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誰
痛。
頭好痛。
北歐風櫸木雙人床上,白色的床單寬大,床單邊緣將將觸碰到地面。一個女生躺在上面,緩緩的睜開眼睛,屋子裏一片晦暗,什麼都看不清。鈍痛感從頭部傳來。
一陣眩暈。
女生瓷白的臉越發憔悴,纖細的眉緊緊鎖起來。
眼神卻十分銳利,眉眼裏有着病態裹不住的英氣。
她想起身,身子軟弱無力,動彈不得。
門口處有腳步聲。
女生警惕的望過去。
男人雙手插在黑色西褲口袋裏,昂首闊步,悠哉悠哉的走進來,身穿白襯衫的挺拔的身影便徐徐映入眼帘。
女生微眯起眼睛,像只嗅到危險氣息的貓。
她不認識這個男人。
“你醒了。”男人低沉磁性的聲音傳入耳中。
女生沒有作聲,但是緊盯着他的一舉一動。
男人走到床邊的單人沙發坐下,修長的雙腿慵懶的隨意搭在床上。
“怎麼,不想說話?”男人的聲音也慵懶着,帶着一絲嘲諷。
女生輕輕動了動手指,又動了動胳膊。
好像可以活動了。
再想動動雙腿,右腿突然傳來劇烈的疼痛感,鑽心的疼痛讓她忍不住直抽冷氣。
“疼嗎?”男人身子向前傾了傾,瞥了眼女生的右腿,“骨折了而已。”
說的輕描淡寫。
女生咬緊牙關,不敢再動。
緩了緩神,她輕啟雙唇,聲音低啞晦澀,“你是誰?”
男人冷哼一聲,靠在沙發靠背上,抱着雙臂睨着她,眼裏十分不屑,“怎麼,記性這麼差?還是做完的事不想承認了。”
女生雙眉緊皺。
做了什麼?
她努力的回憶着。
突然,一個問題炸雷般驚現在腦海中。
我是誰?
男人見女孩不吭聲,那雙英氣十足的眸子裏充滿着迷茫與困惑,倒不像是裝的。
他站起身來,踱步到窗邊,抬起手臂,只一掀,厚重的暗色窗帘被拉到一旁。
陽光射進來,照到女生臉上,女生還不適應強光,頭偏向一旁,眼睛條件反射的閉緊。過了一會兒,才轉過頭,看向窗邊。
男人已經轉過身,背對着窗,陽光給他鍍了一層金邊。
他望了一眼床上的人,待看清床上的光景,英挺的劍眉便皺了起來,臉微微側過去,陽光又沿着他性感的喉結和高挺的鼻樑,爬上了他深邃的眉眼。
好一副顛倒眾生的臉。
“怎麼辦。”喉結微動,男人的眸子暗了暗,聲音透着冷意,“你弄髒了我的床。”
讓阿四把她丟到房間裏,那麼多間房,哪知他就偏偏選中了自己睡的這間。
女生聞言一愣,努力抬起頭,頭髮卻黏連在枕套上,她用手摸了摸枕頭,又偏頭去看。
血!
乾涸的血跡。
眼睛往下看去,自己黑色的衣服雖然看不清血跡,但是已經沾滿污穢,床單也被染的血跡斑斑。
這是…我的血?
我到底是誰?
我在哪裏?
發生了什麼事?
他,又是誰?
男人見女生滿臉震驚,倒真不像是在演戲,便抱起了雙臂,眼角向下搭着她,“你真不記得了?”
女生沒有說話,努力剋制住內心的慌亂。腿上的傷又痛起來,她不得不平躺下身。
待再看向男人時,女生臉上已經恢復了平靜之色,眸子裏漸漸波瀾不驚。
“你的床,我會弄乾凈,但是…”她看向男人,“能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嗎,我…真的不記得了。”
明明是請求,聲音卻很清冷。
“不記得什麼?”男人沉聲,語氣冷漠,表情帶着一絲惡意的諷刺,盯着她。
她安靜的躺在床上,臉色慘白,衣服破碎不堪,鎖骨處有擊打的傷痕裸露出來,長長的一條紅色印記,被白皙的皮膚映襯的更加鮮紅憎人。
那是阿四用短棍打的。
男人微微皺了眉。
她也是狠人,逼得阿四齣此重手。
女生此時雖狼狽不堪,此刻卻已經看不出焦灼之態了,倒有幾分淡定。
“不記得任何事,不記得…我是誰?”
女孩閉上眼想要回憶,但是後腦好像被石頭砸過一般,痛的很,她什麼都想不起來,連腦海中閃過的片段都十分支離破碎。
男人挑了挑眉。
裝失憶?
這一招倒是沒想過,他還以為這樣狠厲的女生,會堅持到底寧死不屈呢,他還沒問什麼,就開始裝失憶了?
“我到底是誰?”女生望向男人,剛剛還冰冷的眸子裏竟噙着一絲期待。
“你是…”
他想起第一眼見到她時的樣子。
那時他和宋南嶼正在三樓的陽台上,清楚的看到她塑身黑衣黑褲兀自出現在別墅大門前,縴手直指樓上的他,一聲,“黎默,我要殺了你。”
聲音悲憤,直擊人心。
院內的保安上前,她手刀鋒利,腿風瑟瑟,保安幾下就被打趴在地。
宋南嶼恰時帶着娛樂城的打手,為首的阿四和兩個手下見勢便圍堵過來。
她再身手矯健,也難敵眾多。不時便被拳腳重傷,眼中的恨意卻濃濃不減。
她並不戀戰,有一絲縫隙便找機會往樓上沖,目標顯然就是黎默。戰意太濃了,逼得阿四不得不出手重傷她。
她被打手們圍堵在院門前,髮絲被綁成馬尾,隨風輕揚,彎眉鎖緊,美目里透着決絕與狠厲,紅唇皓齒,膚若凝脂,卻是滿身的傷痕和血跡,星星朵朵,有如盛開的桃花。
桃花夭夭,灼灼其華。
這句話剎時出現在黎默的腦海中。
“你是陶灼。”
黎默輕念出聲。
像是告訴她,又像是告訴自己。
“陶灼…”女生喃喃的重複着。
外面有人逕自推門進來。
男人歪過頭看向來人,聲音透着煩悶,“宋南嶼,你什麼時候進我房間能學會敲門。”
宋南嶼聳聳肩,“我進女人房間都不敲門,進你房間敲什麼門。”
隨後看向床上的女生,“她說了嗎?”
黎默嘲諷的勾起嘴角,“她說她不記得任何事。”
“失憶了?阿四下手太狠了?”宋南嶼走上前,晶亮的雙眼仔細打量着女生,“你叫什麼名字?”
“陶灼。”
女生張口就來。
“這不沒失憶嗎?”宋南嶼一張勾人魂魄的俊臉盯着黎默,“你耍我啊,失憶還記得自己的名字。”
黎默無語。
難道讓他當著這丫頭的面告訴宋南嶼,這是他即興給她起的名字?
“名字是他剛剛告訴我的。”
陶灼誠實的說。
宋南嶼回頭看了看陶灼,又看了看黎默,拍了拍他的肩膀,“到底什麼情況啊!”
黎默躲閃開宋南嶼的手,“我都說了,她不記得任何事了。”
“是嗎?這世界上真有失憶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