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明末料羅灣海戰
一直以來,提及對外戰爭,我們就以技不如人,器不如人來遮掩我們的腐朽墮落消極反動的統治階級的罪惡。但是,歷史的真相告訴我們,落後不是我們挨打的理由,西方列強也不是欺軟怕硬的流氓惡棍。事實上,是我們的統治階級的腐朽墮落消極反動無恥,招引來了外部入侵者。是物必先自腐,而後蒼蠅叮之,縈繞不去。罪在腐物之腐,而不能僅僅責怪蒼蠅逐臭之本性。
料羅灣海戰是中國古代是規模比較大的海戰之一,明方面投入了戰艦150多艘,士兵幾萬人,荷蘭人方面印支殖民總部派遣了最強大的武力,共計數十艘最新式帶加農炮的戰艦。在規模上不亞於鴉片戰爭,同樣是武器落後於西方,但是結局卻迥然不同。料羅灣大捷使荷蘭人不得不屈尊於中國海商集團的實力,從此荷蘭人每年向鄭芝龍商的船隊繳納12萬法郎的進貢,才可以保證荷蘭東印度公司在遠東水域的安全。在17世紀的遠東水域完全變成了由中國海商一家說了算的天下
明末料羅灣海戰
戰爭的起因是荷蘭方面為奪佔中國對外貿易權.禁止西班牙人、葡萄人介入與中國交易.荷蘭方面認為攻擊中國以先進的大炮武器,性能優異的快速戰艦則十拿九穩。所以派了戰艦十一艘(Jacht,Bredam,Weiringen,deFluytWarmondt,Texcel,Weesp,Couckercke,Catwijck,Zeeburch,Kemphaen,Salm),交由普特曼斯指揮,另有旗艦密德堡及一艘中國戎克船打狗號(Tavcoya),此外還包括50艘海盜船。1633年7月7日,新任荷蘭台灣長官普特曼斯率領以密德堡號為旗艦的十三艘荷蘭戰艦,以突然襲擊的方式對明朝管轄的南澳發起了進攻。明南澳守軍立即還擊,激戰中,明把總(守備隊長)范汝耀受重傷,17名明軍將士陣亡,而荷蘭軍亦有相當傷亡,不得不解圍北上。7月12日,荷蘭艦隊來到廈門,當時廈門港內停泊着幾十艘明廷和鄭芝龍軍的待修船隻。此時南澳戰鬥的消息尚未傳來,明軍廈門守將張永產正在泉州操辦器械,鄭芝龍也正在率主力部隊在福寧剿匪。因此荷蘭艦隊到來進行偷襲時時,中國方面實際處於毫無戒備的狀態。結果,荷蘭人一舉燒毀和擊沉了中國方面的15艘艦船(鄭軍10,明廷5),並登岸“大掠”。偷襲得手后,荷蘭人封鎖了廈門灣,強迫金廈附近的村莊向荷蘭人進貢豬牛等物,並威脅中國方面開放貿易。7月26日,中國方面的答覆來了,荷蘭人提的條件是中國方面立即停止同西班牙、葡萄牙等國的貿易,只能與荷蘭人貿易,否則將再度開戰。中國方面的答覆是:荷蘭人先賠償戰爭損失,退回大員,然後才有可能談判商務方面的問題。
這種談判純屬雞同鴨講,沒有可能成功。荷蘭人再次進攻廈門,游擊張永產和同安知縣熊汝霖督度明軍迎擊,荷軍敗退,10餘名荷蘭士兵被殺。明朝海軍追至外洋,因風向不利,經兩晝夜未能接敵而回。敗退的荷軍在海上游弋二十餘日,不敢再攻廈門,於是轉而從料羅灣進窺海澄境,海澄知縣梁兆陽率兵夜渡金門浯嶼,襲破荷軍,焚其小舟三艘,獲五艘。浯嶼之戰後,荷蘭人由於接連吃虧不敢貿然進犯,明朝地方管員也在等待朝廷對於這次明顯不是小打小鬧的衝突的處理意見,因此在整個**月份的颱風間隙里,明荷雙方只保持小範圍的接觸。
戰役經過
9月22日,福建巡撫鄒維璉接到聖旨,崇禎皇帝嚴令懲荷。鄒
維璉立即飛諭各地文武將吏,不許再談“互市”二字,“誓以一身拚死當夷”。10月12日,鄒維璉自省城抵達漳州,檄調諸將,大集舟師。以鄭芝龍為先鋒,高應岳為左翼,張永產為右翼,王尚忠為游兵,吳震元、陳夢珠記功散賞。安排停當后,散發海戰方略給各位將領。10月15日,他親自渡過海澄,誓師督戰。
