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花魔瓶)奇異齋
龍城,從古至今乃兵家必爭之地,不僅處在要塞之上,更是孕育出了無數能人。
明朝時期,龍城就處於經濟圈內,自然也吸引了不少文人墨客,所留下的故事即便是講上一夜,恐怕也未必能夠講得完。
自從清軍入關,我的祖上便隱姓埋名居住在龍城,過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原本日子過得倒也不錯,可是隨着時間的推移,那些不甘寂寞的子孫還是將祖訓遺忘,考取功名入朝為官。
我爺爺那一輩起,咱們衛家就已成為龍城最有勢力的家族,當地也流傳着一句話“只要衛家肯施捨,龍城大旱三年也不會餓死人。”僅憑這句話就足以看出當年衛家的實力。
民諺有云:“富不過三代。”這話還是非常有道理,縱然家裏有金山銀山也架不住敗家子孫的揮霍。
傳到我父親這一代就開始家道中落,衛家子弟也相繼分了家,開始沒日沒夜地揮霍。
在那個年代,妻妾象徵著男人的地位,豪賭和抽大煙更是上流社會娛樂之項目,我那些叔伯相繼染上這些惡習,不出幾年,富可敵國的衛家就已成了空殼子。
軍閥混戰,烽煙四起,在那個動亂的年代,龍城自然也成了重點招呼對象。原本就岌岌可危的衛家,忽然又遭受到了暴風雨的洗禮,後果可想而知。
我叫衛天佑,龍城衛家的三少爺,有人說我朋友遍天下,有人說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探險家冒險家,也有人說我是萬事通,對世間之事無所不知。當然了,有好就有壞,在我耳邊經常響起的一句經典名詞,還是那句“敗家子”。
有很多人問我“為什麼喜歡稀奇古怪的事情?為什麼要去做別人不敢嘗試的事情?無數次的與死神擦肩而過又是為了什麼?”我每次都是一笑而過,這個問題根本就不需要解答,因為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在找一樣東西。
人因為理想才得以行走,蛹因為理想才得以破繭成蝶,水因為理想才得以滴水穿石。從古至今,成大事者無不是有着理想,因為理想,支撐着他們朝着人生頂峰一步步的邁進,因為對理想的堅持不懈,他們終究走向成功,邁向輝煌。
一艘巨輪滿載着歸心似箭的人們乘風破浪,船艙里的乘客甚至興奮的發出尖叫,因為在朦朧中,這些乘客已經看到龍城最高的煙囪,這也意味着,漫長的漂泊即將結束。
我站在甲板上感受着海風的洗禮,離開龍城一年,也不知家鄉會有什麼樣的變化。望着遠處的煙囪,我想起了生死之交,想起了奇異齋,想起了衛家。
“外面風大,衛先生何不進艙中一敘。”
我沒有回頭,因為聽着聲音就知道,她是一位日本女人,而且還是位美女。
上杉美,一個溫柔起來令人忍不住想要娶回家的女人,若是凶起來,就算十隻老虎也未必及得上她。
“原來你一直都在船上?”
上杉美向我靠近:“怎麼,難道你不歡迎?”
說實話,我確實不歡迎,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子一路尾隨,還能有什麼目的。若是說“歡迎”,她可能會糾纏不休,若說“不歡迎”,這對一個美女來說,實在是種打擊。
沒辦法,我只能選擇沉默,因為我可不想和這個女人有任何瓜葛。
上杉美遞給我一個精緻的禮盒,溫柔一笑:“主人知道你的性格,所以命我混在船艙,還請衛先生見諒。”
我眼前所站乃是一位溫婉恬靜的女子,她的笑容似乎有股魔力,令人無法拒絕。
“這次衛先生幫了咱們大忙,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她居然跪在冰涼的甲板上,雙手托着禮盒,看上去很有誠意。
不遠萬里而來,目的只是為了送一件禮物,這恐怕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或許是見我遲遲沒有接受,上杉美有些急了:“主人說過,如果衛先生不接受禮物,讓我永遠也別回去。”
這可是個麻煩,若是永遠都不回去,那豈不是要留在這裏,甚至很有可能採取武士最直接的方法來了卻此生。
我猶豫片刻,還是接下這個禮盒。
上杉美笑了,而且笑得很美:“你為什麼不打開看一看?”
