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殺人術
望着四散逃去的流匪，村長面無半分焦急色，他還不至於讓十幾個小小的匪人在自己眼皮底下逃脫。
一大群雪鴉追尋着逃離的匪徒而去。
“他們逃了，而你們倆，不能走……”
村長忽然淡淡開口，他望着逃離流匪中的兩人，手指輕動，四隻雪鴉極速衝出，將兩人留在了原地，其中便包括那個魁梧壯碩的男子。
“該死的……該死的……”
另一個沒能逃脫的匪徒不停咒罵著，以他燃血三層的力量竟也不能夠掙脫雪鴉的阻礙，尤其是那隻因沾染了鮮血而變得雙目通紅的雪鴉，更是讓他心生忌憚。
“那人……就是他們口中的小六子了……”
葉瀟看清了這人的樣貌，不由為他嘆息。
這兩人，分別被兩隻雪鴉圍困住，至於那小六子，一隻雪鴉在其頭頂盤旋騷擾，另一隻則飛繞身邊，在其身上留下道道傷痕，並沒有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奶奶的，這兩隻鳥兒，怎麼像是在戲耍老子一樣……”
小六子啐出一口唾沫，繼續咒罵不停，身上早已傷痕纍纍。
他根本無暇顧及同他一樣遭遇的同伴。
“小葉瀟，看清楚了，爺爺接下來便為你演示一遍這殺人的術法。”
村長指向被兩隻雪鴉圍住的魁梧漢子。
葉瀟急忙將視線移了過去。
魁梧大漢的頭上凝結出細小的冰晶，兩隻雪鴉雙翅扇動吹起一陣陣寒流讓他漸漸牙齒打起顫來。
即便他處於開穴之境，也難以抵禦這股寒意！
就在其心中思考着對策時，兩隻雪鴉忽然停止了攻擊，在魁梧大漢驚愕的眼神中砰地一聲粉碎成雪末落下。
“這真是……見了鬼了……”
只見那灑落的雪花在即將落地的一剎那，緩緩凝聚出一個人的形狀，有手有足，只是沒有面孔。
雪人與魁梧漢子一般高，兩人相對而立，那魁梧大漢陡然後退了幾步，自心底湧出一抹寒氣。
那雪人身形驟然動起來，魁梧大漢手足無措中被雪人拋向空中而後重重落下。
雪人看似孱弱，可力量，卻是不容小覷。
魁梧大漢捂着摔痛的臉頰，抹去血水，臉上浮現一抹猙獰，手中緊握的環刀撕裂風雪怒劈而下，轉眼間數刀斬出，封住了雪人的前後左右。
雪人身軀如蛇般扭動，背貼刀鋒，足蹬地面，一躍上半空。
魁梧大漢仰頭，將手中環刀插入雪地，雙掌已是金光大耀。
“這便是開穴的力量……”
望着魁梧男子與雪人膠着的戰鬥，村長說道。
“這只是讓你簡單見識一下開穴的不同而已，接下來才是爺爺要教給你的殺人之法……看好了！”
魁梧男子再一次與雪人相撞分離，手中的環刀已經結上了一層薄冰，他的雙手則是忍不住微微顫抖着。
雪人畢竟只是雪花所化，並不像人一樣感到疲累，只是身上不再如之前那般光滑平整，而是變得坑坑窪窪，那是與刀刃碰撞的結果。
雪人再一次地動了，不過此刻它的手上卻突兀地握上了一柄冰刃，反射着幽光的匕首。
村長回頭看了一眼觀戰正出神的葉瀟，袖口輕輕一揮。
葉瀟頓覺眼前一陣模糊，恢復過來時便見到一柄寒光森然的刀刃貼着自己的鼻尖劃過。
葉瀟悚然變色，卻發現自己的四肢感官忽而失去了知覺，身體不受控制般地動了起來。
過了好久葉瀟才明白過來，自己此刻的身軀竟是那雪人所屬，自己的一縷意識，不知何時附着到了雪人的身上！
葉瀟驚訝過後便很快鎮定下來，他清楚這一定是村長爺爺所施展的手段，目的便是讓他更直觀清楚地感受接下來的殺人術法！
“雪人體內，有幾股寒流在以一種奇異的軌跡運行……”
葉瀟細細感應，頓時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雪人表面驟然銀光閃爍，不過須臾，那閃動的銀光變得微藍，直至最終散去，那雪人，赫然整個化為了一座冰人。
“這是……什麼名堂？”
魁梧男子眼睛瞪得滾圓，他的眼瞳中，那冰人反握着一柄泛着藍色幽芒的匕首，正以極快的速度朝前奔來。
冰人行動迅捷乾脆，在臨近魁梧男子的身後，速度又陡然攀升一大截。葉瀟只覺得眼前一陣眼花繚亂，根本難以看清狀況，砰砰數聲響后，魁梧大漢已難有招架之力。
葉瀟屏息凝神，仔細感應，便發現冰人手中的匕刃上不知何時開始滑落滴滴鮮紅的血珠，而那魁梧漢子，則是雙目獃滯，一動不動地立在雪地里。
“剛剛那幾刀……”
葉瀟覺得自己隱隱抓住了什麼，卻一時間難以確定。
