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景子的話,讓五條悟的面色有些複雜。
這才過了半天,她提起所謂的“丈夫”的次數都有3800次了吧?
“景子,先別說這些沒勁的話,解釋一下剛才那兩把短劍吧?”五條悟打斷景子頻頻提起所謂的“丈夫”的行為,沖對面的大樓比了比手指,“如果沒看錯,那個人是來找你的吧?怎麼回事?”
從對面大樓襲來的暗器,目標是景子,他看的一清二楚。
景子心說一句“我怎麼知道”,但嘴上卻說:“我看那個人是來暗殺你的,畢竟悟君的賞金那麼高。”
——嗯。她可不打算讓悟知悉太多她的事情。惹麻煩的事,她一個人來面對就夠了,不需要牽扯無關的人。
“哪有那麼笨的殺手?放過直接暗殺我的機會,而選擇先解決你。”悟嗤笑一聲。
“過度自負的人就是這樣的。覺得自己有實力解決掉你,所以無所謂打草驚蛇。”景子飛快地回答。
“又在騙人吧?”悟沖她嚷道,“景子總是這樣,藏了一身秘密,卻什麼都不肯告訴我——”
他的臉帶着淡淡的惱色,銀白的發被天台的風吹得紛紛亂亂的。
“是你想多了而已。”景子淡定地說。
悟正想說什麼,通向天台的樓梯處忽然傳來一陣凌亂匆忙的腳步聲。緊接着,就有幾個警察撞開天台的大門,舉着槍沖向了二人。
“就是這裏!有人目擊到兩名可疑人物朝昨日的案發現場投擲武器!”
“報告隊長,已經找到可疑目標!”
“你們,不準動!跟我們回去做一份口供!”
幾個警察一露面,便戒備地丟下這麼一串話,儼然將他們與昨日的兇案聯繫在了一起。
想也知道,是被黑鍵打碎的三扇窗戶太過醒目,路人看見了,就直接報警處理。
面對這種境況,五條悟沉默了。景子也沉默了。
“……”
尷尬的半分鐘過去后,景子擠出一個笑容,僵硬地說:“那個,其實是這樣的,一切都是瓦斯爆炸的錯……”
“瓦斯根本沒爆炸!”警察露出一副“你當我是傻瓜嗎”的表情。
景子閉嘴了。
魔術師有一個規矩,不可以在那些對魔術毫無了解的普通人面前展現魔術。這是因為魔術原本就是“神秘”的力量,只有一直保持其神秘的面目,才能讓魔術的力量保持原樣。如果知道魔術真面目的人多了,那魔術的強度就會減弱。
換言之,在遇到被警察包圍的情況時,一名優秀的魔術師or英靈應該先乖乖地舉起手,表示自己只是被捲入瓦斯爆炸的無辜路人;而不是開出寶具,弄出驚天動地的大動靜,在別人眼前打神話之戰。
“我只是來這裏看風景的商場顧客,我什麼都沒看到。”景子舉起雙手,做出配合的模樣來。
五條悟看了她一眼,又看了警察一眼,也學着她的模樣,舉起雙手做投降狀,笑眯眯地說:“哎呀,我也是來這裏看風景的商場顧客。”
聞言,警察露出了懷疑的眼神:“你們兩個,都來這裏看風景?”
——不怪他懷疑,這商場天台掛了鎖,兩個人同時來這裏看風景,一看就不對勁。哪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悟點頭,語氣輕佻地說:“這不是很正常嗎?這裏沒有人,所以我們一男一女選擇來這裏看風景。……還需要我解釋的更深嗎?”
聞言,景子愣了下。
哈?
真有你的啊,五條悟!三言兩語,就把話向著誤會的分叉路引導去了。
什麼“一男一女”來“沒有人的天台”“看風景”,這不是明擺着想告訴人家,他們兩個有一腿,看中這裏沒別人打擾,適合做這樣那樣親熱的事?
你看,警察的眼神都不對勁了,看着他們倆就像看一對狗男女!
五分鐘后,悟與景子便相當配合地坐上了警車,朝警察局去了。
說實話,這還是景子第一次這麼聽話。在冬木市時,有老師和師兄罩着,她根本不需要和警察打交道,自會有教會和其他的魔術師來善後。但她對東京不熟,在這裏惹了事,還是要低調一些好。
警車狹窄,五條悟坐在後排,長長的腿撐滿了後座的間隙,令空間也變得擁擠。他一點都沒有慌張的意思,反倒低頭笑嘻嘻和景子說:“景子,如果你答應做我女朋友的話,就能安然無恙地從警察局裏出來咯。”
景子瞥他一眼,問:“這二者有什麼聯繫嗎?”
“當然有。”悟望向警車的後視鏡,聲音從容地說,“咒術師享有豁免特權,碰上類似的事時,不用與警察周旋,可以直接走掉。”
景子有些疑惑:“那你為什麼不走?你可以辦到的吧?”這小子不是可以瞬間移動來着?
