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 都市大款 三十

何雨 都市大款 三十

9月11日早晨。沙漠已見杲杲日出,空中一片清純的藍色。前方沒有兀鷹,沒有人跡,也沒有風。一草一木尋不見,滿眼全是黃沙。

何玉宇一覺醒來,望見倩蓮不着一絲的,大吃一驚。他背過臉去,輕輕喚了幾聲倩蓮。

側身而卧的倩蓮,頭枕在彎曲的左臂上,讓她的面部不挨塵沙。左手伸進秀髮,似在撫去落沙,似在撫去疲乏。右手繞了一個弧形,隨意地放在小腹上。白皙的脖子冰清玉潔,豐滿的乳+房驕傲地呈現它的堅挺與神韻。胸溝不深不淺,滑膩的肌膚,使人感覺出只可意會,不可觸摸。後背緊而不塌,后椎骨與尾骨相連處,旁邊有兩個圓圓的凹窩。臍圓臀肥,腰細腿長。兩腿之間,似有煙霧迷漫的群山叢林,隱藏了憂嘆的詩情。從側而投射過來的擴散性光線,在此處投下柔和的陰影。真真是曼妙美姿,好一個睡美人。

倩蓮長睡不醒。

陽光下,何玉宇頓覺形單影隻。他望着蒼茫的沙漠,再瞧一眼倩蓮的體形輪廓,想到了許多許多。他感覺到頭痛得欲瘋欲狂,便攥起拳頭朝自己的腦門上重重地砸了幾拳。稍後,他展開倩蓮留下的遺書,又重讀了一遍。遺書是這樣寫的:

宇:

所有的都過去了。所有的皆可簡化成生存。若在城市,我們可以吃油炸冰棍,涼拌鶴腦,食龍頭吃鳳尾。應有盡有。但於大漠之中,我只能將無鹽發腥已腐的狼崽肉留給你。我沒有貪婪地吃掉狼崽肉,正如彭娜捨不得吞食狼崽肉一樣。都是為了你能走出沙漠,給你備下最後的一點食物。

宇,彭娜不是被你氣死的,她實是餓死的。她把保留的食物交給了我,而現在我已知道我的生命即將結束,除了給你留下食物,也給你留下了我的。我活着的時候不能被你所愛,死後讓你看到我的之美麗。這是愛的奉獻或是褻瀆了愛,我不知道。這是死者對生者的期望,她期望的又是什麼?我不知道。

一切都過去了,一切又在現實之中存在。雖然我和別你而去的人,活得很短暫,但我們經歷了幾代人都未經歷過的事,足矣。我和他們都不是英雄,但魂系一起,沒有落伍於時代。

我將走了,宇。望着你熟睡的面孔,我多想親吻你之後再走,可我剋制了自己,不願驚擾你疲憊的身心,我知道當你醒來大漠上只剩你一人獨行。宇,我走了。我希望你從此成為一個堂堂的男子漢,同時願天主保佑你平安走出沙漠……

你的人:倩蓮

9月11日凌晨絕筆

太陽在天上,亮的。

白色是人體,黃色是沙。

白色與黃色彼此相鄰。

在一大片黃色中提供了一個視覺:呼吸空間。是生命的誕生,是生存的無奈。一切都在日頭下,一覽無餘。

***太陽,它也看見了倩蓮的,它本身就叫日,當然日了一朵蓮花,於大漠之中!

寂靜遼闊的大漠。

沙面上有一圈亂七八糟的腳印。儘管腳印紛亂,但可以辯認這並非是幾個人的腳印,而是一個人的足跡。此人為何走來轉去,轉來走去,東倒西歪,踉踉蹌蹌,沒誰知道究竟。只有沙漠上的熟睡女子,或許知曉其中原委。

何玉宇淚雨紛紛地祝倩蓮安息,終於離開她再沒有回來。

整個下午他走得很慢也很累。倩蓮的總是浮現在他的眼前。他覺得那已是沙漠中的一道風景,一座雕塑,一個令世人警醒的故事。何玉宇艱難地移動着腳步,眼發黑,身上冒虛汗。他掏出狼崽肉,剛咬幾口,淚水就止不住地往外流。望遠方沙漠一片,瞧近處孤身一人。無情的荒漠,多情的人。不得于飛兮,使其淪之。何玉宇極想暴吼一聲,震天宇之頂,動大地之心。可是,他卻一頭栽倒在黃沙上。

