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10一碗飯
“卡在這裏。”
葉商華走了過去,單手撩起紗簾,就着床沿的位置坐下,她臉上平靜如水,看不出她是不滿意葉明軒的演技,還是對他的演技十分讚賞。
她只用左手的食指骨節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床沿上的木栓子。
她越是面無表情,葉明軒一顆心越是惴惴不安。
撐着床沿的栓子坐了起來,扭頭神色緊張地看着葉商華:“導演,可是要重拍?”
約定俗成了一般,自從參演了葉商華導的第一部戲之後,他便改口叫葉商華導演了。
葉商華只以為他是想要通過叫她導演尋找做明星的感覺,卻不知道,他之所以叫她導演,很大的原因是在她的身上。
得知了她不是自身的母親之後,葉明軒曾一度很糾結稱呼的問題。
若是按照以前的叫法叫她媽媽的話,總覺得怪彆扭的,叫不出口。
但若是不叫媽媽,倆人住在一起,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更是尷尬。
想來想去,失眠了幾個夜晚之後,他想出了叫葉商華導演的辦法,反正她現在是正兒八經的導演了,稱呼她為導演雖然顯得關係不親近,但總比喂來喂去有人情味。
葉商華歪頭看着他:“不用重拍。”
在她的世界裏,從來就沒有重拍這個概念,哪怕是殭屍臉的演員,她的剪輯系統也可以捕捉到最好的角度,最適合的畫面。
葉明軒小小地舒了一口氣,葉商華輕挑起眉頭,上下打量着他坐着的位置,捏着下巴指着更遠一點的位置說道:“等會你往裏面挪一挪,那裏才是視頻的中心點。”
聞言,葉明軒往裏邊挪了過去:“這裏嗎?”
他問道。
葉商華嗯了一聲,站起來走過去看了眼鏡頭:“就是那裏。”
她所指的那裏自然不是單反鏡頭下的中心點,而是她身上剪輯器的中心點。
拍攝繼續,鏡頭前飄起了幾縷青煙,米黃色的紗簾被風吹得左右擺動。
轉眼的瞬間,紗窗變成了藍色的家用土布,布塊上雖然縫滿了補丁,但卻洗得乾乾淨淨,看不出半點的污跡。
一陣清風拂過,土布吹得飄飄揚揚,視線所到之處出現了一個背影。
那人的脊背挺得直直的,留着長及耳際的利落短髮,頭髮枯黃開叉。
但他似乎是個極為講究的人,每一根頭髮都被捋順,貼貼服服地搭在腦門上。
往下看是他修長的脖子,都說從一個人脖頸上的紋路能看見他的人生,這話說得不錯。
他的脖頸處有三條線條分明的紋路,每一條是一個圈,可見他的生活過得並不如意。
再往下是他寬闊厚實的雙肩,肩膀處縫着補丁,但這絲毫無損他淡定自若的氣質。
他伸出右手,隨意地搭在桌子上:“東子、南子、西子,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他的聲音淡淡的,但從他錯落有致的語調可以聽出來,他內心深處也是極為興奮的。
東子從床上一躍而起,三步作兩步跳了過去,拉開斷了一個角的板凳坐下后火急火燎地問道:“什麼好消息,什麼好消息?”
南子和西子跟在身後,他們同樣拉開椅子坐下,雖不出聲,但眼睛都明明白白地散發著好奇的目光。
北子左右環視了一圈,托着下巴,故作高深地道:“我把老李一身的本事都學好了!”
他仍是淡淡的語氣。
“什麼!那我們豈不是可以開店了?”
南子猛地拍了下桌子,驚喜不已。
他們四個都是孤兒,打小被人丟棄在一間快要廢棄的孤兒院門口。
院長是個七十多歲的老奶奶,養了他們幾年便去世了,在她死了之後,他們四人便成了相依為命的親人。
“嗯。”
北子表情終於不再是平平淡淡的,他微勾起眼角,如同蕩漾着的春水投入了一朵開得正艷麗的粉色桃花,在明黃的陽光下,映射出耀眼的光芒。
東子一把抓住他的手:“太好了,我們終於可以做老闆了!”
