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湖底生蓮
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兩邊是亭亭玉立的荷葉，月已升上高空，月華灑在湖面漂浮着的一隻小船上，孤零零，冷戚戚。
“葉瀟這孩子，都已經這麼晚了，怎麼還沒有回家？”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久久沒見到葉瀟歸來的葉驄有些慌了神了。
“葉瀟他可不是不打招呼就獨自跑出去的人吶，到現在都沒見到他的蹤影，莫不是出了什麼意外？”
葉驄站在屋檐下，他的身體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此時的他望着銀光蕩漾的湖水，心裏沒來由地湧上一股恐慌。
“難不成，真的出了什麼意外？”
挨家挨戶都詢問無果的他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一陣風掠過，荷塘的清香鑽進他的口鼻，他猛然憶起多年之前的那個夜晚。
“不行，我得去找烏叔，讓他來幫幫忙！”
……
“什麼？你是說葉瀟那孩子一直都沒有回家？”
在聽到葉驄的憂慮，結合著他臉上掩飾不了的不安，村長的頭猛地抬了起來。
搖曳的燭光之下，他的面龐有些模糊不清，兩點幽幽的光在他的眼底浮現，盤旋。
“葉瀟他應該沒事，你暫先回去，要是找到了葉瀟的消息，我會通知你……”
村長爺爺將葉驄敷衍回去，實際上他的心裏也是如葉驄一般，湧上了不安。
“你究竟去了哪裏……爺爺會把你找出來的……”
村長爺爺的兩點幽冷目光在昏暗的光線下有些嚇人。
他吹滅了燭火，一把倒掉了桌上杯子裏的茶，房頂在他的一聲輕斥中破開了一個洞，使得這月華星輝，統統都落到了酒杯里。
與此同時，在湖面下，被綠鯉魚吞進腹中的葉瀟已經失去了意識，他陷入了昏迷，在此之前他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渾身被滑膩膩的液體包裹，他知道這是鯉魚腹中的黏液。
“沒想到會被湖裏的鯉魚怪奪了性命……”
再次醒來，眼中已是柔光閃耀，水色瀲灧。
葉瀟站起了身，腳下鋪滿着光滑如玉，圓潤細膩的鵝卵石，這裏像是一塊小小的河灘，四面被湖水所環繞。
“這裏……是哪裏？”
葉瀟扶着腦袋，眼前一陣暈眩，或許是綠鯉魚在湖底里游得太過歡快的關係。
“沒想到我竟然沒死，還到了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這裏究竟位於什麼地方，還要那將我吞下的鯉魚怪……”
葉瀟正這麼想着，一旁地湖水裏便突兀地竄上一道黑影，濺起雪白的水花。
正是那頭綠鯉魚。
葉瀟差點又被嚇到，跌倒在地上。
“它這是在做什麼？”
綠鯉魚在水面浮遊，腦袋露出水面，尾巴時不時拍打激起水花，像是在戲耍一般。
不過配合著它龐大的身子，深青色的皮以及兩隻碗口大的眼珠，實在是讓人生不出什麼喜愛之感。
它濺到河灘上的水花淋在葉瀟身上，將其一身滑膩的黏液洗掉，卻詭異地沒有弄濕衣服。
不過葉瀟並沒有注意到這些。
“它好像並沒有什麼惡意……”
葉瀟在仔細觀察了一番后，稍微定了定神。
“糟了，我來到這裏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現在天一定已經黑了，阿爸阿媽他們沒有見到我，一定很着急……”
葉瀟心裏焦急，卻又無可奈何，自己現在連在哪裏都不知道，更別提如何回去了。
“都怪你，要不是你突然襲擊我，我怎麼會到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來……”
葉瀟將一肚子的氣撒在了在水面歡快戲水的鯉魚怪身上。
綠鯉魚潛到了水裏。
“喂，你可不能就這麼走了啊，你把我帶到這裏，肯定知道出去的路對不對？”
“還有，我可還沒找你算賬呢！”
大鯉魚人畜無害的模樣，讓葉瀟壯着膽子喊了幾聲。
嘩啦一聲水響，鯉魚怪又從水裏探出了頭。
“我跟你說著玩的……”
