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第 30 章

自下了馬車之後,段思情直接遁入路邊的林中,連小路也不走,就這麼抱着柳未舒用輕功趕了一天一夜的路,到了一個小鎮,才又雇了一輛馬車。

段思情本以為柳未舒所中的是迷藥,渾身無力的癥狀頂多兩三天就會有所緩解,可是如今看上去是她低估了鳶尾的手段。

柳未舒不能騎馬,馬車又比騎馬要慢,她帶着柳未舒趕回三苗鎮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這一個多月來,柳未舒依舊渾身上下使不出一絲力,連吃飯洗漱都需要依靠段思情幫忙,本來回來找師父只是為了以防萬一,卻沒想到她們現在的境地已然是不得不回。

“師姐是打算一輩子都不跟情兒講話了嗎?”

段思情坐在馬車裏,懷裏依舊緊緊抱着柳未舒,以免她坐馬車覺得顛簸,可即使身體上如此親密,這麼多日子柳未舒也未對段思情說過一句話,段思情看她,她撇過頭去,段思情吻她,她也不作任何回應,甚至就連當初剛逃離的那兩天,段思情帶着內傷連夜趕路,咳得氣喘連連柳未舒也沒有開口關心過她,主動叫她停下來休息一會兒。

柳未舒如此態度,段思情心中也憋了一個多月的的火氣,即使她知道是她有錯在先,可這或許就是她生來就存在的卑劣,或許是被寵縱出來的自私,這麼多天到了現在,她也不打算再繼續試圖去捂熱柳未舒的冷臉了。

“師姐不想講便罷了,吃過飯,我再帶師姐上山,省得......”,省得到時候自己被南桑追究責罰時,沒人給自己送吃的,也不知要餓多久的肚子。

選了一家熟悉又好吃的食肆,段思情便付了銀子,將馬車夫打發走了。

只是三苗鎮雖小,鎮上的人不多,但卻差不多都是熟面孔,段思情橫抱着柳未舒進了食肆,兩個女子又都貌美如花,便顯得相當惹眼。

“客官吃些什......喲,是姑娘啊,姑娘可許久沒光臨小店了”

食肆的小二迎了上來,兩眼就認出了段思情是他們這裏的常客,只是見這情形有些奇怪,他知自己不該打聽客人私事,可這會兒自覺和段思情也算是老熟人,便忍不住開口問道,“這位姑娘這是......怎麼了?”

“與你無關”

小二臉上的表情一僵,有些尷尬又有些惴惴,在她的印象中,段思情每次來他們這兒不說有多麼親人,但對人說話都是和和氣氣,偶爾還會給個笑臉的,這麼落落穆穆還是頭一次,想來是心情不好,也怪自己多嘴,這姑娘懷裏抱着的仙子一看就是生病了,說不定還是個廢的,自己瞎問什麼,可不是找罵么。

小二受氣慣了,也不覺得如何,重新整頓起臉上的笑臉,“姑娘莫怪,是小的多嘴了,姑娘想吃些什麼,和平時一樣?還是要打包些零嘴帶走?”

“和平時一樣”

“好嘞”

柳未舒坐着也沒辦法支撐起她的身體,段思情只能把她小心放到凳子上,依舊靠在她的懷裏。

未到飯點,食肆里的人不多,只是就這麼幾個腦袋,總是頻頻轉頭向段思情這處偷瞟。段思情知道他們不是在看她,可那些人用這種異樣的眼光看着柳未舒反而比看段思情讓她更加惱火。

“再看別怪本姑娘挖了你們的狗眼!”

段思情懷中的柳未舒嚇了一跳,她沒想到段思情會在這個小小食肆之中突然釋放出殺意,將食肆之中三三兩兩坐着的普通百姓嚇得噤若寒蟬,不敢再看她們這裏不說,連動也不敢多動。

柳未舒動了動嘴唇,卻又再次緊緊抿上。

段思情看到了,若是換了之前,她還會主動搭上一兩句話,現在卻也是不再多說。

飯菜很快就上了來,小二布菜的時候,很靈敏地察覺到了食肆里不同以往,這會兒一點交談的聲音都沒有,只是這次他學乖了,看見段思情比之前更差的臉色,半個字也沒多提。

“姑娘您慢用”

小二上完菜就躲到了櫃枱後面去假裝忙碌,段思情則是端起小碗,勺了大半碗玉米蛋花羹先送到柳未舒嘴邊。

柳未舒失去力氣的頭幾天,她對段思情的埋怨恨惱也正在頂峰,那時段思情喂她吃東西,她還賭氣得不肯張嘴,段思情好聲哄了她幾次后見毫無效果,惱得直接強硬地用嘴餵給她,自此之後,在吃東西上,柳未舒便沒有和段思情倔過,這一會兒,自然也是乖乖張嘴,一勺一勺地喝着段思情喂的羹湯。

“小二,小...嗝——小二人呢?!”

