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第 14 章

進了內殿,薛溯鳶坐在綉架前出神,竹瀝捧着一批深紫色的織錦進來了:“主子,奴婢已經選好了填充的棉物,按着您的意思取了深紫色的織錦,主子且先綉好花樣子吧。”

“替我在綉架上裝好吧,取白色色的綉線來。”薛溯鳶起身取了幾隻寬口杯盞:“這幾日多準備些補氣養血的湯藥。”

“是。”

“取刀來。”薛溯鳶微微挽起左手的衣袖:“再取些紗布來。”

竹瀝有些不解,猶豫着去一一取來了,看着薛溯鳶接過刀子便徑直劃開了左手手腕,竹瀝嚇壞了,慌忙上前想壓着傷口,卻被薛溯鳶躲開了,將血滴在盞內:“我吩咐你準備的鹽水泡好了嗎?”鹽水是用來固色的,只是比起專業的固色劑自然差了許多,就是要露出痕迹讓王定知道,為了達到目的,自然血腥味也不能去乾淨的。

“主子何須如此?”竹瀝眼淚都要下來了:“奴婢這就去端來。”

薛溯鳶看着血已住滿了那幾個盞,便拿着紗布仔細地裹在傷口上,便吩咐竹瀝:“把綉線泡在裏面,先泡三個,其餘幾個杯盞先封起來,多染幾次,顏色才均勻。”

“奴婢知道,奴婢在這裏守着,主子去歇息吧。”

“不了,我先把枝葉綉上。”說著便便坐回了綉架前,撫摸着細膩柔亮的織錦:“紫氣東來,倒是好意頭。”

一連幾日薛溯鳶日夜不休地綉着要送給王定的披風,尤其是這披風上的紅梅,按着王定的戲言用薛溯鳶的鮮血染就。倒是曼音閣的許采女倒是在昨夜承寵,一舉晉了御女,並被許了在年宴上獻舞隆恩。只是每每請安,皇后看她倒是不冷不熱的,看來新晉的許御女沒少在孫芸面前嚼舌根。今日晨起,薛溯鳶險些暈了過去,因為失血的緣故,臉色極差。她到鳳儀宮時正好和許嵐一塊進去,給皇後行禮問安之後,孫芸倒是晾着薛溯鳶和許嵐聊得火熱,曼音閣一時風光無限。

“稟皇後娘娘,嬪妾昨日受風,今天實在有些不爽利,嬪妾想先告退了。”薛溯鳶有些頭暈眼花,見孫芸和許嵐話頭一起就沒完,便起身告辭。

“順才人便先回吧,本宮見你這幾日臉色是不大好。”皇后雖是笑着的,眼睛裏卻一片冰涼。

薛溯鳶對此恍若未覺,恭敬地告辭便回了竹蘊閣,王定的披風她已經快完工了,竹瀝和向戈都說披風上的梅花栩栩如生,薛溯鳶對自己的綉技也頗有信心,她回去便給披風收了尾,披風已然成型,她知道王定對自己雖然有幾分興趣卻也不當回事的,因此這披風定要費上十足的心力,得要他真心喜歡才能被他穿上,而綉線上的血腥味,一般人是聞不出來的,但是,孕中之人最反感腥味。

薛溯鳶將披風小心疊了起來,放在明黃色的錦盒中,撫摸着披風上的精美刺繡:“竹瀝,把東西送去紫宸殿。”

王定這日宿在紫宸殿中,晚間,李尚帶人捧着一個不大不小的錦盒進來,躬身道:“聖上,竹蘊閣順才人送來的,聖上可要瞧瞧?”

