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風雲變幻（六）
巡查神見法凈離去，一邊暗暗跟蹤，一邊在想：天網恢恢，疏而不露，法凈實在可惡，你可蹦躂一時，但豈能猖狂一世！我一定要想辦法，叫你爬回金山，免得在人間搬弄是非，顛倒黑白。.wenxueMI.coM
而法凈卻不是這種想法，他看到世人為他所矇騙時，高興的象只蒼蠅似的亂飛亂舞，如今，他正在行走途中，一邊心懷鬼胎地亂瞄亂瞅，一邊心花怒放般的幸災樂禍。當發覺此時一人也無時，不由得一邊狂笑一邊嚎叫道：“要叫世間人們拜在他的腳下念佛。”
法凈真是狂妄至極，簡直如同一個地痞。
這狂妄，毫無疑問地意味着他陰謀的得逞，也意味着他糊弄的成功。就在他大感銳心，認為自己就是世間一佛之主，無誰能與他抗衡之時，突然好像發覺了什麼動靜，於是便鬼鬼祟祟，不再吱聲，佯裝繼續走路。
法凈的嗅角也甚靈敏，確實有動靜出現。當然，這是巡查神的悄然跟蹤被發現所致。
巡查神也察覺到已被發現，便心裏一橫，容不得法凈繼續鬼祟，所以，他怒火填胸，他要立刻阻止法凈的行動，決不能由之任之，鑒於此，便以一個和尚的身份突然出現，接着在大聲地叫喊着師傅。
聲音突來，法凈嚇了一跳，急忙定睛一看，原來是個和尚，遂警惕地問他怎麼來到這裏，來這裏要幹什麼。
和尚哭哭啼啼說道：“我是金山的一個嘍啰，是蟹鱉橫叫我出來找你，我已經找你好長時間了。”
“怎麼回事？”
“不知道。反正，蟹鱉橫叫你趕緊回去。”
法凈似乎覺得甚是荒誕，卻一時也說不出原因，便用懷疑的目光看向和尚。
巡查神看法凈疑心重重，急忙說道：“方丈趕快回去吧，蟹鱉橫說他確實沒有辦法了。”
“金山一定出事了。”法凈想到這裏，不由分說，撇下嘍啰，心裏“咚咚”直跳，只向金山方向趕去。
巡查神這才鬆了一口氣，同時也向峨眉方向飛也似的去矣。
只說法凈，回到金山，不見蟹鱉橫，整個金山一片死氣沉沉，這使他大為震驚。不由得急忙躡手躡腳，慢慢向前，同時，也警惕着隨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出現。當他走進寺廟裏時，卻發現蟹鱉橫橫躺在那裏昏迷不醒。稍稍觀察，原來是他酒醉於此，氣得他狠狠地踹了他一腳。
蟹鱉橫被一腳踹醒，以為又是什麼妖怪出現，所以，他還未曾爬起，就開始破着嗓子大喊：“膽大包天，看我如何收拾你！”當看到是主子時，把臉拉得長長的，猶如一頭驢臉。
“蟹鱉橫，金山無恙乎？”
蟹鱉橫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長時間，他本打算在法凈回來時，遠遠跑去迎接，然後向他哭訴，可說啥也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回來。不過，他也挺機靈，很快就轉過腦筋來。
只見他哭訴着說：“方丈啊，你可回來了。”
“怎麼，不歡迎？”
“不！不！一言難盡啊！”
“說與我聽。”
於是，蟹鱉橫就按姜子牙的意思說個乾乾淨淨。接着開始編造謊言，以掩飾他酒醉之因：“自你離開金山，李仙出事以來，我不敢眨上一眼，不是看守妖蛇，就是巡查金山，但最主要的，便是看護好寺廟。昨日黃昏，我在守護寺廟，寸步不離，也不知怎的，迷迷糊糊就睡著了。這時，一股酒香飄然入鼻，仔細一看，原來是方丈在喝酒。本欲離去，卻聽到方丈說，叫我陪着一同喝酒解悶。就這樣，慢慢醉倒，一直到現在。”
蟹鱉橫說到這裏，感覺不妙，認為編出的瞎話已經出現漏洞。不過，他卻用淚水掩蓋住內心的恐慌。
他的瞎話出現露洞，就在於法凈根本就不喝酒。
