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南霸天
到了樓上,麥瑞看了盧曉華一眼。盧曉華不說話,先看看古翠文的臉。見人雖然睡著了,看不出神情氣質,但面目清秀,看着還算順眼,遲疑了一下,說道,“樓下客房乾淨,讓她進去睡會兒吧。”
麥瑞點點頭,好像自言自語地說,“孩子哎,你應該感謝你父母,給了你一個勉勉強強過得去的臉蛋。”
盧曉華給她說中心事,惡狠狠地在她身後剜了兩眼。要是眼神能夠殺人,盧曉華肯定要殺她個千百回,才能解恨。
盧曉華把門打開,然後讓在一邊。麥瑞扛着古翠文進來,把她放在床上,給她墊上枕頭。“有沒有舊報紙?有拿過來幾張。”
盧曉華白白眼,想問幹什麼,張了張嘴,轉身出去了。也就一會兒的功夫兒,她就抱着一摞報紙回來了。
麥瑞搖搖頭,笑笑,嘲弄的味道十足,氣得盧曉華偷偷地剜了她好幾眼。麥瑞接過報紙,放在床腳几榻上,然後,抽出幾張,墊在古翠文腳下。再拿着幾張墊在手上,去脫古翠文腳上的運動鞋。
盧曉華一旁靜靜地站着看,不動也不說話。看到麥瑞伸手去脫鞋,她本能地掩住了口鼻。因為,古翠文的鞋子很臟。一般來說,很髒的鞋子,味道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果然,麥瑞解開鞋帶,剛往下一拉,就聞見一股臭豆腐拌鹹魚的味道。麥瑞趕緊捏住鼻子,使勁兒一拉,脫下來,拿着一隻鞋子,就往後邊露台上跑。
盧曉華就覺得一股刺鼻的味道直衝腦門,跟着胃裏一陣翻騰,胃酸上涌。她趕忙一手掩着鼻子,一手捂住嘴,跑衛生間去了。
麥瑞把鞋子往露台一扔,趕緊關上通往露台的門,拿下掩住鼻子的手,換了兩口氣。瞅見盧曉華急里慌忙逃往衛生間的狼狽樣子,不由得哼了一聲,“矯情。”不過呢,這人是往往有嘴說別人,沒嘴說自己的。說完盧曉華,想到客房裏的毒氣彈,麥瑞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她咬咬牙,捏着鼻子走進去。
她先拿幾張報紙,放在床下,然後,慢慢地脫下古翠文另一隻腳上的運動鞋,輕手輕腳的放在報紙上。鞋子脫下以後,又把她兩腳上的短腰絲襪扯了下來。絲襪已經有些脫線了,麥瑞皺眉。她放下掩着鼻子的手,麻利地用報紙包起運動鞋和絲襪,送到了露台上。
做完這些,麥瑞跑到陽台,呼吸了一會兒新鮮空氣。當然,還有需要她處理的事情,而且,看着盧曉華那個樣子,以及她這隻有有潔癖的人才會有的房間潔凈度,要想指望她來給麥瑞作的業擦屁股,估計是不用想了。
麥瑞到衛生間拿了個盆,接了半盆水,拿上毛巾,回到客房。還好古翠文睡覺老實,沒有把墊在腳下的報紙踢開。
麥瑞脫下薄外套,掛到衣櫃裏。回到床邊,拉過一隻春凳,坐下。排氣扇換着空氣,味道兒淡了些。麥瑞拿着毛巾,給古翠文擦腳。擦完了,換一盆水再擦。一直換了五盆水,麥瑞才停。
歇了一會兒,洗洗手。洗了五遍,麥瑞才一臉苦笑和無奈地,走出客房。
她坐在紅木座椅上,單手托着下巴,好像在想些什麼。但沒容她多想,盧曉華的電話下來了。
“那孩子多大的鞋碼?”