“打開看看。”王定放下書,他想起薛溯鳶說要為他做一件披風的事,竟然這樣快,想來是早就做好了,不過那日故意提起罷了。

李尚便打開了錦盒,露出披風,王定也被披風上的紅梅吸引了,深紫色的底,鮮紅怒放的傲骨紅梅,當真是栩栩如生。看到這花樣子,倒是相信了這是薛溯鳶趕出來的,這個女人到底對自己還是有幾分心思的。

“她有心了,天冷,便留着用。”

李尚一聽這話,知道王定是喜歡的,果不然第二日便穿上了,一連幾日都用着,就連皇后見到都誇這紅梅巧奪天工。

這日王定去了流華宮看望蘇岱,她這兩日不知是不是因為月份大了,心浮氣躁,害喜越發厲害了,難受的不行,只是宮裏的御醫、醫女都道是皇子活潑,沒什麼打緊的,卻也只能忍着。見到王定高興的不得了,只是看着王定身上的披風便有些不自然了,她早就知道這是薛溯鳶做的,自然不高興。

只是她本來時不想多說的,只是王定一靠近,她便聞到一股子腥味,當下便有些反胃,捂着口鼻:“陛下這披風怎的一股子腥味?”

“是嗎?”王定來不及細想便脫下來給李尚,扶着蘇岱坐下。接過茶給蘇岱,一想自己初次用它好似是有若有若無的腥味,他只以為是錯覺,現在見蘇岱反應這麼大,倒是放在心上了。

“這是哪位妹妹的手藝?”蘇岱裝着不知道的問。

“你怎知不是綉局的手藝?”王定明知故問。

“這樣好的綉工,哪裏是綉工局可以比的,一看便知是哪位妹妹恨不能熬瞎了眼睛繡的,陛下又如此喜愛,臣妾又不是傻子。”蘇岱嬌笑着道,只是雖然王定脫了披風,她卻依舊能聞到那股子腥味,難受的緊,只能強壓着。

“是順才人的手藝。”

“臣妾就說這順才人當真是三頭六臂不成?皇後娘娘如此看重她,現在不過做個披風,陛下又這樣喜歡的不得了。”蘇岱含酸捏醋的開口:“只怕不過幾日,陛下心中便再沒了臣妾了。”

王定心下厭惡她這番做派,面上卻是一派深情:“不過一個披風罷了,朕見綉活好便穿上了,倒是惹你傷心了?這順才人到底出身低賤,連帶着做的東西都衝撞了你。”說著將蘇岱擁入懷中:“快彆氣了,你若氣壞了,朕和小皇子可都要難過了。”

蘇岱聽他這樣說,縱然百般不適,心裏也高興,嘟着嘴:“順才人小門小戶的,縱是給陛下做了件披風,綉工再精緻又如何?能用什麼名貴料子,虧得陛下能看的上眼。”說著蘇岱靠着王定懷裏仍是難受的緊,心裏已然隱隱懷疑這披風有問題,且薛溯鳶是皇后的人,她心裏有事,說話便更口無遮攔了,捏着薛溯鳶好一陣數落。

王定回了紫宸殿時便命李尚召在竹蘊閣監視的人問話,等他摺子批了一半,李尚便進來回話了。王定手不停,示意李尚直接說。

“回稟聖上,竹蘊閣的人回話說。”李尚看了眼王定,才接話道:“說這紅梅是用順才人的鮮血染就的綉線綉制的。”

王定抬頭看向李尚:“什麼?”

“紅梅是順才人用她自己的鮮血染了兩回的綉線繡的,奴才查證了,順才人今日都在吃補血的湯藥,這兩日晨起險些暈了過去。”李尚知道,這回竹蘊閣的這位順才人是徹底進了皇帝的眼了,這樣決絕痴心的女子此番定然打動了聖上的心。

王定擱下了筆,揮手示意李尚退下。看着一旁的架子上搭着的披風,想起自己那夜因為劉織生病一事遷怒薛溯鳶,用她的血滴在紅梅圖時曾惡意道血染的梅花才好看,這個聰慧的女子如何不知自己的羞辱之心,只是即便如此,她也把他隨口的喜歡記在心裏。縱然沒有孫芸出身高,比不得蘇岱貌美,亦沒有劉織與她的情分,可這個女人到底是真心喜愛他的。

