真有前輩隱居啊!”
“哦?”手拿定妖盤的老者剛打入一記法訣,聞言不禁一愣。
“去!”
口吐真言,定妖盤就像插上了翅膀,向著不遠處的絕崖峰飛去。
“為師先將定妖盤傳回宗門,今日天色已晚,你二人明日再回宗門交差!”
師姐弟二人拱手稱是,跟隨老者回到閣樓正廳。
宋仁泡好香茶,這邊老者已經從宋芊口中得知事情經過。
“這不對啊,就算是隱世的修仙者,也不會選不良山作為結廬之所啊!”
老者抬頭望向一臉興奮的徒弟,自己的徒弟品性他當然清楚,斷不會稱謊欺騙。
看着恩師將信將疑,宋芊一拍腦門。
“師傅,您看!”
就見宋芊獻寶似的,從乾坤袋中取出一物。
當看清只是一顆桃子,老頭啞然失笑,隨即大驚失色。
“這......這這,這是靈果!”
“如假包換!”
握草(一種可以一把握住的植物)!
老者顫抖着手在靈桃上輕輕一劃,桃皮瞬間炸裂,果肉晶瑩剔透。
眨眼功夫,閣樓正廳中便被靈氣塞滿。
“嘶......”
“快放入玉匣!快!哎!手欠啊,不知道流逝了多少靈氣!”
老頭心疼到唉聲嘆氣,不過對宋芊說的話信了十成。
宋仁將茶杯遞到師傅面前,唯唯諾諾。
“師傅,不止師姐說的這些!連前輩的妖寵都起碼是元嬰期的修為,弟子以為還不止元嬰!”
“什麼?這......匪夷所思,匪夷所思!”
妖族修行之法,境界劃分,倒是和人族修仙者迥異,但為了對妖族修士的實力仔細劃分,一般大部分人都會按照人族這邊的境界區別。
看着師傅一臉惆悵,宋芊明眸一亮,將盛放靈桃的玉匣往老者身前一放,卻被老者推辭。
無他,地殘宗再怎麼也算三流修仙門派,靈果這種寶貝稀缺,但也不是沒有。
再講,靈果中蘊含的靈氣從離開枝幹之後就在緩慢流逝,更別說被老頭指甲劃開了個大口子。
“我去絕崖峰一趟,你倆好好在家獃著!靈桃一事不要在本宗中外傳!或許那件事可以相尋一二外援!”
師傅自言自語,宋潛宋仁在飛劍的遁光下抬手遙拜,應答稱是。
宋仁看着望着玉匣發獃的師姐,羨慕道:“師姐,你鍊氣圓滿,這次師傅會向宗主求取一顆築基丹了吧!師姐就是築基修士了,好羨慕!”
對師弟的馬屁宋芊渾然不在意,美目泫然欲泣。
師傅指甲縫裏都是漬泥兒,這桃子自己是吃還是不吃?
嗚嗚嗚......
一柱香之後,御劍乘風的地殘宗雨香谷長老宋光落在絕崖峰的迎仙台上。
“不知師兄那件事準備的如何,如果引以奧援,說不定把握更大!”
跟着接引弟子,宋光捋了下山羊須,猶豫要不要將徒弟下山除妖的經歷告知。
有道是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宋光掐指一算,然並卵。
幾百里之外的不良山竹園中,溫朴良望着天空中的滿月,感慨萬千。
良吉和甲全兩妖蹲坐在院中的石桌之上,掐指望月。
呼吸之間,道道月光夾雜着星輝被二者呼吸吐納,看得溫朴良羨慕的一批。
上輩子自己還有個滴滴技能,結果陰差陽錯來到修仙界,還特么不能修真。
這怪得誰來?
趴地上裝王八的“己土五行遁術”聽起來高大上,但用起來,的確不那麼體面。
但苟在修仙界,穩字當頭,溫朴良也沒有自暴自棄。
走到竹床前,溫朴良摸出懷中不離身的《不良山地契》,蘸着吐沫翻啊翻,從第二頁開始,依舊都是空白。
“哎!”
嘆了口氣,溫朴良解帶脫靴,沉沉睡去。
卻不料,枕頭旁的地契無風自動,一道金色葯杵光影在第二頁浮現。
溫朴良呢喃着翻身,口水順着竹枕滴落。
“......只綿羊。”
“十隻飛劍......”
“......只仙劍!”
後院中十幾顆果樹“沙沙”作響,道道光暈在碩果上流轉。
幾壟靈谷似乎又擴大了幾分,作為院牆的竹林下,時不時有低矮的植株鑽出土面。
幾十株靈植有的掛着五顏六色的漿果,有的根莖似玉類石,光怪陸離。
直到天亮,熱鬧的後院才逐漸平息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