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大唐卷 第二十六章 豬籠廟
一僧人問道:閣下可知佛。
不知。
閣下可知心。
不知。
閣下可知命以及冥冥中的天數。
不知。
我只知道我命皆由我,方可火里種金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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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籠寨是一個寨子。
這是廢話。
但是誰又不是廢話呢!
這個世界上沒有正義。
一個小鬼頭在佛廟裏面做夢。
夢中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佛。
但是他心中已經沒有佛了。
自從不負責任的爹走了,說去很遠的地方,好像是當兵。
自從辛苦支撐這個家的娘死了,好像是一天二十一個小時在工作,為了養活這個家,養活弟弟妹妹,接着感染風寒,死掉了,呵,死掉了,人死掉了,那又如何,不就是死掉了嗎?
自從妹妹死掉了。
這會兒,有個孩子在心中真死掉了,我不是一個孩子了,是大人了。
小鬼在做夢。
一個金色的大佛盯着他,面無表情。
佛是為什麼而存在的?
為什麼什麼東西都救不了。
要那種佛有什麼用處。
那些仙人?
好吧,或許,我不該把怨恨給予別人,我已經長大了,那個我死掉了。
小鬼眼中留下一滴眼淚,那是給之前失去的所愛之人的。
“小鬼頭死掉了。”他在夢中呢喃,恍惚間想起過去的美好。
父親一己之力扛起家業。
徵兵遠走後,家業被奪走。
母親一己之力扛起這個家。
勞累過去,家破人亡,小鬼要麼被寄送到親戚那裏,要麼像我一樣,留守着這個家,等待爸爸回來,再嘲諷爸爸沒有用。
接着是打算照顧我的妹妹,實則蠢地要死,經常被我照顧,一把鼻涕勸說哥最好還是不要倔強。
接着也是感冒去世。
我不知道該怎麼嘲諷這個世界。
人類就是那麼低賤的生物。
一場巫蠱就能奪走生命。
古代,風寒之類的疾病叫做巫蠱上身,陰邪作祟。
他恍惚間,想起妹妹倔強地看他,說哥,走吧,離開這個家,不要等了。
“我還會等下去嗎?”我已經不想要再等了。
而一個禿驢拿着佛珠,跪坐在地上,念着往生咒,“或許,輪迴就是那些仙神為了眾生有了歸處而專門製作出來的。”
他說道。
“但是為什麼呢!”他用他心通感知那個小鬼的心中所想。
“為什麼明明擁有六道輪迴,眾生依舊貧苦呢!那些仙神又為何毫無蹤跡呢!”他繼續說道。
他想起一則傳說。
是世尊的傳說。
世尊生來聰慧,天生冥合大道,是古代少有的覺者。
一朝頓悟,渡劫成佛。
感知輪迴皆苦,血肉貧弱,紅塵惑心。
立下佛法。
說是佛是自己尋的,而非他人得的。
世尊就寂滅了。
確切地說是與那冥冥大道,冥冥天道合二為一了。
僅僅留下所謂的菩提胎。
佛教有說法,菩提是佛祖肉身的象徵。
佛祖寂滅,留下菩提樹,而菩提胎能護住常人靈識,讓紅塵業風不霍亂本命三燈,姓命靈,三燈。
佛祖都寂滅了,是為何而寂滅呢!
這世間種種是否又真是無常,不存在所謂的永恆。
要知道當年的世尊在群魔亂舞,舉世皆敵的情況下,天上地下,唯我獨尊,打敗霍亂世間的眾魔。
有些魔頭甚至模仿世尊,自認六欲魔主,自認無天佛祖,堪比佛陀,但是人看來,就是無敵一世的存在。
可惜還是遇到世尊,被迫入滅。
他念着虛空往生咒,感慨那佛,也感慨...
心中迷惘無人可知,亦是人人皆有。
或許,世間本是不圓滿,方才圓滿吧!
他觀想着佛。
而那孩子夢境中的佛,雙手合掌,面目似無情,又似有情。
三分憐憫,三分滔天業力,以及四分莫名其妙的孤獨。
“我觀你不容易,差點結下着菩提胎。”一個老乞丐突然間說道。
所謂菩提胎就是先天胎,行話就是你快要步入先天境界,屬於超一流高手的意思。
“執行公務,勿擾。”
此時,王師道帶着武松和李青離走過來。
武松倒是個三大五粗的漢子,可惜李青離一片沉默,要是李青離擅長說話,一定又是侃大山。
“靈明。”李青離有些疑惑地看着僧人。
“道一門李青離?”
僧人是佛法通靈,靈字輩的僧人,故戒名靈明。
“你在這裏是為什麼呢?”李青離說道,“我是為了尋找和氏璧碎片,加上恰好遇到好友武松。”
“我是心中有所憂慮,不知道該怎麼辦,出去尋找機緣和佛法,當然,也知道和氏璧的事情。”靈明僧人說道。
“你?”