我迎着風使出了招牌動作,意圖吹向那垂下的劉海,可惜並沒有成功,因為我的頭髮早已被海風拂亂。
上杉美的笑容忽然消失,接着便怒意橫生:“你這人就跟木頭一樣,每次和你說話都是這麼費勁。”
我無奈的笑了笑:“禮物我已收下,拆不拆是我的事情,姑娘還是不要杞人憂天。”
上杉美冷哼一聲:“主人讓我轉達,衛先生若是遇到困難儘管開口。”
恰在這時,一陣陣汽笛聲響起,同時也在提醒着乘客,船即將靠岸。
我看到了碼頭上簇擁的人頭,歡喜之餘也在暗暗慶幸,活着比什麼都好。
“讓開,不想死的都給我讓開。”
碼頭傳來一陣急促的笛聲,一輛軍用吉普正高速沖向人群,一位身強體壯戴着墨鏡的男子朝着那些準備登輪的乘客連聲怒吼。
雞眼明,本名叫王明,之所以稱他為雞眼明,那是因為他天生一副鬥雞眼,他常常吹噓,自己這雙眼睛能夠看到別人所看不到的東西,後來事實證明,他並沒有吹噓。
開車的是一位扎着馬尾的年輕女子,人不僅長得漂亮,車技也是一流。
“雞眼明,你可要抓緊了。”
說話之人一身黑色服飾,冷艷中透着一股狠戾,整個人看起來很兇。
她叫冷月,尚在襁褓之時就被遺棄,是我父親好心將她收養,說起來也算是我的妹妹。
就在她十三歲的時候,父親將她送到了國外,五年以後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再次歸來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你們都抓緊了。”
一陣急促的剎車聲響起,車子帥氣的來了一記漂移,接着便停靠在碼頭。
那些候船的乘客們早已嚇得魂飛膽喪,有幾位膽大之人本想前去聲討,靠近車子看到身着風衣的美女時,怒火又降了三分。
馮若琳,我最好的朋友,也是龍城公子哥心目中的女神,可就是這樣一個女神,偏偏是一位法醫,整日與死人打交道,這股勇氣可非常人所能及。
馮若琳打開車門,一雙纖長的美腿先後着地,緩緩取下墨鏡,朝着眾人微微一笑:“對不起啊,我急着接人。”
男人雖然買賬,但是女人們卻露出了憤怒,有幾位貴婦指着馮若琳滿口“狐狸精”的罵著,直到冷月下車,那些貴婦才將嘴巴閉上。
冷月的一個眼神就已令人打着寒顫,別說是這些貴婦,就算是男人見了也是瑟瑟發抖。
我時常在想,她在國外那五年到底經歷了什麼,每次詢問都被她怒吼一頓,我想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老衛,我們在這裏。”
雞眼明一眼就看到站在甲板上的人,甚至將帽子取下,在手中揮舞個不停。
闊別一年的好友前來接站,我的心裏也是湧起一股難以掩飾的喜悅。
馮若琳安靜的靠在車門上,就這樣靜靜的看着我。
“衛先生,咱們就此別過,希望以後還會有再見的機會。”上杉美見我沒有反應,索性回到了船艙。
我的目光凝在靠車而立的身影上,也不知為何,我居然格外想念這個女人,在國外的時候,好幾次夢中相見的也是她,但我知道,咱們之間或許只是一種友誼,絲毫不參雜着男女間的感情。
汽笛聲將我的耳朵震得疼痛,在這一刻,我真的很想飛過去。
十多米的距離對於我這種常年冒險的人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難事,只是不必要顯露而已。
隨着船身一陣晃動,碼頭上的人群開始起了一陣騷動,還好有維持秩序的工作人員,總算是順利上了岸。
當我回頭時,依然沒有看到上杉美,然而這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衛天佑活着回來了。
當我轉過身時,只覺得一陣窒息襲來,雞眼明緊緊抱着我,口中連呼着“老衛”問寒問暖。
其實我並不老,只不過比雞眼明大上兩歲而已,他之所以這麼稱呼,純粹是咱們之間的友誼。
“三哥,這一年還好么?”冷月罕見的露出笑容,雖然看起來很不自在,還是讓我很感動“三哥很好,月月越來越漂亮了。”
冷月面上一陣紅暈,低聲道:“快回奇異齋看看吧!你不在的一年裏,衛家早就發生了巨變。”
我隱約感覺到出了什麼事情,好在雞眼明一句話徹底讓我鬆了口氣“你三叔抽福壽膏沒錢了,奇異齋里值錢的東西都被他當了,還好房契不在他手中,否則……。”
雞眼明身為外人不便多說什麼,所以沒有繼續說下去。
我根本就不在乎什麼值錢的東西,只要這些朋友安然無恙,就算傾家蕩產又有何妨。
馮若琳竟然沒有和我打招呼,而是一聲不響的上了車,很快便傳來引擎的聲音。
一股黑煙從尾部噴了出來,還好我躲避及時,不過雞眼明可就沒那麼幸運了,直接被黑煙所嗆,連連咳個不停。
“三哥,快上車吧!”