王定想起今日蘇岱說的種種譏諷之言,心中有些酸楚,起身取下披風穿着便出了紫宸殿。

薛溯鳶洗浴過後,坐在燭光前繡花,繡的是那副踏雪尋梅圖,她聽了向戈傳來的洒掃太監去了半個時辰還未回來的消息,笑了。她撫摸着已經被自己繡的梅花覆蓋的血跡,自從上回的羞辱之後,她也總算曉得了,將來的是到底是未可知的,過好當下最要緊。

當王定穿上這件披風,蘇岱定然能第一時間知道這是從她薛溯鳶手裏送出來的東西,王定時常探視蘇岱,這血腥味她定然不喜,只要她透露埋怨,王定一問便知這紅梅是她薛溯鳶以鮮血染成的,這份心意,宮中無人能與之相較。

此時,自己這樣一個對王定一往情深的卑微女子以血肉製成的披風被盛氣凌人的蘇岱貶的一文不值之時,王定只會更為她動容。。

“主子,夜深了,該歇息了。”向戈端了湯藥進來:“主子該喝葯了。”

薛溯鳶接過葯碗,閉上眼睛一口飲盡了,拿着絲帕抹了抹嘴角:“你大病初癒,累了便先去歇息吧。”

向戈搖了搖頭,把葯碗收拾了便隨侍在一側。不過兩刻鐘,竹瀝便進來了,笑着沖薛溯鳶道:“聖上來了。”

薛溯鳶點了點頭,殿外只有些騷動,並沒有奴才唱到的聲音,便也只裝着不知道,頭也不抬的穿針引線。她聽着向戈和竹瀝輕聲退下去的聲音,知道王定到了,適時地抬起頭來,對上了王定思緒萬千的眼眸,盪起一抹淺淺的笑,眼神都亮了,擱下手中的針線,起身行禮:“臣妾恭迎陛下,陛下萬福。”

王定不出聲,卻是伸手遞了過來,薛溯鳶笑了,將手放在他手中,王定看見了她手腕上纏着的紗布,不禁動容:“你何須如此?”

“陛下可喜歡臣妾的手藝?”薛溯鳶並不直接回答,拉着他的手起來,兩人相對而立。

“自然喜歡。”

“只要陛下喜歡,臣妾做什麼都是高興的。”薛溯鳶低頭笑了,復又抬起頭來:“陛下於溯鳶是頂天立地的夫君,溯鳶為心愛之人,心甘情願;於順才人是高高在上的聖上,臣妾為真龍天子,情理之中。”

此話一落,王定伸出令一隻手,薛溯鳶欣然握住。王定手上一使勁,將她拉入懷中,嗅着她身上的馨香,第一次他感覺自己被人傾心愛慕,緩緩開口:“朕要晉你為美人,要你做朕名副其實的美人。”

薛溯鳶心中一跳,想要跪下,王定卻不放手:“朕明日便叫人擬了旨意。”

薛溯鳶攀住了王定的肩膀,低聲道:“陛下美意,臣妾欣喜若狂。”說著卻隱隱帶了哭腔:“只要陛下喜歡,臣妾做什麼都是願意的,臣妾身份低微,位列才人已是陛下抬舉了,如何敢再求美人之位。”說著,退出了王定的懷抱,拉着王定的手,垂淚道:“只要陛下高興就好。”

“朕不願委屈了你。”

“臣妾是陛下的女人,為陛下做什麼都是應該的。”薛溯鳶流着淚笑了:“臣妾不委屈。”

王定看着她,一把抱起她進了寢宮。

次日薛溯鳶上了妝陪着王定用膳,王定看着她左手上的紗布,心疼地握住了:“可叫太醫瞧過了?”

