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第 96 章

喪儀期間薛溯鳶一直防備着宮中流言,王定一如既往宿在紫宸殿,皇帝不插手喪葬事宜,只將一切都交由皇后大辦,指名蘇岱佐之,便再少露面。

第三天開始是守靈,也是大傢伙真真正正要吃苦頭的要緊事,自靈堂正殿開始,相隔斷的幾個門廊皆擺滿了規制不同的蒲團,這還只是內宮,至於外朝則有李尚這個御前總管安排。內外命婦自清晨起便陸陸續續入宮了,麻衣白花,個個都是面有哀色。

每逢國喪,舉國上下守孝,於這些平日裏養尊處優的宅府夫人而言都是苦差事,吃力費神不說,連着哭上三天,誰都吃不消。再者說在宮廷之中,各路嬪妃尚且壓着她們一頭,無論如何風光在外,到了皇宮內苑該憋屈的還是她們。

眾人靜候的功夫,嬪妃們便陸陸續續到了,趙如意來的很早,她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這些時日,往流華宮送的東西已然堆滿了她的側殿,更是享盡了旁人逢迎,在人群里很是顯眼。

值得一提的是,應蘿思卻是親自攙扶着趙如意進殿的,其說話間種種更是做足了樣子,叫趙如意很是受用。

戴萃夕冷眼瞧着,心裏卻是嘲諷,回頭對上了肖厝菁帶笑的眼,二人互換了一個眼神,皆是掩嘴輕笑。肖厝菁壓低了聲音,斜了一眼趙如意:“等着瞧罷。”

戴萃夕像模像樣地嘆了口氣:“可惜跟了宜昭儀這樣久,也不見學個一星半點,怎堪配美人之位。”

“瞧姐姐說的,宜昭儀都沒來的及可惜,咱們有什麼好可惜的。”

“是了。”這日子長着,如今得意的,未必能一直如意,且走着瞧罷。趙如意雖然無用,可她跟着薛溯鳶的時間長,她窩裏反,已經夠噁心薛溯鳶了。

薛溯鳶到興聖宮的時候已經算是晚的,眼瞧着皇后都到了,眾人皆是都看向正從殿外往裏走的素衣美人。只是薛溯鳶身後跟着的抱着二皇子的,儼然就是王定御前的許公公的,打眼一瞧,這伺候的婆子宮女更是大陣仗。

命婦們一瞧,也有些議論紛紛,看着面容平靜的宜昭儀,直嘀咕:

“好傢夥,昭儀娘娘竟有這樣的派頭。”

“可不是,方才見大皇子身邊也沒有這樣多人伺候,可見皇上心疼幼子。”

“什麼心疼幼子,如今宮裏新得了一個皇子,可見動搖了二皇子的寵愛?”

“就是……皇上這是愛顧昭儀娘娘。”

“說起來,薛家那個二公子也進了巡城司了,這薛府的好日子還長呢。今日薛夫人也來了么?”

“正是,在呢。”

……

薛溯鳶悠悠然進殿,徐徐一拜,行了常禮:“嬪妾請皇後娘娘安,娘娘千歲。”身後的乳母等人也跟着請安,抱着兩個孩子的自然替孩子行了禮問過安。

“起吧。”皇后抬眼看向許公公:“今日怎麼是許公公帶着兩位殿下一塊?”

許公公面上浮起笑容,微微躬身道:“回皇後娘娘話,兩位殿下親聖上,叫奴才帶着來太後娘娘靈前盡孝,到時辰了,還得帶回紫宸殿呢。”

皇後面上不顯,看着一言不發的薛溯鳶:“宜昭儀身子不好,可陛下朝務纏身,別累着陛下才是。”說著頓了頓:“若有什麼忙不過來的,本宮可代勞一二。”