鄭芝龍不料荷人會採用攻擊,因不久前鄭芝龍答應發給台灣方面自由貿易的執照,認為這樣應會使荷蘭人滿意。七月十二日荷軍偷襲廈門,明軍在無防守下大敗,計有鄭芝龍部下十艘船被焚,張永產部下的五艘船亦焚毀。鄭芝龍在停在廈門的船隊被徹底摧毀。七月十七日起,荷蘭從攻擊河流上游,改為封鎖海面、掠奪船隻。廈門之戰損失最重當屬鄭芝龍,損失的人馬既是部下又是綠林兄弟,因此,除了明朝官方安排的賞格外,鄭芝龍本人動用了江湖令。他用自己的私人金庫對手下發出賞格:參戰者每人給銀二兩,若戰事延長,額外增給五兩。每隻火船16人,若燒了荷蘭船,給銀二百兩(16人分),一個荷蘭人頭給銀五十兩。考慮到當時朝廷的七品官月俸,相當今天縣處級幹部的月工資也不過白銀五兩左右,這個賞格相當之高。高賞格加上江湖義氣激起的憤怒,使得鄭芝龍的部下士氣高漲。
在明方積極備戰時,荷蘭人也不敢怠慢,他們招來了鄭芝龍的對頭大海盜劉香為增援。劉香帶來了戰船五十餘只。這以後的一段時間裏,雙方重兵集團互相搜索,互尋戰機。直到1633年10月22日,最終爆發了料羅灣大戰。
這是一個寂靜的黎明,得到可靠情報的明軍主力一百五十艘戰船悄悄開到
了金門島南部的料羅灣口,在那裏,正停泊着荷蘭-劉香聯合艦隊的全部主力。當發現明軍來襲時,荷劉艦隊擺開了一個荷蘭戰艦居中,海盜船四散策應的防禦陣形,明軍艦隊則在料羅灣東南角展開,以鄭芝龍部隊為先鋒,順東風采取了兩路突擊,黑虎掏心的戰術。按照事先佈置,明軍主力部隊全部直奔荷蘭艦隊,只以輔助部隊對付海盜船。同時,他們採用了荷蘭人在歐洲戰場從未見過的打法――火海戰術。明軍150艘戰船中,只有50艘是炮艦,其餘100條小船清一色的火船,隨着一聲令下,在大船火炮掩護下,百條火船蜂擁而上搭鉤點火。
歐洲人使用火船最多只幾條,即使在歐洲算是使用火船一流行家的荷蘭人也從來沒有遭遇過這種火船鋪天蓋地蜂擁而上的場面。在這種情況下的戰鬥,結果不會有什麼懸念,一陣喧囂過後,參戰的全部九艘荷蘭大型戰艦中,兩艘剛一開戰即被火船搭住焚毀,另外兩艘則在炮戰中被硬碰硬的擊沉,此外又被俘一艘,其餘幾艘全部在受重傷后逃走。荷蘭艦隻尚且如此,何況劉香的海盜船,參戰的劉香戰船五十艘,全軍覆沒在了料羅灣。
八月十二日,紅毛人企圖登陸,張永產與同安知縣熊汝霖防禦海岸得宜,紅毛人未能得逞。八月十四日、十八日、十九日有海上戰事。八月二十四日至二十七日有颱風,普特曼斯將船隊開到銅山避風,同時再獲得一百名士兵的增援。九月五日,普特曼斯在銅山避風后,不忘強盜本色,攻擊銅山一帶,搶了一些牛、豬、雞。九月八日,又進行掠奪牛、豬、雞。九月十八日,鄭芝龍與劉香有激戰,劉香敗,逃往澎湖。
戰役結果
據《巴達維亞城日記》所記,被俘虜的荷蘭人約計百人。可見,
荷蘭這次海戰是失敗了的,可說是損失慘重。據福建巡撫鄒維璉奏報的戰績:“計生擒夷眾一百一十八名,馘斬夷級二十顆,焚夷夾版(板)巨艦五隻,奪夷夾版(板)巨艦一隻,擊破夷賊小舟五十餘只,奪盔甲、刀劍、羅經、海圖等物皆有籍存。而前後銃死夷屍被夷拖去,未能割級者,累累難數,亦不敢敘。”中方的紀錄應包括與荷蘭人合作的海盜在內。鄭芝龍集中優勢兵力,大量使用西式大炮對敵轟擊,用火船貼身近戰,打的確實漂亮。不過荷蘭人的戰艦僅九艘,大多是輕型的快速帆船—快艇,載炮只10門以下。鄭芝龍的艦隊主力仍是“戎克船”—當時西方人對中國帆船的統稱----並以10倍的數量優勢壓倒了荷蘭——中國海盜聯合艦隊。
“說者皆曰:閩粵自有紅夷以來,數十年,此捷創聞.”料羅灣大捷使荷蘭人不得不屈尊於中國海商集團的實力,從此荷蘭人每年向鄭芝龍商的船隊繳納12萬法郎的進貢,才可以保證荷蘭東印度公司在遠東水域的安全。在17世紀的遠東水域完全變成了由中國海商一家說了算的天下。料羅灣一戰後,1640年荷蘭東印度公司也曾經私下與鄭芝龍達成四六開的貿易協議,無奈鄭芝龍的海上力量過於強大,六開的貿易協定對於鄭芝龍來說也只是一紙空文.晚明時期幾乎整個遠東水域―――澳門,馬尼拉,廈門,日本各港口之間所有的商船都懸挂是鄭氏令旗的中國商船。荷蘭人屈服了,他們放棄了壟斷中國海上貿易的企圖,轉而承認鄭芝龍的海上霸權秩序。
