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第 18 章

椒房殿內,孫芸服侍着王定換上寢衣,準備梳洗睡下。回鳳儀宮后,王定一言未發,孫芸心中思緒萬千卻也知道王定受了她父親孫丞相的委屈,也不想給他再添堵。只是看着王定面無表情的靠着靠枕,思量再三,有些猶豫地開口:“陛下,怎的今日突然就連晉了三位嬪妃,臣妾也沒個準備,恰在年關,宮中諸事繁忙,恐怕有些顧及不上。”

“晉封之事自有內宮局的奴才打理,你無須操心。”王定捏了捏鼻樑,都沒給孫芸一個正臉,顯然是不喜皇後過問此事。

孫芸頭一回見王定這樣冷漠,心下有些酸澀,略一思量:“後宮是陛下的後宮,臣妾對此並無異議,只是……與她們一同入宮選進來的秀女大多還未得見聖顏,入宮也久了,既然要大封,不若陛下也乘機見一見……”

“諸事繁忙,朕無心後宮之事。”王定轉頭打斷了皇后的話,略微皺了皺眉頭:“皇后若有看得上眼的大可直接告訴朕。”

“陛下……”孫芸紅了眼眶,想解釋,但王定卻並未看她,只放下書,不冷不熱地說了句:“罷了,忙了一天,你也辛苦了,早些歇息吧。”是時候了,登基近六年了,他忍的夠久了。

兩人躺着,孫芸盯着王定的後腦勺,思緒萬千,他們多年夫妻,王定從來都是體貼溫柔的,她年長於他,可王定一直都是她的依靠,如今一切都變了,他對自己已然柔情不再,但在心裏,她依然相信自己枕邊的這個男人依然愛着自己,她依然可以挽回王定。

“聖上,皇後娘娘。”李尚的聲音隔着屏風響起。

王定沒有說話,孫芸清了清嗓子:“何事?”

“稟娘娘,流華宮着人來報,嘉婕妤動了胎氣,想請聖上去看看。”李尚話音剛落,孫芸的聲音便傳來了:“身子不好,去請太醫就是,陛下又不會看病!”看樣子惱火極了,蘇岱無禮狂妄,深夜從竹蘊閣截人就算了,大年夜這樣大的日子也敢到她的椒房殿來請人,好大的膽子!

李尚沒有回話,王定坐了起來:“可請了太醫了?”語氣還算溫和,孫芸心中一緊,有些心慌。若是平時,孫芸是怎麼也不會擔心的,可年宴上父親有意給王定難看,讓王定在文武百官及其女眷和後宮嬪妃面前公然失了顏面,王定自然生氣。況且蘇岱在年宴上為皇帝出頭,且其父護國將軍軍功赫赫,顯然在王定心中與旁人不同。

“已經着人去請了。”

孫芸看向王定,殿中沉默了良久,王定嘆了口氣:“罷了,朕去看看她。”說著便翻身下了床,孫芸渾身都僵硬了,看着奴才們進來服侍王定更衣、束髮。王定臨走時,回頭看了一眼孫芸,她早已紅了眼眶,王定頓了一會兒,才頗有些意味深長地開口:“皇后,夜深了,且先睡下罷,不必等朕了。”這是王定第一次直呼“皇后”二字。

皇帝的儀仗出了鳳儀宮,椒房殿內的奴才們一個個都戰戰兢兢,鞠娥替孫芸披上了外袍:“皇後娘娘,更深露重,當心身子。”

皇后猛地抓起了身上的錦被狠狠甩到了地上:“賤人!”

頓時殿內的奴才全都跪了下來,鞠娥連忙取了令一床毛毯替孫芸蓋好:“皇後娘娘,生氣歸生氣,切莫傷了自己的身子。”說著沖底下的奴才道:“糊塗東西,還愣着幹什麼,這床被子皇後娘娘不喜歡,還不換了新的來!”