“勞皇後娘娘惦記,大公主和二皇子被聖上寵壞了,恐怕娘娘管不過來。”薛溯鳶說起這話,面上帶起淺笑。

皇后聞言呵呵一笑,卻是親切地很:“瞧瞧,都說皇子安命格奇貴,乃天之驕子,可見不假。”皇后狀似玩笑,說出的話卻是綿里藏針:“如今更是應了,可見只有陛下這真龍天子才壓得住呀。”

滿殿嘩然,這命理之說從皇后嘴巴里說出來卻是叫人忍不住多想的,二人已然到了這般針鋒相對的地步,皇后更是親自出馬坐實了王安命硬,隱約透露王安剋死了孫茗香,這樣的大熱鬧,不出明天,必然會鬧得滿城風雨。

薛溯鳶看着孫芸,輕笑:“皇後娘娘,說起命格,娘娘不若請大師給大皇子瞧瞧。”薛溯鳶說起這話,輕快的很:“大皇子這身子時好時壞,焉知是否天定,早早尋了法子才是。”

皇后心火頓起,正欲開口,卻是被薛溯鳶搶了話頭:“皇後娘娘莫要諱疾忌醫,娘娘最信命理之說,論起命格風水,娘娘乃是鳳命,別是煞着大皇子了。”

這邊蘇岱聽着這話,心裏一跳,也來了興緻:“昭儀娘娘說的是,大皇子的身子要緊,皇後娘娘慈母之心,宮中的皇嗣都得叫您一聲母后,這孩子養在誰的膝下都是您的孩子,莫要忌諱這些有的沒的。”若說她自己,確實對別人的孩子沒什麼興趣,可皇子毓就是叫她格外親切,若真能將皇子毓抱養,她倒是真願意為薛溯鳶出些力氣。

皇后扭頭看着蘇岱,明明知道這不過是激怒之言,做不得真,可看着蘇岱她總是疑心是否走漏了些什麼,格外敏感。疾言厲色叱聲道:“爾敢!”

滿殿寂靜,看着皇后陡然失態,從容盡失,眾人只能強自按捺滿腹疑惑,垂首視若罔聞。

蘇岱被這一喝,一時之間也有些摸不着頭腦,心中卻是生出了些什麼,只是快地叫她抓不住,有些出神,沒能及時反應過來。

薛溯鳶輕輕一笑,挑眉:“皇後娘娘,不過一句笑談罷了,娘娘為何這般震怒?”

孫芸站起身來,鞠娥連忙扶着她,微微使了點勁,試圖安撫皇后。孫芸深吸了口氣,語氣嚴厲:“薛氏,皇嗣大事,你不過是妃妾,與皇子乃是群臣之別、主僕之差,容不得笑談。”

薛溯鳶聞言,面上沒有顯露一絲一毫的不悅,似乎是自然而然一般,翩翩屈膝:“皇後娘娘教訓的是,嬪妾知錯了,望娘娘寬宏。”

皇后一拳好似打到了棉花里,一肚子的邪火和憂慮無處發泄,鞠娥見狀,給站在一旁的鄂來使了個眼色,鄂來正色上前兩步:“稟皇後娘娘,時辰快到了,該請諸位主子娘娘,內外命婦入列了。”

皇后這才定了神,點頭示意鄂來去辦。由着鞠娥扶着坐下,將此事翻篇,只做無事。

殿內正有條不紊地一一進行,一列一列依次安排好守靈的位置,殿門再度傳來動靜,定睛一看,柳雲山和沈殷姍姍來遲,乳母在身後抱着一個小小的襁褓。

皇后的臉色並不好看,盯着沈殷那張蒼白的臉,心中暗罵,倒真不是個省油的燈。宮中對於三皇子的流言滿天飛,沈殷倒是有主意,竟托着才生產的身子攜子來給皇太后守靈,此舉卻是挑不出錯來,內外命婦瞧着只會說三皇子孝順心誠。

皇后冷眼看着沈殷和柳雲山分別在蒲團上跪好,臉上的笑容依舊冷凝,垂眸微微壓了壓鞠娥的手,鞠娥鬆了手,皇后自己走到列首,提裙跪下,雙手合十瞧着再誠心不過。

跪了足足一個時辰,眾人才有了茶歇的功夫,跟着的僕從連忙上前將各自的主子攙扶起來,緩步退了出去,在偏殿勉強找地方坐上一刻鐘,喝杯熱茶,這寒冬臘月,委實受罪。

柳雲山和沈殷隔着一段,起來便急急幫着扶沈殷:“可有什麼要緊的?”