夜,何玉宇於恍惚之中,看見了灰灰的月亮,灰濛濛的沙漠,灰影綽綽;猙獰的骷髏笑怒無常地向他蹦來,條條長蛇嗖嗖向他衝來,野鬼唔唔地哭,遊魂忽前忽後地亂跳,陰風陣陣,妖聲嘈雜,沙丘如墳,肅殺之氣頓生。面對如此處境,何玉宇頭皮發緊,汗毛直立,脊背冷汗淋漓,大腿冷浸浸。此時此刻,他恐懼得只能心語,不能口言。他甚至希望聽到狼的嗥叫,能給他壯膽,但荒漠遠處卻是死一般的寂靜。頃刻之間,何玉宇感覺到了一種莫大的孤獨。這種孤獨令他恐慌,使他又一次想到了死。人死之後,究竟是永遠安息了,或是經歷另一種孤獨,似乎也是個謎。是一個解不開的謎。正因無解開,人們才對死有了恐懼感。千百年如此,未來的歲月同樣如此。

死亡,人人難逃。而孤獨未必人人都有體驗。內心無比孤獨者,不要自棄思維的快樂,要具有足夠的耐心,獲得智慧,看清紛雜塵世之變幻。

何玉宇既想到了死,也想到了生。他在生死之間難作最後的選擇。他太累了,終於在黎明前合上了眼。何玉宇看見了自己的兒子何蟲兒來到沙漠裏找他。

何蟲兒告訴何玉宇,外公董公僕犯了,判了17年。董公僕不服判決,提出上訴。人民院重審此案在調查取證時,全國人民都作證:董公僕是貪官,私建別墅,常愛伸手,右手伸到銀庫,左手伸到女人懷裏。人民作證比高山大河作證更厲害。高山大河可以被董公僕下命令改造環境而毀之。人民,董公僕毀之不盡。董公僕由嫌疑犯判為罪犯,董公僕終於領教了人民的威力。灰心喪氣地明悟自己完蛋了。

高院作出終審裁決:

董公僕生活糜爛,墮落,犯貪污罪,瀆職罪。事實清楚,證據確鑿。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董公僕入獄的那天,作為外孫的何蟲兒從心靈深處完全徹底感到自己真正的成了一個蟲兒。

何蟲兒不甘今生今世當蟲兒,就來找爸爸。要求爸爸何玉宇給他另起一個名字。

何玉宇十分高興地對兒子說:蟲兒,你的名字很好,不要改了。就做沙漠之中的一個小小亮蟲兒吧。

蒼茫大漠之中多了一種小生命,何玉宇為之大笑。

何玉宇笑醒的時候,發現他身邊站着一匹駱駝和一個人。

你?!

是我,中國公民何語。

何語告訴何玉宇三件事:一是董公僕被判了17年,沈曉旭也受到了牽連。二是何語於拉薩寺廟裏被一位年長的喇嘛叫住,要他到沙漠之中救出何玉宇。三是何語患癌已經到了晚期。

何玉宇只對何語講了一件事:他在沙漠裏曾經向蒼天發過誓,他要實現自己的誓言。

第二年春天,又發生了兩件事:

易金陸死的時候,沒有人再叫他易老爺。

都城幾處場所同時響起了爆炸聲。

當天的新聞對此事未作任何報道。只有一家小報提到:廣宇集團公司,京宇公司,鐸宇公司,玉宇廠沒了。

時間是:3月12日,植樹節。

都市大款第一部完。

感謝黃虹(女,二外畢業,和平里,美國);劉建華(女,清華大學畢業);趙紅岩(男,南京航空航天大學畢業),是虹幫助我寫都市大款,是建華陪我寫都市大款,是紅岩支持我寫都市大款。是我的導師周老師鼓勵我,讓我終於把都市大款的第一部寫完了。都市大款最早叫狂城濁園,後來被周老師給我改定為都市大款。儘管都市大款第一部寫得不算是很好看、很有趣的,但是寫這部長篇小說,我確是摸着泥巴過河的。後來的何雨都市大款,是不是有味,有趣,這由不得我說了算,權力屬於讀者。何雨都市大款實際上就是都市大款的續集,因我沒有時間去和那些無聊的人打官司,所以,只好將自己的姓名與作品名稱綁在一起了,以此算是我寫小說的防偽標記。

一些教授們說,真不知《都市大款》作者何雨是怎麼想的,居然寫出了這樣的東西,但願有續集。本書續集本月8號開始連載。書名為〈〈何雨都市大款〉〉————名牌大學學生們與民辦學校學生們幹起來了!城市人與進城人擠起來了!誰爽,誰痛,誰舒服,誰難受,何雨都市大款會給你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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