葉瀟縮了縮腦袋。
“咦，不對，它這是在幹什麼？”
葉瀟忽然看到從綠鯉魚的嘴巴里吐出了一片碧綠的荷葉。
綠鯉魚在漂浮的蓮葉旁一直游着，只是它的視線一直放在葉瀟身上，從未離開，那感覺，像是在催促着什麼。
“你這是想要幹什麼？”
葉瀟百思不得其解。
“該不會是要我踩在着蓮葉上面吧？”
“這麼輕的荷葉，我踩上去不得掉到水裏……”
綠鯉魚見葉瀟一邊搖頭一邊往後退，於是猛地一擺尾，掃起水花落在葉瀟身上，這次讓他淋成了落湯雞。
“原來它是真的要我站在這蓮葉上……”
葉瀟腹誹，探出一隻腳，腳尖在蓮葉上點了點。
當他發現沒有什麼異狀后，兩隻腳都站在了蓮葉上，蓮葉並沒有下沉的意思。
“有意思……”
就在葉瀟感到新奇好玩的時候，蓮葉緩緩地向前移動起來，綠鯉魚在一旁跟隨着。
不過多時，離剛剛的那塊河灘已經很遠，此時出現在葉瀟面前的，是一株漂浮在水面，龐大無比的蓮花。
蓮花的大小，足以容納十個人並肩站立。
蓮花的花瓣是白色的，並非粉紅，花瓣內外分三層，最外的一圈花瓣根部貼在了水面上，最里的一圈，圍繞着中心的未成熟的蓮蓬。
這像是一尊蓮花台，可顯然又是真實的蓮花，並非什麼玉石所鑄。
“好大的一株蓮……”
葉瀟震驚得無以復加，這麼大的蓮花簡直讓人驚掉了下巴。
“難道說整個荷塘里的荷葉，都是來源與這株巨大的蓮花？”
葉瀟想到了這麼一種可能。
“那這隻鯉魚怪又是怎麼回事？”
葉瀟剛轉頭準備看看水面的大鯉魚，便看到一條青色的魚尾巴朝着自己迎面掃來。
他被一魚尾巴掃進了蓮花的裏面。
“這又是要搞什麼名堂？”
葉瀟趴在蓮花內部那未成熟的蓮蓬上，四周都是蓮花的花蕊，連花蕊都是雪白。
他爬起身子，然而還未等他站起來，四周的蓮花花瓣便齊刷刷地抖動了一下，花蕊也在這一刻顫抖了一瞬。
緊接着便有一股濃郁至極的生機之力從四面八方滾滾而來，葉瀟都能看得到，一股雪白的光波朝自己碾壓而來，還沒反應過來，口鼻中便被瘋狂席捲而來的生機氣息填滿，他昏了過去。
他昏在蕩漾起伏的乳白光波之中，生機之力將他層層纏繞。
隨後這一株蓮便緩緩閉合了花瓣，那一條綠鯉魚也消失了蹤影，唯有在蓮花花瓣上滴落的水珠，發出清脆動人的聲響，在澄澈的水面泛起漣漪。
“葉瀟他曾經……來過這裏……”
湖面，一道人影踏在小船上，這小船是葉瀟失足落水時坐的小船。
湖面上只有這一條船漂浮，不知道這人影，究竟是用了什麼法子來到這湖面。
“葉瀟他來到這裏做些什麼？”
村長爺爺俯下腰，手指在船身上劃過，而後又將手指放在了鼻下。
“這是尖尾磷蝦的味道……”
那漁網裏的尖尾磷蝦在被鯉魚吞下嘴的時候，在船身上留下了痕迹。
“這麼說來，葉瀟他是在捕撈尖尾磷蝦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
村長他望着不遠處漂浮的船槳，陷入了沉思。
“不要發生什麼意外才好……”
他的雙指沾染了月華，插在水裏，一圈，兩圈……
他在水裏塗出了一輪殘缺不整的月亮。
月亮很是粗糙，像是用毛筆蘸墨在草紙上胡亂地塗寫而成的。
如鏡的水面，月影婆娑，直到村長塗下的月亮在一陣急來的風中破碎消失，他依舊沒能夠在月中看到什麼，更不用說是葉瀟的蹤跡了。
“唉……”
村長深深嘆了一口氣，這塊荷塘，他也曾經懷疑過湖底有着什麼蹊蹺，只是一直未能發現什麼，眼下也是一樣，他原本以為，是從湖底發生的什麼變故讓葉瀟消失了蹤跡。
可從剛剛看來，或許不是。
“沒想過爺爺想要教你醫術，現在卻害了你……”
自責，村長爺爺心裏有了深深的自責，他以為，若是自己沒有答應葉瀟要學習醫術的請求，不讓葉瀟搜集什麼尖尾磷蝦，葉瀟也就不會划船來湖中心，發生了意外。
他認為葉瀟或許是沉沒在湖底下。
然而這事也並不全然怪他，他不知道葉驄一直不讓葉瀟獨自到湖裏去。因為葉驄，從未跟人提起過。
提起過葉瀟是他在湖裏的荷葉上發現的。
即使是葉瀟的母親，葉驄也只是說葉瀟是他在湖岸上抱回來的棄兒。
“爺爺會尋到你的，即便是在湖底……”
村長盤坐在小船上，從袖口裏摸出一個黑影，拋在了水裏。
這黑影在水裏變成一條魚的模樣，迅速地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