薛溯鳶自然笑着點了點頭,抽出手替王定乘了碗粥:“陛下再用些吧。”

王定依言用過早膳后便走了,只是態度較之以前好了不知多少,連帶着李尚一干紫宸殿的宮人都對她客氣的不得了。

“嬪妾參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娘娘金安。”薛溯鳶規規矩矩的問安,她今日來的比許嵐晚上一些,竟也看見了同在竹蘊閣的趙如意,一身粉衣嬌俏的模樣。

“順才人今日倒是比平常晚些,快起吧。”皇后笑着開口。

薛溯鳶起身後趙如意和許嵐也起身向她行禮,她笑着叫起便坐下了,看着趙如意道:“我說今日怎麼不見如意妹妹,原是到皇後娘娘這來了,倒是嬪妾來遲了。”

皇后卻是笑了:“從前趙御女對順才人無禮,本宮罰了閉門思過,如今快到年關了,便叫趙御女一同聚聚,也算圓滿了。”說著看向薛溯鳶,有些意味深長:“順才人是竹蘊閣主位,趙御女從前不大懂規矩,順才人該多教教趙御女才是。”

許嵐卻是笑盈盈的接話:“皇後娘娘好偏心,嬪妾雖獨居曼音閣,算不得順才人宮裏的人,難道只許趙御女討教就不許嬪妾向順才人多問問嗎?”

“這是哪的話?討教不敢擔,只是嬪妾很願意和各位妹妹多多走動。”薛溯鳶看她說的這樣誇張想止住這個話頭。

“順姐姐何須這樣自謙?”許嵐還是笑着的,卻是帶着看好戲的味道:“順姐姐這樣好的本事,深得陛下喜愛,嬪妾望塵莫及。”這話一出,整個殿裏都安靜了下來,就連皇後娘娘的笑都淡了下來,看着薛溯鳶不吭聲。

“嬪妾參見皇後娘娘,見過順才人,娘娘金安。”劉織進來了,皇后這才轉移了注意力,薛溯鳶本以為劉織久病,且一直不受寵,皇後娘娘應該對她至少維持着客氣的表現,卻不想劉織一來,皇后的臉色更差了。

“本宮還說要你們多多向順才人討教呢,這不,順才人的本事你們尚且學得來,可劉寶林的本事你們可是只能望洋興嘆了。”皇後娘娘也不叫她起來,卻是不冷不熱地說了這樣一番話。趙如意看了眼薛溯鳶,見薛溯鳶不動,她施施然地起身:“還請皇後娘娘賜教。”

皇后這才轉過頭來,看向趙如意,笑着說:“劉寶林的兄長如今可是陛下的左右手,是御前數一數二的紅人呢!”看着劉織眼神都是涼的:“劉寶林的母家如今可是京都的新貴呢!劉寶林你自己說,旁人能不能學會你這樣的好本事。”

劉織到底是一棵小白花,是正兒八經的寵文女主角,面對皇后這樣的刁難只是慘白着一張臉一言不發,她能受罪,可薛溯鳶可不能再看着她受苦了,保不齊王定又要折騰到她身上,當即笑着接話:“皇後娘娘這可是為難嬪妾了,劉寶林的兄長再有本事也是男兒家在朝堂上的事,嬪妾不過□□的小婦人,如何好好的就要嬪妾學習這樣的本事?”

這番話說的表面上是幫着皇后說話,也着實討好了皇后,這是說即便劉世再能幹,這劉織照樣不得陛下喜愛,再而也是幫劉織說話,讓皇后別把孫丞相在前朝的委屈怪罪在劉織的頭上。

皇后這才裝模作樣的叫劉織起來,劉織坐在薛溯鳶下首,瞧瞧看了一眼薛溯鳶,薛溯鳶溫柔的沖她笑了。薛溯鳶覺着自己該出來拉仇恨了,看來王定昨晚要晉她的位份也是合情合理的,至少現在,是不能讓劉織吃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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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蠢作者寫的都着急了,急着想看男主被虐

然而,劇情已然不太受控制了,我還是想儘可能飽滿一點,不想就那麼幾個人唱獨角戲。

剛剛一看,發現總點擊剛剛好是521耶

然後發現這一章節待高審被鎖定不能修改……表示嚇壞了,然後我趕緊打開自己的文檔查看,發現是女主說了“后0庭的小婦人”這句話,一解鎖我就麻溜的來了,現在是“後宮的小婦人”

這個世界好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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