說著依雲就取了新的錦被來,鞠娥接了過去便開口:“都下去罷,這裏有我一個人伺候就行。”

待人都退了個乾淨,鞠娥才鋪好被子,小聲道:“皇後娘娘,人多眼雜的,如若傳了出去,難免惹人閑話。”

“怎麼,本宮一個皇后還不能說她一個小小美人?她倒是好大的本事,好大的面子!”孫芸的聲音都有些尖利,儼然氣壞了。

“皇後娘娘,娘娘是六宮之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蘇氏哪裏值得娘娘生氣?”鞠娥連忙替孫芸順氣:“只是,娘娘,丞相大人和聖上不睦,蘇將軍軍功赫赫如今又頗得聖上倚仗,母家榮光蘇氏又有孕在身,這才失了分寸。只是皇後娘娘,您關上門再如何生氣也不能傳到皇上耳朵里呀。蘇氏再如何輕狂,可到底懷着皇上的子嗣,皇上難免要顧忌着皇嗣,況且皇上也是在氣頭上,否則怎能捨得這樣對娘娘?娘娘還是寬心為上。”

“是啊……她是護國將軍之女有身懷龍嗣,自然處處壓本宮一頭。”孫芸冷笑着:“若非本宮的好父親執意選秀,又怎會生出這樣多的事端?孫梓陌那個沒用的東西沒懷上皇嗣,蘇氏倒是懷上了!”

“皇後娘娘,皇後娘娘,您是一國之母,這宮裏誰的孩子,最終都是您的孩子,你何鬚生這個氣呢?她蘇岱再能耐又能如何?聖上還是護着您的。”鞠娥安撫道:“奴婢已經做好萬全之策,孫才人定能順利誕下皇子,無論如何皇長子都是鳳儀宮的。”

孫芸狠狠吸了兩口氣,稍稍平靜了下來,看向鞠娥:“如何了?”

“稟皇後娘娘,絳雲殿看的死死的,孫才人不敢不從。至於流華宮中有徐太醫和一眾醫女在,定然可全了您的心愿。”鞠娥鬆了口氣,皇后平日裏尚且溫和聰慧,心思也深,只是一旦受了皇帝冷遇,容易過激,好在在人前從來不顯。

“她既然三天兩頭的動胎氣,想來孩子活潑的很。”說著笑了,看向鞠娥:“告訴徐太醫,讓她少出來蹦躂。”

“奴婢明白。”鞠娥看着皇后的臉色好了些,才開口:“皇後娘娘,您果真是要抬舉許寶林?奴婢瞧着聖上倒是不大喜歡。”

“許氏有幾分姿色,舞姿倒也出色,在宮中也沒少開罪人,用來給陛下解悶最合適不過了。”孫芸頗有些漫不經心:“不過是個玩意罷了。”

“只是,奴婢瞧着薛氏如今能與蘇氏平分秋色,聖上也能看她兩眼了,娘娘又何必要棄車保卒呢?如此豈非又要大費周章?”

“平分秋色?太過了便沒那麼好用了。開春了,前朝這樣熱鬧,咱們後宮也不能閑着,人多才熱鬧。”

“可是……皇後娘娘,薛氏只怕要心生不滿?”

“她出身低賤,又與蘇氏多有嫌隙,且看着罷,離了本宮,薛氏只能自生自滅。”孫芸的眼中一片冰涼,王定不喜歡,她才用的放心。

“主子,今日六宮要去給皇太后請安,奴婢替主子梳妝。”竹瀝扶着薛溯鳶坐下,替她篦頭髮:“主子昨夜彈了好久的琵琶,今日可手疼?”

“無礙。”薛溯鳶偏頭看了看自己的髮髻:“不必太過隆重,太後向來不理後宮之事,又疼愛皇後娘娘,不會喜歡嬪妃出頭,喜慶的意思到了就夠了。”

“奴婢明白。”說著替薛溯鳶戴簪子,壓低了聲音:“主子,聽聞昨夜裏,流華宮請了聖上過去。”

薛溯鳶有些難以置信地回頭:“竟有這樣的事?”