我朝着雞眼明無奈的攤了攤手,哭笑不得地躍上副駕。
嗅着熟悉的香味兒,我還是忍不住先開了口:“若琳,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
馮若琳沒有說話,而是板著臉盯着方向盤。
雞眼明一手扶着車門,一邊氣喘吁吁:“我說馮大法醫,你這不是存心跟我過不去么,我雞眼明可沒得罪你。”
“你走不走?”
雞眼明感覺到對方的語氣很冷,知道馮若琳正處在氣頭上,索性躍上車:“都怪老衛,一聲不響的前去日本,讓咱們馮大法醫牽腸掛肚,這股黑煙應該讓老衛來嘗嘗。”這牽腸掛肚瞬間點燃了導火線,馮若琳狠狠踩着油門,吉普車箭一般竄了出去,雞眼明的頭部直接和靠背來了個親密接觸,惹得冷月拍手大笑。
我笑着打量雞眼明,他已經成了花臉貓。
龍城的繁華還是和一年前一樣,只不過城裏多了一些士兵,詢問之下才得知,原來日本人已經佔領了東三省,龍城勢必不會割讓,所以才會派上重兵來把守。
奇異齋是我的大本營,我的冒險之旅也是從這裏開始。
我喜歡收集天下奇異之事,不惜設下這奇異齋,只要有人可以講出一件稀奇古怪的事情且具有真實性,我就會賞給此人一塊大洋,當然,也有不少前來編故事的人,這些人只能被雞眼明胖揍一頓而哄出去,久而久之,這奇異齋的名聲已經傳得很遠。
如今的奇異齋已是門可羅雀,這與我離開一年有很大關係。
“奇異齋”三個大字高懸於門上,上聯書有“收盡天下奇異事”,下聯書有“散盡家財只為私”。
“陸伯,快出來迎接三少爺。”
雞眼明的聲音還真管用,隨着門開,出現在眾人眼前的乃是一位佝僂腰的老者,這位老者正是雞眼明口中的陸伯,老人甚是激動“三少爺,你總算回來了。”
我應了一聲,快步上前扶住陸伯“叫我小衛就行了,三少爺還是免了吧!只要陸伯身體健康,我這心裏也就踏實了。”說完便扶着陸伯進入屋內,原先櫥櫃裏的古玩玉器已經一掃而光,就連桌子上的電話也是不翼而飛,更可恨的是,那些桌椅板凳都已不在,想必如雞眼明所說,這些東西都被三叔當掉。
“三少爺,這……這個家……。”
我沒讓陸伯說下去,因為我已知道這一切,索性問起了奇異齋這一年來都有什麼樣的人來過。
陸伯回憶片刻,只說有位十歲左右的小女孩,在這一年中拜訪了四次,而且每次都是很着急的樣子,指名道姓就要找我,說是有件很詭異的事情,這件事已經害了很多人莫名其妙的失蹤,具體是什麼事,陸伯也沒有說出個之乎者也,因為那個小女孩根本就不打算把這件事告訴別人。
我問了陸伯,小女孩根本沒有留下地址。
詭異的事情,很多人莫名的失蹤,一年中拜訪了四次,這使我意識到此事的不尋常。
想不到剛一回來就聽說這種事,我那因漂泊而疲憊的身軀再次變得沸騰,甚至很想去見一見那位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