麥瑞嘴角浮上笑意,這個冷麵菩薩,心腸怪好。“這孩子好像農村的,天足,38號的。”
“農村的怎麼了?!農村的得罪你了?”盧曉華嗆聲十足。
麥瑞把電話從耳邊挪開,看了看電話,好像疑問在電話里。但是,隨即明白,盧曉華也是農村的。
“我找了一雙運動鞋,一雙皮涼鞋,一雙塑料拖鞋,都是從來沒有穿過的。放在樓梯口了,待會兒你拿給她。”她沉默了一下,接着道,“她的鞋襪,願意洗,你拿到外面洗衣店去洗。不願意洗,你就扔垃圾桶里去。她身高跟我差不多,我的衣服,還有沒開封的,也放在樓梯口。都是很便宜的衣服,不會讓她難堪。不像某些人的衣服,讓人只能看,穿不起。”她說完,直接掛了。
麥瑞看着電話機,一臉的無辜躺槍神情,不知道她怎麼突然對自己發這麼一通牢騷。不就是撿了個孩子回來嗎?至於嗎?就你有潔癖怎麼的?老子就是伺候人的嗎?不是看着這孩子可憐兮兮的樣子,我才懶得管呢。跟我橫?你還嫩着點吧?咱們騎驢看唱本,走着瞧。麥瑞意味深長地看着電話機,笑了。露台上的臭鞋臭襪子,扔在那裏,放上十天半個月,等沒有味了再說吧。麥瑞聞了聞自己的雙手,忍不住又跑到洗手間裏,打着洗手液,洗了半天。
麥瑞回到自己屋,找到空氣清新劑,連同盧曉華準備好的衣服鞋襪,一起拿到客房。她在屋裏噴了小半瓶空氣清新劑,又把排氣扇的風力調大了一個檔位。排氣扇的好處是向外抽風,而不是對着人吹風,所以不影響人睡眠。
剛剛做完這一切,張涵魚回來了。麥瑞問她,“幹嘛去了,要人幫忙的時候你不在。”
張涵魚說,“你這個無所不能的超級大惡人,還有什麼自己做不了的,需要我們這些受人壓迫,受人凌辱的被壓迫的柔弱女子幫忙。”
盧曉華趴在樓上客廳的銅質鍍鉻欄杆上,噼里啪啦地鼓掌,完了幽幽地說道,“人家現在不是欺壓凌辱第三世界人民的帝國主義,改行做人口販賣生意了。剛剛弄了個孩子回來,好像還是清華大學的女學生。”
麥瑞咦的一聲,說,“你怎麼知道?”
盧曉華冷笑,“你扒人外套,扔我手裏,那個校徽砸到我了。”
麥瑞說,“我特意把衣服捲起來,把校徽卷在裏面的。”
“這就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想掩蓋罪惡的證據,老天爺睜眼看着呢。”盧曉華咬着牙,惡狠狠地瞪着她。
麥瑞悄聲問張涵魚,“她這是怎麼了?吃槍葯了?她不是那種言語刻薄的人啊?”
張涵魚白了她一眼,“你問我?我問誰去?誰讓你那麼凶,那麼壞。頭頂生瘡腳底流膿的壞傢伙。人家昨晚好心下水去救你,你可以,把人按水裏。你看不出她有潔癖啊?!”
麥瑞恍然,“我說她怎麼變得這麼小心眼,不像前兒那麼胸懷寬廣,菩薩心腸呢?”
張涵魚悄聲道,“對你這種人發善心,那就是養虎貽患,流毒無窮。”
麥瑞笑吟吟地看着盧曉華,不說話。盧曉華白了她一眼,扭頭進去了。麥瑞轉過頭,看着張涵魚。
“哎,人口販子,你拐賣的孩子在哪兒?我看看能值多少錢?”張涵魚抑制不住好奇心,問道。
麥瑞沒有搭理她,仰臉看天花板。盧曉華從屋裏走出來,朝着客房努了努嘴。張涵魚扔下包就跑了進去。過了一會兒,又躡手躡腳的走了回來,站在麥瑞面前,“還行哎。小妞長得不錯,挺秀氣的。多少錢?爺我要了。”
麥瑞飛起一腳,踹在張涵魚的屁股上,“一下午死哪兒去了?快做飯去,中午沒有吃好,餓了。”
張涵魚還要說什麼,麥瑞虛抬一腳,作勢欲踢。張涵魚摸摸屁股,抓起包,恨恨地走了。
盧曉華幽幽地嘆了口氣,搖搖頭,“南霸天。”說完,回屋去了。
麥瑞打開手機音樂,把聲音放到最低,然後手機放在紅木桌几上,一邊聽着音樂,一邊眯着眼睛,輕輕地跟着哼唱。
【作者題外話】:一個看臉的時代,未必全是壞事了;為什麼呢,因為只有飲食匱乏,飢餓難耐的年代,人才會因為營養不良,長得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