“可不是嘛,陛下連夜趕去了流華宮,陪了嘉婕妤大半宿,鳳儀宮發了好大的脾氣。”說著不經意低頭。

“哦?”薛溯鳶有些好笑,這鳳儀宮的事竟然能這樣及時的傳到竹瀝耳朵里,恐怕是滿宮裏都傳遍了。她是知道王定會下皇后的面子,可沒想到這樣快。蘇岱這樣大的膽子,大年夜這樣重要的日子,祖制便是帝后同寢,她竟然敢去截人。況且今日便是初一,六宮妃嬪都要向太后請安,太后是孫芸嫡親的姑母,這是要蘇岱在太后處吃些苦頭,恐怕要和孫太后撕破臉。

竹瀝替薛溯鳶描眉,有幾分譏諷地開口:“如今在宮中主子可是獨一份的恩寵,許氏這樣苦心孤詣,處處比着主子,即便晉了位份也不過一個小小寶林,如今可是成了笑話。”竹瀝細細看着薛溯鳶的眉毛,主子不是最美,卻最是動人心弦。

“她到底出頭了,往後如何還未可知呢。”薛溯鳶看着鏡中竹瀝的面孔,這個入宮時心思淺天真純情的女孩已經漸漸適應了宮廷的殘酷生活。笑了:“看來宮中有不少關於我和她的流言。”

竹瀝微微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輕視的笑:“她?昨日以前宮中不知多少人等着看主子您的笑話呢,一個個都上趕着奉承曼音閣的‘新寵’,她想取主子而代之,也不想想沒有主子,聖上哪裏會多看她一眼?她也配?”

薛溯鳶沒有接她的話,起身示意宮人替她更衣。竹瀝領着奴婢圍上來替她打理衣裳:“早膳已經備好了,上午皇太后定了和六宮嬪妃一塊看戲,按例聖上也會到。”說著就攙扶着薛溯鳶去飯堂:“說不準今夜就來咱們竹蘊閣呢。”

薛溯鳶拿起筷子:“你和向戈主理竹蘊閣的內務,一定要管好竹蘊閣上下的嘴巴,我在風口浪尖上,不可出差錯。”

竹瀝應下了,知道這是薛溯鳶在提點她不要逞口頭之快,以免落下話柄。

薛溯鳶和蘇岱好巧不巧的在去興慶宮的宮道上撞見了,兩方人的轎攆並排而行,所幸二人皆只是婕妤,儀仗隊算不得隆重,否則恐怕得把路給堵上。兩邊的轎夫都不敢落後,唯恐被主子責罰,薛溯鳶和蘇岱位份相當,儀仗規模也一般無二,這樣一來兩人的轎子正好對上了。

薛溯鳶倒是坐的穩當的很,目不斜視,並不掀開帘子。只是蘇岱卻有心,不高不低地喚了她:“順婕妤倒是趕巧。”

薛溯鳶端着一貫溫和的態度,伸手掀起了一側的窗帘子:“嘉婕妤好早,聽聞婕妤昨夜裏動了胎氣,現下看着婕妤氣色倒是紅潤,可好些了?”薛溯鳶看了眼對面蘇岱半分笑意也沒有的臉龐,笑容不改。

“有陛下在,無論是我,還是我腹中的龍嗣自然都會平安,順婕妤多慮了。”蘇岱微微眯了眼,看着薛溯鳶帶了幾分探詢之意:“昨夜這樣晚了,不想還是驚動了順婕妤。”

薛溯鳶笑容更盛了,漫不經心道:“我哪裏能這樣靈通,今兒晨起我才知曉姐姐不適,還望姐姐不要怪罪我的疏忽,恐怕妹妹我是最後知道的人呢。”