當匕首上沾染的血液逐一滴落在地，魁梧男子忽然發出一聲呻吟，只見到他的額頭以及左右雙臂各自緩緩浮現出一道血痕，翻起的皮肉泛着陰冷的藍光，逸出白色的寒氣。
“之前在冰人體內感受到的寒流，似乎順着匕首注入到了對方的體內……”
葉瀟打量着魁梧男子，心中默默思考。
隔空去感受那些寒流在魁梧男子體內是以什麼樣的方式運行，這對葉瀟而言還是有些困難，不過當他忽然憶起村長之前為他講解過的，人體經絡血液走向的知識，結合魁梧男子傷口的位置，葉瀟覺得自己抓住了頭緒。
“雙臂傷口，自腋下延伸至外側手腕;額頭傷痕，高開低走，起自太陽穴，止於眼角……”
葉瀟牢記着傷口的走向，腦海中浮現出人體的經脈圖像來。
“寒流以這樣的方式侵入，可產生的具體效果以及造成致命傷勢的位置……”
葉瀟眉頭緊鎖，再一次把關注點放在了魁梧男子身上。
魁梧男子依舊一動不動，他的雙臂分開垂下，已經變得僵直。
“傷口末端，似乎都是靠近心臟的向心方位？”
就當葉瀟這麼想着，那三道傷痕的末端突然開始彌散出一根根細小的藍色線條，一直朝着胸口心臟部位延伸而去！
“難不成真是這樣？”
葉瀟的心砰砰直跳，然而還未來得及認真感應，他的意識又是一陣迷糊，回過神來發現自己離那魁梧男子已有三丈之遠。
他的意識又回歸到了本體。
葉瀟心底有些不甘，只差一步，他便能夠抓住重點。
“爺爺給了你半柱香的時間感應，現在時間到了……”
村長拉起葉瀟的手緩緩走上前，他並沒有詢問葉瀟感悟到，學習到了什麼。
“此殺人之術，名為‘封雪三線’，單純的殺人之法。以施法之人陰朧內至極的寒力為引，侵入敵方體內，以特定的軌跡運轉，可一瞬之間令敵暴斃而亡。此術若修至成功，可在敵人胸膛上形成一朵藍色的梅花……”
村長帶領葉瀟走至不知何時倒地的魁梧男子身旁，全然不顧在一旁大吼大叫的另一名匪徒。
“果真是……梅花！”
葉瀟低呼，他看到了魁梧男子屍體胸膛處那一朵淡藍的梅花圖案，靜美，卻散發著逼人的冷意。
“此術亦被人稱作‘雪梅封心’……”
村長淡然開口。
“雪梅封心……好一個雪梅封心！”
葉瀟心中湧出一抹熾熱，他對此術，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此術詳細的施展過程步驟，爺爺方才已經給了你半柱香的時間感悟，至於領悟到多少，那便看你自己的悟性了……”
“爺爺再給你半柱香的時間，把剛剛領悟到的簡略梳理整合一番，然後再動用此術，殺了另外一個匪徒……”
村長冷言說道。
“半柱香……爺爺，半柱香會不會太短了……”
葉瀟輕咬嘴唇。
村長搖了搖頭，轉頭看向一旁手忙腳亂中的小六子，淡笑道:“爺爺也想過多給你一些時間，只是那人……怕不能堅持太久了……”
小六子注意到村長眼中戲謔的目光，又看到葉瀟眼神里的同情，心底的恐懼在被急劇放大。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嗯？究竟想要做什麼？來啊，單打獨鬥，老子不一定怕了你們，來啊……沒本事的，讓這兩隻鳥兒纏住爺爺我……”
小六子大吼大叫，以此來掩飾着內心的恐慌。
“你連鳥兒都鬥不過，又怎麼和人斗……”
葉瀟忍不住開口，卻被村長敲打了一下腦袋。
“半柱香的時間……”
葉瀟趕忙梳理記憶，整理頭緒。
小六子還在吼叫着，村長怕他會幹擾到葉瀟，便輕甩袖子，替葉瀟隔絕了外界的聲音，再一甩袖袍，那尊冰人便嘩啦一下散作一地的冰塊。
村長緩緩走到樹旁那被束縛住手腳的兩人身邊，那被綁在樹上的男子早已意識模糊，陷入昏迷。
唯有那女子還保留着清醒的意識，不過看樣子也是嚇得不輕，她將那魁梧男子與冰人打鬥的一幕完整地看在眼裏，又聽到了葉瀟與村長交談的每一句話。
村長望着身體抖若篩糠的女子，輕聲嘆了口氣。
“睡吧……等醒來，一切都會遺忘……”
村長雙指輕觸女子的額頭，後者便緩緩地睡了過去，一頭栽在雪地里。
兩枚青色的藥丸被村長摸出，一顆塞入女子嘴中，另一顆塞到了昏睡男子的嘴裏。
雪又一次悄然飄落，落在村長蒼白的頭髮上，落在葉瀟的肩上，也悄然將兩人昏睡的軀體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