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以命換命
紅蝠老怪面色難看至極。這麼多年，他耗費了無數心血湊齊了藥材，又費了無數精力終於找到了這麼一個玄陰體質的絕佳藥引，可是眼看着多年夙願即將達成，這些該死的太清道門的雜碎卻生生橫插了一腳，害得他功敗垂成！想到這裏，紅蝠老怪的臉陰沉的更似要滴出墨汁來了。
“不可原諒……”他咬牙切齒擠出一句話，繼而一串晦澀詭異的音節從他的口中吐出，同時緩緩掐出一個手印，左手在上虛托，右手在下微捻，乍一看有一點像佛宗中的佛陀、菩薩的手勢，可隨後手指飛快動了起來，形成一個又一個古怪而又扭曲的手訣，而隨着一個個手訣，那晦澀的聲音也愈發大了起來，竟然在空中形成了一個又一個散發著幽幽磷光的古字。這些字也不知何時的文字，一個個足有三尺大小，線條生澀，蒼勁有力，僅僅望之，便有一股上古邪異氣息撲面而來。
秦錚心下暗道不好，忙聚起渾身所有的功力，青光一閃，飛劍已回到身前，天地靈氣在他自身功力的牽引下瘋狂向劍身聚來，形成了一面宛若實質的青色光盾。
秦錚以飛劍為引所化的光盾剛剛完成，紅蝠老怪的最後一個音節同時間在空中形成。這時候，紅蝠老怪的身邊已圍繞了足足上百個古字，磷光閃爍之間，古字不時微微顫動，就像是人在喘息。隨後，所有的古字劇烈一顫，全部化為細碎的慘碧光華，紅蝠老怪陰森的面龐上牽起一絲猙獰，枯木一般的右手向著秦錚輕輕一揮，所有的光華彷彿有了生命一般急速的匯聚起來，呼嘯着向秦錚衝去。
磷光與光盾瞬間就碰撞到了一起，一陣令人心悸的破裂聲不斷響起，磷光彷彿欲擇人而食的嗜血猛獸，瘋狂的衝擊着光盾。秦錚佈下的光盾雖然匆忙，但卻並非是單單一層，而是相疊在一起的二十一層！他知道他與紅蝠老怪之間的差距，自然不會自大到認為區區一層光盾就可以攔下對方的雷霆一擊，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二十一層光盾在那磷光面前就像一層窗戶紙一樣，瞬息間便被其一擊而潰！差距，這便是二人之間不可逾越的差距……秦錚心中閃過一絲絕望，隨後，磷光重重撞在了他的身上！
秦錚高高拋飛了出去，七竅湧出大股的鮮血，然後有如斷了線的風箏般摔落在地。磷光在這全力一擊之後也變得黯淡了許多，但仍附骨之蛆般緊緊追上了來，吸附在他渾身上下，看上去就像是他被一層濃厚的綠色煙霧所籠罩，隨後磷光便盡數沒入了他的身體中。
“啊……呃……”磷光一如體，秦錚登時面容扭曲，渾身不由自主的抽搐起來，卻偏偏一句完整的聲音也無法發出來，只喉間發出赫赫的喘息聲。隨着時間的流逝，秦錚連一點點聲音也發不出來了，只是身體仍是不時抽搐着，雙目間的光芒也漸漸黯淡了下去。
紅蝠老怪冷哼一聲，卻在這一擊后開始喘起了粗氣，額頭上也冒出了細細的冷汗。“該死的，該死的！若非我重傷未愈，功力不及全盛之時的十之二三，殺這麼個小雜碎豈不如殺雞屠狗般簡單！”老妖心中暗罵，隨後沿着修士們逃遁的方向奮力追去。儘管憑着他此時的狀況，能夠追上那些太清道派之人的希望渺茫，但是他依舊不甘就此放棄。“那些雜碎逃了沒多久，或許還能攔下他們！”他這般安慰着自己，速度又提快了幾分。
隨着紅蝠老怪的離去，這片山林重新陷入了寂靜，似乎什麼都未曾發生過。
寂寒被攬着站在飛劍上，只覺得既緊張又興奮，風吹得他只能將眼睛微微眯起，連呼吸都有些不順暢，但是這種騰雲駕霧的奇妙感覺卻是令他為之沉醉。