無禮的叫喊從門外傳進了食肆,大部分客人抬頭看去,只見這光天化日,一個喝得醉醺醺的瘦骨頭漢子搖搖晃晃地扶着門正踏進食肆,靠在門框上,也不知是沖誰,舉起手晃了晃手裏的酒葫蘆,“給老子打兩斤燒刀子”

“我的老娘誒,這王八祖宗怎麼跑這來了”,小二捂了捂鼻子,只敢在迎上去之前小聲嘀咕這麼一句。

“客官您是不是走錯地兒了,我們這兒是食肆,不是酒館”,即使門口的漢子臭氣衝天,小二還是迎了個最燦爛的笑臉。

“怎麼!你們這食肆就不賣酒了?!”

看來這酒鬼還沒有醉得失去神志,小二無奈地在心裏嘆了一口氣,接過了漢子手裏的酒葫蘆,“客官您稍等一會兒,小的去去就來”

小二腳下飛快,小跑到後堂酒缸處,只想快些打發了這醉鬼,免得他把食肆里的客人都給熏跑了。

“喲,這是哪裏來的小娘子,老子怎麼沒在鎮上見過?”

該死!小二沒有想到,自己還是慢了一步,這錢家的酒鬼不止臭氣熏人,自己這才離開一會兒竟已經開始找事了!

“客官、客官!您的酒好了!”,小二連忙跑到錢老大面前,表面上是在將酒葫蘆遞還給他,實則意在擋住他繼續往裏走的步伐。

“滾開!”

小二沒想到酒鬼看上去瘦骨嶙峋,喝醉了力氣竟然這麼大,將自己推得完全跌在地上,還險些磕着腦袋。

錢老大一步一晃來到了段思情那邊的桌子旁,繞着桌子邊來回踱步,毫不掩飾地盯着柳未舒打量,猥瑣笑道,“小娘子姓甚名誰,今年多大了?”

錢老大神志不清,完全沒有感受到段思情眼裏的殺氣,繼續自顧自說著醉話,“小姑娘的懷裏有什麼好的,小娘子要是喜歡,大爺的懷裏借你靠靠”

“滾”,這是二十多天來柳未舒第一次說話,聽上去卻很是有氣無力。

“喲,小娘子脾氣挺大,呵呵呵,本大爺喜歡......不過這怎麼不動啊?該不會是個癱子?”,醉鬼的眼裏露出了懷疑嫌棄的神色,伸出了一隻手想要探探是不是真如他猜想。

小二捏了一把汗,正想爬起來上前阻止,就聽到一聲慘呼,一個人影經過面門,就在自己的眼前飛了過去,撞壞大門后才落了下來。

只是落下來還不算完,錢老大砸在地上之後,嘴裏一口嘔出一大灘鮮血沫子,張着嘴卻喊不出聲來。

“情兒!”

小二順着驚呼望去,只看見那時常來她們食肆的姑娘已經將懷裏的姑娘扶好靠着桌子,自己卻站了起來,一步一踏,卻走出了雷霆萬鈞的氣勢,停到了錢老大的面前。

地上的錢老大眼神惶恐,酒氣去了大半,滿臉寫着求饒。

“剛才想伸哪只手?”

錢老大胸口劇痛,喉嚨里的血咽也不是,吐也吐不完,左右都是說不了話,眼前的女魔頭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灘死物,沒有半分人性,錢老大後悔不已,心中害怕極了,卻只能含着眼淚對面前的人連連搖頭。

“那就當是兩隻手”

小二和在座的看客都不知段思情話里是什麼意思,只聽見了桌邊那個不能動的姑娘又是大喊了一聲,“情兒!”

話音落下,剛才還沒辦法說話的錢老大,發出了兩聲驚恐又尖銳刺耳的慘嚎,“啊——啊!”

“啊——”

食肆里的看客也均是紛紛尖叫起來,那平日裏橫行無忌的無賴正雙眼白翻癱在地上,左右兩條手臂關節很明顯的凹了下去,手肘衣袖處慢慢被透出來的鮮血染紅,那些人哪裏見過這等場景,要不是段思情就堵在門口,他們打着顫的雙腿走路不行,爬都要爬着離開這裏。

“剛才是用哪張嘴說的話?”