這一天,他們等了太久太久了,院長奶奶走了之後,他們便成徹頭徹尾的野孩子,四個人都不大,每天只能飽一頓餓一頓度日。
好不容易長到了十二三歲,他們許是餓怕了,四人有着一致的理想,那就是要在有生之年開一間屬於自己的飯店。
為了這個目標,他們給自己都定了任務,北子因為學了幾年的廚藝,由他擔任廚師一職,西子長得牛高馬大,手臂特別有力,則負責刀工。
西子也不知道從哪裏淘來了一把缺了口子的菜刀,打磨了一番之後,逢人就說那是他家傳了好幾輩的寶貝。
由於他說得有板有眼的,表演繪聲繪色,還真的有人信了他的話。
南子長得比嬌花還要美艷幾分,眾人一致決定他負責店小二的工作。
至於東子,他比其他三個人都小上幾歲,被他們笑話是少東家,虛構了一個富家少爺的身份。
只是,那個年代,家家都沒有餘糧,他們並沒有多餘的糧食經營一家飯館,幾人關門想了幾天,終於想出了一個主意,他們決定賣湯。
由於豆腐可以用黃豆去換,於是乎,這道湯的主要食材用的是豆腐。
幾人又琢磨了幾天,皇天不負有心人,一道看着普通但是營養美味的豆腐湯被他們研發了出來。
北子把切開的豆腐放進砂鍋里,半透明的水蒸氣飄上半空。
隨着砂鍋滾了滾,北子揭開蓋子,用湯勺攪拌了幾下,撒下一把鹽巴,折好一塊用得發白的面部,就着砂鍋的一邊端了起來。
砂鍋滾燙燙,但這都算不了什麼,他們的身心都被成功的喜悅裝得滿滿當當的。
走出廚房,他把砂鍋放在桌子上,西子拿着四個缺口的二兩碗跟在身後。
北子是四個人中的大哥,只見他揭開蓋子,手腳麻利地裝了四碗豆腐湯。
第一碗給的東子,第二碗給的南子,第三碗給的西子,最後一碗才是自己的。
東子年紀小又饞嘴,雖然二兩碗飄着白茫茫的熱氣,燙得不行,但他絲毫沒有耐心等着豆腐湯變涼。
他就着碗沿,唏哩呼嚕地吸了一口,燙得擠眉弄眼:“好燙!不過,真的很好吃!”
他咽下口中的豆腐湯,唇齒中還余留豆腐的清香和一些肉滋味,他忽地睜大眼睛,一把抓住北子的手臂。
“這湯裏面放肉了?”
“放肉了?”
南子驚呼,探尋的眼神看向北子,見他只是笑了笑並沒有解釋的意思。
他即刻學着東子的模樣,就着碗沿小小地啜了一口湯,滾燙的湯水進了口,燙得舌尖發麻。
他吸着氣咽下,細細地咀嚼着湯水中帶來的豆腐和某些看起來黃褐色的碎沫。
嚼了嚼,他的眼睛也亮了起來:“真的有肉,是紅燒肉的味道!”
西子半信半疑地也嘗了半口,眉心擰了起來,疑惑地看向北子。
“所有的食材都是我負責找回來的,我應該沒有買肉才是的。”
北子笑得高深莫測:“確實沒有,難道你們忘了床頭下的那缸豆子了?”
他噙了一嘴笑意:“你們嘗得仔細一點。”
幾人按着他的話認認真真地又嘗了一遍,東子率先出口:“我還是嘗到了紅燒肉的味道。”
其他倆人連連點頭。
北子敲了敲桌面:“這就夠了,你說,如果咱們的豆腐湯里加了紅燒肉,結果會如何?”
這年頭,一年都吃不了兩次肉,若是五角錢一碗的湯里能吃到紅燒肉,肯定會被瘋搶一空。
能做出紅燒肉味的豆子,那等於有了金手指。
南子目光炯炯地看着碗裏的淡褐色渣滓,雙手握成拳頭:“我們要發了!”
承他的貴言,他們的四方飯館初一開市,便被圍得水泄不通,只兩個鐘頭,便把一天份量的豆腐湯出售一空。
一個月的時間,他們終於賺回來一頓真正意義上的肉。
只是,福禍總是相依的,當他們生意越做越大,從四方飯館成了四方食堂之後,有人眼紅了。
對他們威逼利誘不得成之後,算是徹底地盯上了他們四人,把他們設為除而後快的肉中釘眼中刺。
某天的凌晨,一場大火起得突然,四方食堂的四個老闆死了三個,剩下的那個杳無音信,在街道消失了,從此帶着紅燒肉味的豆腐湯也消失無蹤。
青煙再起,床上頭髮發白的老人家加重喘息,微弱的呼吸重了起來。
他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眼角淚流不止,他哆哆嗦嗦地舉起右手,看不清的雙眼張開一條縫隙:“三個哥哥,你們來接我了?”
“要是我那天沒出門就不會被歹人綁走,要是我沒被綁走,就不會害得你們屍骨無存。
這麼多年來,我無時無刻不想死去,可我又怕下去了會被你們嫌棄,被你們記恨。”
他說得斷斷續續。
“每每想到你們會用仇恨的眼神看着我,我就消了自殺的念頭,祈禱自己的能活久一點,久到你們過了忘川河,換了新的軀殼,用着新的面孔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我才敢一個人下那十八層地獄贖罪。”
他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哥哥們啊,我今日怕是過不了坎兒了,我把這麼些年賺的錢全都轉捐了,一分都沒留下。”
空氣扭曲,濃霧突顯,隱隱約約看見三個頎長的身影自雲霧中走了出來,東子劇烈地喘息着,瞳孔睜大,瘦骨嶙峋的雙手往前伸着:“你們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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