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生死一刀
我安頓好我媽之後,就來到姐告賭石市場,這裏是瑞城最大的賭石早市。
我在市場等了一會,就看到一個瘦高的人走過來。
這個人就是瘦猴,原名孟彪,因為特別瘦,所以學院裏的學院都叫他瘦猴。
孟彪一見到我,就把三百塊錢拿給我,我看着這零散的三百塊錢,我內心真的特別的感激孟彪。
我爸身體還好的時候,孟彪經常到我們家吃飯,跟我關係特別好,在我們家出事的時候,所有人都把我們家當桂加成,也只有孟彪,他也是唯一一個對我不離不棄的兄弟。
他沒錢,但是出力,打電話辦事,都是隨叫隨到。
而這一次。
我的親戚,所有的同學,連我的女朋友袁玲都不肯再幫我,到了絕境的時候,也是孟彪這個難兄難弟幫我,把剛剛做工拿到的辛苦錢給了我。
孟彪說:“豐哥,你給你媽買葯不應該去藥店嗎?你來早市幹嘛?”
我說:“錢不夠,連一個療程的葯都不夠,我想去賭一把。”
聽到我的話,孟彪就嚴肅地說:“豐哥,你爸才從樓上跳下來,你不怕輸了嗎?”
我心裏非常地憤恨,我說:“我還有別的路可以走嗎?”
看到我憤恨地表情,孟彪立馬說:“行,豐哥,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走,咱們就去賭一把,一刀窮一刀富,說不定咱們能成為百萬富翁呢。”
我沒有那麼大的幻想,我只想給我媽贏個生活費,我沒有多說什麼,跟孟彪一起去市場。
姐告的早市,人山人海,根本都擠不動。
我直接去一家叫后妹的賭石店,我經常跟我爸來這家店討要邊角料,對於這家店,我很熟悉。
站在店裏,我覺得很恐懼,我爸的死狀,一直在我腦海里揮之不去,我害怕輸,害怕走上我爸一樣的絕路,我恐懼這個禁忌。
但是現在我媽活不下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我只能去觸碰這個禁忌。
為了活下去,我只能賭一把,我現在終於知道,我爸當時是有多糾結了。
我睜開眼睛,開始挑選原石。
賭石,是一門技術活,我們學雕刻第一課上的,就是怎麼去辨別原石。
怎麼挑選原石,也是非常有講究的,賭石先賭場口,緬國有八大場口,每個場口出產的原石都不盡相同,有出色的,有以種水好而聞名的。
只有懂這些知識,你才能無往不利。
我只有三百塊錢生活費,只能買公斤料,
公斤料中最好的,就是后江場口的料子。
雖然這個場口的料子,以裂多聞名,但是種水與色也是出名的好,只要出一個戒面大小的料子,都可以賭到好幾萬的價值。
我來到后江廠區料子擺放的區域,拿着強光手電在不足一公斤的料子上打燈。
強光燈是賭石,雕刻必備的工具,因為在光線的照射下,就能看到原石,或者翡翠內部的情況。
后江的料子很貴,三百塊一斤,而且,只能買到垃圾場篩選的垃圾料,最多,也就只能買一個雞蛋大小的石頭。
這就等於是在垃圾堆里,賭一個希望。
我挑選扒拉,突然,我看到一塊品相四方四正的,像是豆腐塊一樣料子。
我把它拿出來,品相,是甄選翡翠原石的指標之一,四方四正的品相,出貨的概率非常大。
我立馬打燈,看到猶如燈泡一樣穿透的料子,我一向沉穩的內心,也不由得跳動起來。
我趕緊把料子用水噴了一下,潤水之後的料子,水頭特別好看。
而且皮殼上有脫沙,而且料子很完整,皮薄稍許能見種水,很容易賭漲。
但是,燈下有裂,這塊料子的裂不少,我看到了至少有三條貫穿性的裂痕。
賭石,不怕大裂,就怕小綹,一旦有細小的裂紋,就無法出貨了。
不過我決定賭這塊。
我拿着石頭,來到櫃枱,把石頭放在電子秤上,不到一斤,三百克。
賭石店的人很多,老闆對於我這份生意,顯得有些不耐煩。
他不耐煩地說:“不到一斤,也按一斤算啊,三百……”
我點了點頭,拮据的,用手機掃碼付錢,看着付款成功,我內心的壓力陡然暴增。
我是賭上我的所有,為活下去贏一個希望。
這是我全部的希望,如果我輸了,我接下來的生活,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
我抓起來石頭,到切割機邊上。
我說:“師父,扒皮。”
師父不耐煩地說:“這麼小的料子,扒什麼皮啊?切一刀也是兩塊錢,扒皮也是兩塊錢,切一刀多省事啊。”
切石頭,都是要花錢的,一刀兩塊錢,這是行里的規矩,但是我摸摸口袋,真的比我的臉還要乾淨。
但是這塊石頭,不能切。
我說:“師父,這塊料子,裂太多,需要扒皮之後,研究好裂的方向,然後在切,要不然,很容易垮的。”
我的話,讓師父立馬打量了我一下,他不屑地說:“你老子是於誠豐吧?他就是個搞雕刻的,根本就不懂賭石的,搞的跟真的懂似的,賭石要是能教的會,你老子也不用跳樓了。”
這話很刺耳,確實,雕刻學院雖然教鑒定翡翠原石,但是,卻真的沒有任何一個學生跟老師敢來賭石。
因為,那些知識,真的就只是文案知識,賭石,是要靠實戰來積累經驗的。
我也是第一次賭,我也不確定我能賭贏,我只是來賭個希望。
我深吸一口氣,我說:“你要是嫌麻煩,我自己來扒皮,借你的工具用一下。”
師父很不耐煩,直接把牙機丟給我,嘴裏還嘟嘟囔囔的。
我抓着牙機,坐下來,雙手顫抖地拿着牙機,我非常的緊張,我很清楚,我要是賭不贏,我十分清楚,會是什麼下場。
我看了一眼孟彪,他也緊張的滿頭大汗,我們都是第一次賭石,那種緊張,只有我們自己內心清楚是怎麼一種激烈。
周圍看熱鬧的人,對於我的緊張,都紛紛笑話起來。
我沒有理會他們,我打開牙機,一點點的,把石頭放在水管下,一邊噴水,一邊拿着牙機開窗。
賭石有很多賭法,有一種穩妥,但只能發小財的玩法,就是開窗,找一塊表現好的石頭,把綠色,或者好的表現給開出來,然後拿去賣錢,但是,只能賣小錢。
不能發家致富。
想要真的贏大錢,還是得一刀切。
當牙機打開之後,嗡嗡的聲音瞬間侵佔我的大腦。
此刻,我整個腦子都一片空白,快速轉動的刀口瞬間將石頭的皮殼扒開。
“噗通,噗通……”
我心跳加速。
當這塊料子的皮被扒開之後,我的人生是黑是白,就一清二楚了。
一刀窮一刀富。
是生是死。
就看這一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