“對。”
雖然鉛盒很重,但是兩個人都知道,那是和氏璧的碎片。
他心通讓靈明很清楚李青離在想什麼,藉著這個和氏璧碎片找到更多和氏璧碎片。
李青離聳肩說道,“通明聖僧現在如何。”
“家師快要突破大宗師了,所以在閉死關。”靈明說道。
常言道,生死難料羅生門,一朝悟道結神胎,佛教高僧成為所謂的菩提胎的過程叫做羅生門,道家叫做水火共濟,龍虎齊鳴的生死關。
但是達到先天之上,破碎境大宗師是何其稀有,至少在這人間,末法之世,是渴望又不可及的。
所以統稱閉死關。
“不過,靈明兄,你可知道最近有什麼事情,比如這附近。”或許是心有感知,神而明之,他預感到最近又可能發生什麼事情。
“邪道宗師縱雲龍王跑跑最近在這裏出沒。”那個老乞丐一本正經地說道。
李青離神色一凝,“閣下可是丐幫長老。”
乞丐也有群體,別名丐幫。
而丐幫長老這是乞丐中地位比較高的。
這點李青離是從氣質上看出那個老乞丐是丐幫長老,神而明之,可謂神明,這就是先天宗師隱約神而明之的厲害,僅僅從氣質上,就看出一個人的厲害之處。
這老乞丐的氣度不像是下三道的乞丐。
“在下王道一,不過是一個隨時準備都等死的老年人而已。”老乞丐說道。
“怕是一流高手。”王師道說道。
乞丐露出驚訝的表情,“這後生仔可不容易,居然知曉我是一流高手,可惜沒有猜全,是開啟神人血脈的超一流高手。”他抖抖鬍子說道。
王師道說道,“這年頭,不知道閣下有什麼手段,也不知道閣下的心事,朝廷辦事,若是阻道,某怪我等不講江湖規矩。”
接着他又盯着武松,武松恍然大悟,是之前的定下來的暗示手段,身軀靠近馬背上的鉛盒。
“怕是被偷”,老乞丐露出無聊的表情,“沒什麼關係,這家廟是我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這點,你可以放心。”
“這點,就承讓了。”按照江湖規矩,王師道也不方便說什麼。
不過...
“他不見了。”李青離說道。
“是陰邪鬼祟?”王師道本能地反應過來,目光立刻指向鉛盒,老乞丐居然像是瞬移一般,出現在鉛盒旁邊。
而鉛盒果然被打開了。
“居然有一位擁有劍域的先天宗師。”老乞丐的眼中出現神芒,軀體膨脹,直接把衣服給撕裂,露出大塊的肌肉,以及古銅色的肌膚,鬍子居然掉下來了。
“我叫邪道宗師縱雲龍王跑跑,今兒算是遇到和氏璧了,為了突破,暫時藉著這個和氏璧。”聲音剛落,他已經消失不見蹤跡了。
李青離這時候說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在他的身上留下一縷氣機,很快就能追查他。”實際上,他是依賴自己家的家傳信物,和氏璧碎片定位他的位置。
“他用了,邪道秘法,損耗壽命,激活潛能,不是現在能追的上的。”
邪道宗師王跑跑,以遁術文明天下的神偷,號稱無物不可以偷。
或許對於先天宗師來說,七片以下的和氏璧碎片沒有任何用處,不足以突破破碎境大宗師,但是對於快要老死的先天宗師來說,急病亂投醫也是常識。
看那個邪道宗師縱雲龍王跑跑之前蒼老的樣子,鎖住氣血,減少壽命的流逝,接着激活潛能,回歸年輕態,接着再動用邪道秘法,恐怕不是一般先天宗師能擊敗的。
困獸猶鬥吧!
“怎麼停下來了?”李青離露出疑惑的表情。
“還回來了。”
“我一生在於義氣,捨不得這份豬籠廟。”他面色蒼老地走回來。
“你是為了什麼呢!”武松說道,“明明可以走,為什麼又回來呢!”
“不知道。”他疑惑地搖搖頭。
“對於先天宗師來說,女人,財富,能力樣樣不缺,一生或許所求的只是問心無愧對吧。”僧人說道。
“他是我的孩子,我不能走,至少在他走之前,我要給她一個交代。”
“因為某些事情,我身受重傷,命不久矣,只能在他身旁看着他。”
“生命和死亡,義氣和活下去,愧疚一輩子和愧疚一段時間安靜入滅。”僧人說道。
“你欠他很多,不敢相認?”
“不是。”
“那裏為什麼又回來。”
“不知。”
“是真有感情對吧。”
邪道功法確實存在養孩子,利用血親突破境界,甚至延壽的,比如血魔大法。
他為了活下去,殺死不少孩子。
“你覺得你真不想要活下去嗎?”僧人說道。
“是不想要再進行無恥之舉的我活下去而已。”王跑跑有些灰白地說道。
為了延壽。
他殺死不少孩子。
第一次殺,或許沒有什麼,只是那裏有點痛而已。
第二次,還可以,好像不痛了。
第三次,習慣了。
第四次,那個孩子叫自己一聲爹,有點無奈,不知道為什麼,看不清楚眼前的場景。
第五次。
第六次。
第七次。
終於不痛了,王跑跑開心說道。
那裏終於不痛了,不管說什麼都不痛了。
真是...
心莫名其妙地空起來了。
終於...
不想殺了。
自己血脈的延續和自己生命的延續,誰輕誰重,他很清楚,所以毫不猶豫地下手,只是痛一下而已。
為什麼有點蕭瑟,為什麼莫名其妙地哭出來了,在夜裏。
所以不再培養感情了。
直到意外,還是留下那個女人算了,至少,我還要有個家。
問題是滿手血腥的我配有個家嗎?
那個孩子說了,我要在那個家嘲諷我爹。
問題是...
我不敢說出來。
我怕。
看着蒼老的自己,他莫名其妙累了,不想要在努力下去了,明明很輕鬆的,不會痛,不管是他,還是自己,不管是之前那些孩子,自己都是很溫柔的,讓他們安靜像是睡覺一樣,只是再也醒不來。
“王跑跑,你終於不逃了。”他就說那麼一句話,接着寂滅了。
“你覺得他的故事怎麼樣。”
“我不知道他的故事是什麼,只知道他很悲傷。”李青離說道。
那個孩子嘟囔着。
“我要在那個家裏牢牢地活下去,接着嘲諷那個沒有用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