這一飛便是飛了一個多時辰，而那紅蝠老怪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又過了片刻，四人速度慢了下來，開始緩緩向下方飛落。
寂寒睜大了眼睛，出現在眼前的，是一片起伏的群山，山體陡峭，蒼翠滿目，使得這些高山就如同挺立天地間的翠竹。這些山在寂寒看來，已經是夠高的了，然而最東處的那一座山峰，卻更是令人驚嘆，似乎直欲穿破雲霄，在群山之中，尤為鶴立雞群。紅日，碧山，以及山間終年繚繞的淡淡雲霧，在這一刻，繪成了世間一幅絕美的畫卷。
眾人徐徐降落在最中央山峰離山頂不遠處的一座空曠平台之上，沿着平台前方，隱隱看到一座宏偉的建築。這座山在眾山之中並不算高峰，但是卻獨獨有着一種其他山峰所無法比擬的沉厚氣息，而且由於位居中央，便又多了那麼幾分眾星攏月的意味。平台似乎成為了一個分界處，這之下只有蜿蜒的山路，而平台前方卻有着一條寬大整齊的石階一直向上延伸，似乎沒有盡頭。地面上，刻着一副巨大的太極八卦圖，眾人剛好落在這八卦圖之上。
甫一落地，為首的那名女弟子便急急道：“李師弟，你現在速速前往仙鶴台柳師叔處，稟明剛剛之事，若是柳師叔肯出手相助，或許還來得及。”“劉師弟，你去虛燈師叔那裏，告知師叔他所委派的任務我們已經辦妥，只是現在情況有變，弟子孟心榮片刻后定當前去拜見。”那兩名弟子聽了，應了一聲便匆匆離開。
孟心榮輕呼了一口氣，面上說不出的疲憊，看了看默然不語的陳瑤，輕聲道：“玄陰天女意義重大，所以我會親自告知掌門，這小女孩便先跟在我身邊吧。陳師妹，至於你，就先送這位小友去玉鸞峰，然後就自行回去休息吧。”繼而又望向寂寒，道：“這位小友，秦師兄本意是要將你送回家中去的，但是……唉。”她輕輕搖了搖頭：“你先暫且留在這裏，這兩日若有弟子下山，定會讓他們捎你一程，如果無人下山，我便親自送你回去。”
寂寒心下惦念二老，故而不由得面露難色，但最後還是點了點頭。他本就是個明事理的人，這番安排合情合理，他自然也不會挑剔什麼。而陳瑤卻是一直低着頭沉默着，沒有一點反應。孟心榮見此心下一嘆，不由黯然道：“陳師妹，你可是在怪我拋下秦師兄不顧，只想着自己逃命？”
陳瑤呼地抬起頭，眼中滿是憤怒和不甘：“孟師姐，我不明白，為什麼我們要撇下秦師兄一個人？難道我們所有人加在一起還應付不了那個老蝙蝠嗎？就算殺不了他也不一定會差到哪裏去啊……”“你不明白。”孟心榮冷冷打斷了陳瑤的話，“你當紅蝠老怪是什麼？你又當自己是什麼？”
她倦容滿面，望向對方的眼中卻是有了一絲慍怒：“你剛入派中多久？幾個月？可是你知道紅蝠老怪已經修行多少年了嗎？就連伏龍山脈都困不住他，你又有多大的能耐可以對付那隻老妖怪？不要說是你了，就算是五個、十個秦師兄，在他面前都要落敗的，可是你呢，半個秦師兄恐怕你都應付不來，你衝上去又能做得了什麼！”
說完這些話，孟心榮輕揮衣袖轉過身去，一手牽起小女孩向石階處走去。走了沒多遠，便聽她飄渺的聲音隨風傳來：“以秦師兄的為人，這般以命換命，卻是他心中所願啊。”陳瑤心下一震，身子便僵住了。呆立了半晌，她輕輕抬手來，捂住了自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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