“你是在自圓其說？”
“不！不是的！方丈！”
此時，法凈卻把蟹鱉橫的謊言認為是夢遊。
這個自認為聰明透頂、天下無敵的法凈，在這關鍵時候竟然是個傻瓜蛋。也正因為如此，給了蟹鱉橫有機可乘的迴旋的餘地了。
蟹鱉橫看法凈沒有就此追問下去，心裏大喜。為了更加使法凈信以為真，也就繼續“嗚嗚”的哭泣，同時也在心懷鬼胎的觀察着法凈的舉止。
突然，法凈問到另一個問題：“你什麼時候派嘍啰下山，到處找我的？”
蟹鱉橫覺得沒有此事，但事情到了這步程度，也就只有硬着頭皮應承下來。
法凈之所以問這個問題，當然是在證實他在途中遇到的那個和尚的真實身份了，而今見蟹鱉橫如此回答，也就不再疑慮。他本想懲罰一下蟹鱉橫，但沒有這樣，因為，蟹鱉橫自歸順他以來，一向服服帖帖，唯令是從，況且，他也為他馬前卒后，金山又正是用將之時，所以也就不再過於追究。其實，他也不會為了這事而放在心上，而真正使他放在心上的則是李仙墜崖一事。思慮一會兒，他依然叫蟹鱉橫暫時看守好金山，而他要去峨眉山，會一會姜子牙。
蟹鱉橫化險為夷，一顆緊張的心兒總算落地。如今法凈仍然叫他看守金山，所以他點頭哈腰，連忙應是。
這真象是：
一個窩裏面，
蹦出些些雜碎蟲，
儘管法凈非常能，
蟹鱉橫也能把他蒙。
至於法凈去峨眉找姜子牙，乃是姜子牙巴不得的事兒。
如今，姜子牙已經得到了巡查神的回報，也就知道法凈很快就要來了。所以，他穩坐峨眉，儼然而坐，時刻等待着法凈的到來。
一股微風輕輕吹拂着姜子牙那花白的頭髮，使他感到十分愜意。他用手捂摸一下白髮，抬頭看了看蒼穹，不由長嘆一聲。
這聲長嘆，意味着長夜漫漫，自然冥冥，更意味着肩上的膽子越來越重。回首往事，滅殷助周，雖路途坎坷，卻也取得成功。本以為從此以後，人間便會安然，怎奈妖魔重現，禍亂自然；本以為捉之而鎮之，便可以還給世間一個寧靜，怎奈法凈復出，依然攪得混亂不堪。這是一個多麼曲回迂折的大千自然啊。看來，我姜子牙一刻也不能馬虎，更是一刻也不能歇息，否則，我如何來當眾神之首？我如何上對蒼天，下對黎民？是的，我一刻也不歇息，一定為世間鞠躬盡瘁，堅決還給自然界一個平靜！這，對我姜子牙來說，責無旁貸！然而，在這漫漫的歲月中，受苦的是百姓，我姜子牙於心何忍？可是、可是……唉！我的好百姓，你們受苦了，我對不起你們，對不起你們……這些，這些都是妖魔當道做的孽，我姜子牙歷盡艱辛，哪怕粉身碎骨，一定要將它們趕盡殺絕，力爭早早還你們自由！
姜子牙越想越多，不免眼睛開始濕潤，這使他重新回到現實之中。當想到法凈就要來臨，一場舌戰就要拉開帷幕時，這才揉了揉眼睛，抖了抖精神……
一股邪風掠過，姜子牙料到法凈到來，於是急忙端坐，佯裝鎮妖。
“姜子牙！金山方丈來也！”法凈氣勢洶洶，惡言惡語。
“稍安勿躁，待這輪鎮妖結束，咱再會話，可乎？”
法凈無言以對，雖然急躁，也只有暫以等待。
很快，姜子牙鎮妖告一段落。他趁法凈不注意，突然厲聲喝道：“法凈！你下山作甚？竟使李仙一命不保？你這佛家可否稱職？”
法凈被姜子牙來個下馬威，然而，他的確不是吃素的，所以在姜子牙面前肆無忌憚的吼道：“怎麼？你懷疑我的能耐？你懷疑我的本事？那你說說看。”
這是法凈的能耐？這是法凈的本事？這正好顯出他的奸詐，露出他的卑鄙。
法凈之所以自詡，是認為姜子牙雖然手握神鞭，統管眾神，卻不能奈他如何，因此，幸災樂禍。
面對法凈的狂傲，姜子牙目前只能忍氣吞聲，別無選擇，所以他只能用利索的言語回答他：“雖然你有能耐和本事，但李仙一事，你總得有個說法，否則你念佛濟世作何解釋？”
“這應該有你回答。”