蘇岱的臉色變了,盯着薛溯鳶,薛溯鳶轉過頭,和她目光相接觸,眼中一片清亮。片刻後轉過頭:“還是快些吧,估摸着此刻皇後娘娘已經陪着皇太後用過早膳了。”說著,向戈領了旨意,讓轎夫加快腳程。蘇岱坐在轎中,隱約看着薛溯鳶的轎攆加快腳步往前去了,思量着她的話,眉頭漸漸擰了起來。

薛溯鳶到興慶宮時已經到了不少嬪妃了,幾十號人當真是環肥燕瘦,不過不比入宮的盛況,經過兩年宮廷生活的蹉跎,這些美人僅僅憑着采女的份例,也已經撐不起華貴的衣裳和精美的首飾了。

“嬪妾等參見順婕妤,順婕妤金安。”

薛溯鳶叫着起來便隨意坐下了,許嵐在薛溯鳶下首,神色有些憔悴並不說話,倒是趙如意見着薛溯鳶笑道:“姐姐今日氣色甚好,不知昨夜姐姐宮裏可有守歲?”她搭話時,許嵐倒是冷冷瞥了一眼她。

“昨夜乏了,便先睡下了,只讓宮人守歲。”說著笑着看向許嵐,頗有些言外之意:“倒是許寶林,昨日想必比我辛苦,今日瞧着竟這樣憔悴,可是守了一夜?”

趙如意聽着輕輕掩嘴笑了,許嵐惡狠狠地瞥了一眼她,有些生硬的開口:“順婕妤聖寵優渥,嬪妾哪裏能辛苦過婕妤,不過夜裏風大,沒睡好罷了,婕妤多慮了。”臉色很是難看,強顏歡笑道:“順婕妤這樣好的氣色,嬪妾哪裏有這樣好的福氣,讓婕妤笑話了。”

“許寶林哪裏的話,寶林昨日一舞宛若天人之姿,辛苦些也在情理之中,旁人哪裏學的來?”薛溯鳶溫和道,看起來倒是真心實意。

“順婕妤這話說的對,只是許寶林……舞姿輕盈之人難免體弱,寶林可要擔心身子,冬夜苦寒,夜裏風大,寶林莫要凍傷了手腳,往後,可再沒了這傾城的舞姿了。”蘇岱的聲音自屏風後傳來,說著艷光四射的蘇岱便進來徑直坐下,神色譏諷的看着許嵐:“許寶林,你說呢?”

這番言論無疑是威脅,許嵐的冷汗都下來了,驚疑地看着蘇岱:“嘉婕妤過譽了,嬪妾、嬪妾不敢當。”

“許妹妹說的哪裏話,許妹妹今日氣色欠佳,看着竟格外讓人疼愛了,只盼着妹妹能禁得住這蕭瑟的寒風,千萬不要像我那竹蘊閣的滿院子翠竹,前幾日還風情萬種,轉眼卻禿了枝頭,豈不可惜?”薛溯鳶還是笑容不變,只是語氣平淡,看着許嵐透着一股子輕視的味道。她素來從來都是和和氣氣地,她這是附和蘇岱。

蘇岱聞言笑了,看向了薛溯鳶,兩人對視了一眼。薛溯鳶不緊不慢地端起茶喝了一口茶,趙如意見着她這樣明顯的的不喜,頗有幾分幸災樂禍地笑道:“順姐姐宮裏的翠竹縱然在冬日裏也別有一番風情,許寶林如若當真能與竹蘊閣的翠竹相比,也是幸事。”

趙如意自禁足之後倒是收斂了許多,明裡暗裏沒少迎合薛溯鳶。薛溯鳶自然是要回應趙如意,皇后顯然是要打壓她,她無權無勢自然是不能孤身應對的,能有幫手是再好不過的。薛溯鳶轉頭看向了趙如意:“還是如意妹妹嘴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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