台灣海峽成為鄭氏艦隊的內湖。鄭芝龍違禁開闢的對日貿易,從此有了福建沿海地區這一穩定的貨源地和轉運中心,確立了與日本及與大陸沿海各地貿易中對荷蘭人的優勢。荷蘭人千辛萬苦殖民台灣,在台灣從事對日本和福建的貿易,將台灣作為東亞、東南亞貿易轉運站,也因退出福建水域而使台灣從此失去中介作用。金門的勝利也使鄭芝龍被明朝升為福建副總兵,成為合法的福建水軍首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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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作家李敖在北大演講的時候曾經感嘆:“兩千年來,中國人一直在修長城,認定自己的敵人來自於草原上,而事實上我們真正的敵人來自於海上。”不過在我看來,他這段話說的不全面,至少明朝末年的中國人,還是開始意識到海洋的重要性,公元1633年的料羅灣海戰就是證明。
清朝的史書對料羅灣海戰記錄甚少,大概是因為此戰的指揮鄭芝龍降清后反被殺的不光彩結局,而事實上,料羅灣海戰絕對可算得上是東西方海上力量的大衝撞,幾乎動用了自己在遠東地區所有血本的荷蘭艦隊,面對日落西山的明王朝仍不能戰而勝之。從湃湖海戰到料羅灣,再到台灣收復戰,中國海軍用重創荷蘭艦隊的戰績,打完了他們在走向近代化之前的最後絕唱。
料羅灣海戰的起因很簡單,已在歐洲縱橫無敵,有海上馬車夫之稱的荷蘭人,企圖壟斷與明王朝的貿易特權。之前,他們已經佔領了幾乎不設防的台灣,他們天真的以為,集中所有精銳海軍壓迫中國沿海,就可以迫使中國政府妥協,荷蘭人共動用了59艘船隻,包括他們招撫的海盜船,以及十一艘最新的重型戰艦,荷蘭人的要求自然遭到明朝政府拒絕,於是荷蘭人橫行福建沿海,攔截中國商船,甚至炮擊中國沿海州縣,襲擊廈門港口,明朝方面損失慘重,幾乎處於被動挨打狀態,於是荷蘭人得意了。他們認為這是一場很快就可以見分曉的戰爭,但他們忘記了,刀子磨的越久,砍人才越鋒利。
這個時候,料羅灣海戰的主角鄭芝龍登場了,這位大明的“五虎游擊將軍”原本就是海盜出身,熟知海上戰爭,並擁有一支直接隸屬於他的精銳艦隊。鄭芝龍率150多艘戰艦從海澄誓師出發,並首先在遭遇戰中打沉荷蘭偵察艦,迫使荷蘭人後退,終於在料羅灣地區將荷蘭人包圍,鄭芝龍以火船為先鋒,對荷蘭艦隊發起了猛烈衝鋒,一舉擊沉荷蘭軍隊六艘,重創五艘,荷蘭人野心勃勃的軍事行動至此落了個老本賠光。戰後,荷蘭人不得不接受明朝苛刻的條件,賠償明朝損失,從此不敢騷擾明朝海疆。
料羅灣海戰是一次明朝對荷蘭殖民者的自衛反擊戰爭,鄭芝龍廣泛吸取西方海軍的先進經驗與技術,組建強大的水師,首開東方國家在海戰中擊敗西方殖民國家的先例。而對比於西方殖民擴張的歷史,指揮料羅灣海戰的鄭芝龍及其鄭氏家族正是中國海商勢力的代表,海盜出身的他們擁有獨立的軍隊和獨立的勢力範圍,甚至可以直接在海洋上與西方殖民勢力交鋒。他們的發跡歷史,恰恰是西方無數海商勢力發跡歷史在中國的翻版。從某種意義上說,鄭氏艦隊的壯大以及對西方殖民勢力的打擊,是中國人跳出大陸思維,開拓萬裏海疆的開始。料羅灣海戰後,福建廣東一地海域日趨平靜,海外貿易日趨繁榮,在陸上絲綢之路絕跡之後,中國東南沿海從此搭起了海上絲綢之路的橋樑,海洋貿易的繁榮與商人勢力的增長在當時已成為不可逆轉的趨勢。如果歷史可以照這樣的趨勢發展下去,或許古老的中國將走向自己獨有的近代化歷程,遺憾的是,歷史的河流永遠都是曲折的,明末的兵火和清朝的閉關鎖國,終於讓這本有可能產生的自然發展規律就此阻隔。二百多年後,當繼荷蘭人之後而來的英國殖民者也以同樣的方式兵逼中國沿海時,他們搞笑的發現對面對手的船隻和武器,居然還不如二百多年前的明朝人,這不能不說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作者題外話】:天堂谷的第二部,雙飛燕,還在醞釀,修訂思路的過程。今天暫時斷更一下,給讀者朋友分享一篇歷史性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