“此話差矣！李仙是在金山出的問題，若不是蟹鱉橫前來找我，恐怕至今我還被蒙在鼓裏，而你，離開金山時，不做細緻安排，導致人命關天，這個黑鍋，豈能由我擔當？你推卸責任，難道是佛家本色？”
“蟹鱉橫找你幹什麼？”
姜子牙頓時愕然，心裏想：是蟹鱉橫沒有按照他的方法去做？還是法凈故意詐唬？不管怎樣，在沒有澄清之前，一定要與他周旋。於是便開口道：“他不會不對你說，問我卻是為何？”
“既然如此，就實話告訴你吧。蟹鱉橫說，你趁機搭救李仙失敗，致使李仙落入懸崖，一命休矣。請你立刻回答，你為什麼要這樣做？難道你忘記咱倆的約合？”
姜子牙心裏一震，但依然不動聲色地回答道“如果蟹鱉橫真是這麼說，我無話可言。不過，咱倆的約合，目的是為了世間太平，這是無可厚非的，所以永遠都不會忘記。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擺在面前的事實，你總該相信吧？”
“什麼事實？”
“李仙被掩埋的地方，不知蟹鱉橫是否給你說了？”
“李仙已經歸陰，埋與不埋有何重要？請你不要東拉西扯。”
“雖說人去不能復生，難道就要暴死荒郊，不能掩埋？之所以提及這個問題，很簡單，蟹鱉橫當時在場。倘若不信，可將蟹鱉橫叫來，一同前往。”
“這個問題不再涉及，你必須回答老衲，你為什麼偷闖金山，要救李仙？”
“鎮妖甚忙，豈能偷闖金山？這是我姜子牙的本色？若說偷闖金山，請問，證據何在？”
“蟹鱉橫親自所言，豈能有假？阿彌陀佛！”
“既然這樣，可將蟹鱉橫找來，一一對質，真相自然大白。”
“你不到江河心不死。如果蟹鱉橫加以證實，你將作何解釋？”
姜子牙心裏一陣亂絮，不知道蟹鱉橫究竟說了些什麼，但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堅決與法凈周旋到底。想到這裏，故意顯出十分生氣地說：“那就把蟹鱉橫找來吧。”
法凈心知肚明，蟹鱉橫所說的，與姜子牙的言語完全吻合。此次前來，無非是看能否從中找出破綻，以此來確定李仙的下落。而今一切明了，這說明蟹鱉橫確確實實盡職盡責，姜子牙也沒有去往金山，如是，還要追究什麼？於是這個鳥法凈，隨即換了一副嘴臉道：“阿彌陀佛！看來姜太公光明磊落，老衲回去之後，一定要懲罰那蟹鱉橫。因為是他，差點使我倆翻臉。”
經法凈這麼一說，姜子牙明白一切，心中一塊大石算是落地。為了給法凈一個台階，使他下來，也忙忙說道：“還望方丈以後嚴管金山，嚴管那些和尚，免得節外生枝，使我倆從中不合，這對冥冥世界可是不利啊。”
“老衲告辭，祝你鎮妖早日成功。”
“忙務在身，恕不遠送。”
“不必客氣。”
“不必客氣。”
法凈沒有撈到什麼東西，象泄氣的皮球一樣灰溜溜地滾走了。
姜子牙計謀得以實現，如釋重擔地聳了聳肩膀，顯出一種勝利的寬慰。
就在姜子牙心安理得的時候，突然看見一片濃濃的烏雲飛也似的直直竄將過來，他二話不說，急急忙忙迎了上去，當發現這片烏雲悄然入地時，便明白是怎麼回事——法凈定是灰心不死，去閻王爺那兒察看李仙的生死薄了。姜子牙這才不予理會，任他而已。
後來，西湖百姓斷斷續續都已回來，金山寺廟裏，香燭又續。當他們沒有見到李仙而惑然時，法凈就欺騙他們說，李仙的魂魄被嚇破了膽，已經不在人間，這罪過乃是妖蛇造成，至於妖蛇，已被帶到天庭鎮壓。如今，只要有他在金山念佛，西湖定會平安無疑。
顯然，這是河裏笊籬——鱉編的。
當然，姜子牙十分清楚，只是不能向百姓言明是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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