段思情歪了歪腦袋,如同勾魂無常一般冷漠的聲音再次在即將昏厥的錢老大耳邊響起,“我忘了,你只有一張嘴......不過以後沒有了”

段思情用鞋尖推着將錢老大的腦袋擺正,而後再次高高抬起了腿......

“情兒!”

“哐啷”一聲,掙扎着想要起來的柳未舒將凳子帶翻,重重跌在了地上。

“師姐!”,段思情眼中這才恢復了一點人味,一眨眼奔回了柳未舒身邊,將她抱了起來,“摔哪兒了?”

柳未舒哪裏顧得上摔疼的地方,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段思情,心中惶恐又害怕,“情兒,我們回去,我們回去吧”

“師姐等一會兒,等情兒將那東西解決了,咱們就回去”

段思情的聲音聽上去滿是溫和柔意,說出來的話卻是這麼的無情刺骨,叫食肆中的一眾早就嚇呆了的食客覺得不寒而慄。

“不要!情兒,我們現在就回去好不好”

柳未舒費勁力氣才伸手抓住了段思情的衣襟,生怕她又將自己就這麼放下,轉頭就去將那人給殘忍地殺了,又怕她不肯答應自己,接著說道,“情兒,師姐好難受,我們回去,回去找師父”

“師姐難受?師姐哪裏難受?”,段思情聽了果然將柳未舒抱得更緊了一些,坐回凳子上一隻手上下查探了一番,“是不是剛剛摔着了?磕着腦袋沒有?”

“不知,情兒,快帶師姐回去叫師父看看”

“好”

段思情抱着柳未舒踏出大門,在經過地上已經廢了的錢老大時腳步停了一瞬,叫柳未舒看得心驚膽戰,幸好沒有多少猶豫,段思情還是立即用輕功帶着她往山上動身而去。

等了好一會兒,確定段思情不會再去而復返,食肆里的食客們紛紛腿軟摔倒在地,背後冷汗涔涔,拍着心口大口得喘着氣。

“那錢酒鬼......不會是死了吧?”

不知是誰大着膽子開口說了這麼一句,引得剩下那些不敢去看地上那錢老大的食客紛紛側目。

“小二,你不去看看?這要是死在了你們店裏......”

那小二本就不是個膽子大的人,與那些食客不同,剛才段思情還在的時候,他是連叫都不敢叫一聲,將所有驚恐都咽在了喉嚨口,此時已然啞了嗓子,更不用說還有膽再去查看什麼錢老大了。

“要不要、要不要報官吶?”

“報官,有膽子你就去”,某個膽子稍大一些的食客,經過了這麼一番驚嚇,心中莫名生出了一股火氣,卻也只敢同自己不認識的食客這麼沒好氣得回嘴。

“這錢老大,也真是、罪有應得吶”

又有人感嘆了一聲,附和着的是紛紛的冷笑,“活該,叫他不長眼,什麼人都敢惹”

“誒,剛才那兩個人,是那座山上的吧?”

“你又知道了?”

“我說真的,剛才動手的女魔、咳咳”,說話的人小心瞥了一眼門外,見沒人,又狀起膽子來,“我從小跟着我二叔在山上採藥,見過她兩三次呢,每次看見她都是都是從那山頂來回上下的”

有一食客聽了不信的樣子,“你見了她兩三次,那你還有命活到現在?”

倒是另一食客反駁,“我也在鎮上見過她幾次,平時看着也沒這麼兇惡,誰叫這錢老大不長眼去招惹的,呸,活該!總算有人治他!”

這會兒食客的驚恐逐漸褪下,錢老大形狀凄慘,竟也是沒有一個對他生出同情的,這會兒反而還個個說起了風涼話來。

“嘿,那酒鬼到底是不是死了啊?擺在門口怪晦氣的,我都不敢往外走,哪個去支會一聲他家裏人,趕緊抬走啊”

“你要是不怕他那腌臢的老母賴上你,你就去呀”

“你怎麼不去”

沒人願意去,食客們又將目光放到了小二身上,“小二,你不去看看那酒鬼是死是活,就不怕他那老娘知道了后,鬧得你這小店雞飛狗跳?”

“我的老天爺啊,我這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喲”,小二苦着臉爬了起來,看上去生怕像是沾上什麼髒東西一樣,貼着門框小心地繞開地上的錢老大走,出去后便撒腿跑了起來。

命運如同反覆無常的小人,它可以在心情好時贈與你一些,也可以在心情不好時收回一些。

不以為然的一時失控,讓段思情沒想到的承受了她自己也意料之外的後果,可一切又是所有不能選擇的經歷讓其性格變得如此,命運早已代為抉擇,無情的剝奪,或許只是將一切推回原本就該有的軌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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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腦中的穿越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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