“那當然是為了景子咯。”悟打聲響指,“我可不忍心景子一個人留下來吃苦。”
景子:……
悟見她沉默,便繼續鼓動她:“現在說你是我的女朋友的話,還來得及哦。你可以和我一起安然無恙輕輕鬆鬆地走出警局呢~”
景子無奈地嘆了口氣,笑說:“不用了。反正也只是做做調查而已,最後警察肯定會放我走的。”
沒多久,兩人就到了附近的警察局。
負責盤問他們的是個經驗尚淺的小警察,年輕的臉上佈滿了正義的氣息。
“說吧!你們對昨日的天台凶殺案有什麼了解?”穿着西裝的警察滿面嚴肅,竭力作出一副老成的模樣來,“把所有的細節全部交代出來。”
景子揉了揉腦袋,語氣敷衍地說:“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真的只是在天台上看風景而已。”
她這副懶懶散散的模樣,叫原本兇巴巴的警察紅了臉,盤問的語氣也柔和多了:“我們只是想了解一下情況,這位小姐,你不用太緊張。”
一旁的五條悟挑了下眉,意味深長地說:“警察也會被外貌俘獲嗎?”
“我才沒有!”年輕的警察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扣扣的敲門聲。一個文員模樣的女子探進頭來,沖負責盤問的小警察說:“竹內警官,不用盤問了。課長說,將他們直接交給關係人就好。”
竹內警官愣了下,不解地說:“什麼叫‘直接交給關係人’?我還什麼都沒調查呢。他們兩個,非常可疑……”
看得出來,他是個嫉惡如仇的人,無法忍受那些有嫌疑的傢伙通過非正常關係從自己的眼前溜走。
女文員瞟了一眼二人,走到竹內警官的身旁,壓低嗓音,對着竹內低聲耳語一通。伴隨着這通耳語,竹內的面色變得古怪起來。說到最後,他的臉上出現了驚訝之色:“我怎麼從來不知道……”
“竹內警官,這些事情你就別管了。你聽課長的話,放他們走就行。”女文員這麼說。
竹內警官不甘地點了點頭,對悟與景子說:“好了,你們可以走了。你們的關係人在外面等着呢。”
聞言,五條悟露出了笑容,沖景子邀功似地說:“我說了吧?只要跟着我,就完全不用擔心這些事。咒術師可比警察享有更大的權利。”
景子眨了眨眼,習慣性地說了句“謝謝”。
看來,是五條悟那邊的人得知二人被扣警局,特地來撈人了。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底總有一份不安。
兩人站起來,在竹內警官的陪同下向警局外走去。警局的走廊很吵鬧,似乎有幾個喝醉的男人在鬧個不停,隔着兩扇門,也能聽到他們挑釁警察的醉話。而五條悟全然不受這嘈雜的影響,自顧自地沖景子說話。
“景子,要我說啊,你乾脆重新和我交往算了。”
“你不是想賺錢嗎?那就當我的女朋友咯。”
“你要是願意的話,我明天就可以帶你回五條家去見那些老頭子們。”
“順便把你藏着的秘密全都告訴我吧。什麼都不要瞞我了。”
他走了一路,也說了一路,手指揮來劃去,彷彿青春懵懂的男高中生。原本跟在二人身後的竹內警官面色越變越複雜,看向五條悟的眼神彷彿看着一個風流紈絝的花花公子。
而景子呢,只是不咸不淡地說:“悟君,別開這樣的玩笑哦。”
等他們走到警察局的門口,景子便看到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那裏。一名佩戴十字掛墜的年長修女站在車門前,板著臉,用教母一般的語氣冷漠地說:“言峰太太,您沒事吧?”
五條悟愣住了。
“你……誰?”
怎麼不是咒術高專的人,或者五條家的人來善後?這個修女模樣的老太太又是誰?
與悟的反應不同,一旁的景子在看到修女的一瞬,表情就垮了。
——怎麼回事!
“言峰太太?”修女又催問了一遍,“您還好吧?”
“啊哈哈……我,很好,不錯。”景子的目光在車門和老修女的身上游移,“教會來的很及時,警察這邊沒給我造成什麼困擾,哈哈……”
一邊說,景子一邊在心底大喊糟糕。
——來警局善後的人,竟然不是五條悟那邊的咒術師,而是聖堂教會的修女!
那輛黑色的車裏坐的,不會是綺禮吧?
景子緊張地掃了一眼貼着黑色玻璃膜的車窗,問:“那個,請問……綺禮他……”
話音未落,車門便打開了。着黑色法衣、留褐色短髮的神父從門后現身,他胸前佩戴的銀色十字架在陰天裏閃爍着虔誠的光。
他帶着滿面肅色,走向了負責送客的竹內警官,然後語氣沉沉地對這位年輕警官說:“真是失禮了。內子雖已三十多歲了,卻還和小孩子一樣愛胡鬧。給貴方添了些麻煩,真是過意不去。”
警官愣住了,五條悟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