薛溯鳶被竹瀝扶着站起來,竹瀝替她理好了衣衫,穩穩扶着要朝暖閣去,見薛溯鳶眼神看向了柳雲山,便想扶着她過去。薛溯鳶卻沒有動,回身朝暖閣去,心潮起伏,思緒萬千。

竹瀝便也不理會這些,她本就不喜柳雲山沈殷二人清高孤傲的樣子,受着主子的恩惠,架子卻是端的極高,眼下更是生了個皇子,是敵是友尚且未可知呢。就看着凜冽的北風之中,此等青竹能傲到幾時。

沈殷一雙膝蓋凍得酸軟,關節都有些緩不過勁來,只能靠着旁人的力氣勉強到偏殿坐下喘了口氣。

偏殿內,應蘿思正和趙如意談笑,說的是梅園的梅花開的正好,改日一同賞雪品茶,周圍聚了一小堆鶯鶯燕燕,都是新鮮面孔,瞧着卻是生機勃勃。

等眾人再度在梵音下跪下,已是有些打不起精神,個個垂眸閉目做祈禱狀。只沈殷的膝蓋一下去,幾乎就和冰冷僵硬的磚石磕出響動,刺骨的寒意和冷硬叫她生生打了個哆嗦。一抬頭便對上了隨侍在皇後身旁的鞠娥一雙冷漠的眼,對方扯出了個森森的笑容,她只能故作無事的跪下。

沈殷知道,宮中流言是皇后的手筆,只是她千辛萬苦生出來的孩兒,她怎能叫他背負此等惡名長大?只能忍下萬般苦楚強自表孝,做這樣子給內外命婦看、給滿朝文武看、給天下人看看,三皇子純孝,因而即便皇后再如何刁難,她都只有受着的份。

薛溯鳶規規矩矩地跪着,她前面就是宮中僅有的幾個孩子,都由乳母抱着,乳母代為跪孝,再前面就是皇后挺得筆直的背影。

薛溯鳶垂眸,心中嘆道,若非皇太后死的早,等孩子再大些,便要自己跪靈,那麼小的身子骨,保不齊要跪出些什麼毛病。皇后也是心疼王毓,也不管什麼孝名,王毓已經三歲了,能走會跳了,此時也是由乳母輪換着抱着。

鞠娥看着沈殷沒精打採的模樣,笑容涼薄,往邊上靠了靠,低聲吩咐身側的依云:“去,這蒲糰子不禁跪,眼瞧着都陷下去了,換個結實的,也不拘新舊先頂上。”

依雲點頭:“姑姑放心,哪能拿舊貨糊弄沈婕妤呀,奴婢換個好的,保管叫看不出分毫。”

依雲這便輕手輕腳下去了,臨出門看了眼沈殷有些彎了的背脊,微微嘆了口氣,只能怪她命不好。沈殷膝蓋下的這個蒲糰子是臨時找來的,都是新棉,瞧着嶄新,裏面卻是鬆軟,一跪下去,幾乎就陷進去了。沈殷這還未出月子的身子,膝蓋骨本就受不住寒,按着鞠娥的意思只怕還是不夠叫她受的,還得加把勁。

※※※※※※※※※※※※※※※※※※※※

短小章,之後章節保持在三千字,我盡量保持日更。

工作好難找呀ε=ε=ε=(#>д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炮灰以上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炮灰以上
上一章下一章

第 9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