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老大來了
“老大”，是這邊兒所有人對於周大山的稱呼；而周大水，則只能是“周老大”。
雖然一字之差，但人家那是所有人、包括他周大水的老大，而他周大水，則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周老大，
“哐啷！”周大水一下子打翻了墨台，白色宣紙上灑滿了黑乎乎的水墨。“哎呀，怎麼不早說？！耽誤了迎接，那責任你擔得起嗎！”
說罷，隨手拿起那塊翻了的墨台，砸向手下的腦門。
但就算砸死了，也不解恨啊。
周大水惡狠狠瞪了手下一眼，絲毫不顧那人的死活，套上件厚實的外套，一溜煙小跑向門口。
但很快，他意識到了什麼，又返身回到在地上躺屍的手下人身邊，一巴掌抽在對方臉上，喝道：“喂，死了沒有？”
手下人腦門遭到墨台攻擊，頭腦正發暈呢，此刻臉又被人抽打，意識回歸后的第一反應就要發飆。可惜，他頭腦還是清醒了，看清來人是誰后終歸是沒飈起來。弱聲道：“沒。”
“那令牌呢？”周大水道，“老大來時，一般都是先把令牌送來的啊。”
“哦，屬下在門口巡查，遠遠的看到老大的龍車，怕耽擱時間，就立刻跑來了。”手下人道。
“原來如此。”周大水若有所思，“行了，滾一邊去吧。”說罷，一腳踹開手下，徑直向著另外一個工棚走去。
那邊，是他的那群可愛且值得信賴的打手們。
“小夥子們，都起來吧，有事情做了。”周大水含笑擊掌道。“來，給我把那些偷懶磨滑的工人們趕到門口去，咱們列隊歡迎今夜冒雪前來探視大家的老大。”
打手們正睡着香呢，被人喊醒登時就要罵街、揍人。但看清來人後，一個個臉上的表情瞬間從寒冬臘月變成了陽春三月，打着哈欠都不忘點頭哈腰，表示立刻行動。
……
一座佔地面積頗大，但四處漏風漏雪的牲口棚般的工棚處。
“一群懶豬！別睡了，都給我滾出去迎接老大！”周大水帶着風雪踹門而入，衝著蜷縮在草垛中的工人們吆五喝六道。
打手們緊隨其後湧入，氣勢洶洶的，足有十七八人。他們人人手持木棒，見到有人敢稍有遲疑就是一棍子。
路辰的父親就在這群工人之中。
他因為當初右腿被打斷，在床上躺了半年多的時間。後來雖然勉強可以走路了，但是卻瘸了，腿腳行動頗有不便。
這麼緊急的集合，他動作慢吞吞的，自然很快成了幾個不知尊老愛幼為何物的痞子打手們的圍攻對象。
“快點，你個不知死活的老東西！”
“找死是不是？要不是老大下令留你一條狗命，你以為你能活到現在？！”
“你就感謝你那窩囊廢兒子一直不敢露頭吧，否則你這老傢伙早死了，還能在這邊浪費糧食？”
周大水這時也湊到了路父面前，一腳踹翻路父，傲然道：“怎麼樣？當年你不是挺厲害的么，現在怎麼跟條狗一樣躺在地上了啊？”
“呸！”路父衝著對方吐了口血沫，惡狠狠地瞪着對方。
“哎呀，我好怕啊。”周大水誇張地跳了跳腳，“有本事你就起來啊，跟當年一樣那麼牛啊。”
當初路父之所以拒絕修仙，主要是因為痴迷摔跤——他最喜歡跟小夥伴們摔跤玩樂，每每以小勝大擊敗年長的對手時都有一種別樣的滿足感和自豪感。
後來，這個周大水見路父厲害，周圍的人都敬仰路父，於是也開始自己偷偷練習摔跤技術，試圖一展雄風，改變別人對自己的看法。
結果，不自量力的他自覺功成后，非要挑戰路父。沒成想，三兩下就被路父摔得七葷八素找不到東南西北，吐得渾身都是隔夜菜，很快便成了他人茶餘飯後的笑料。
這一笑，就是三十年啊。
三十年都抬不起頭來，這仇得報。
周大水一直記恨路父，覺得這一切都是路父賜給自己的，但是卻拿路父沒有絲毫辦法。直到自家那位在仙門當弟子的堂兄弟回來了，他才有機會報仇雪恨，一舉整垮路家。
“噗！”路父氣得噴了一大口血，躺在地上爬不起身來，氣息也越來越弱。
“行了，別打了。萬一弄死他也不好交代。”周大水撇嘴道，“小宋，你留下照顧這老傢伙。他要是死了，你就自己挖個大坑把你們兩個都埋了吧。”
被稱為小宋的年輕人連連點點頭，嚇得渾身都在哆嗦着，顫巍巍道：“恩，俺……俺知道了。”
“哈，這個膽小鬼。”周大水笑罵一聲，帶着眾打手和工人們走出工棚，耀武揚威地朝着大門口方向而去。
待周大水等人離開，小宋忽然直起身板，臉上畏色全無，彷彿之前那個膽小怕事的傢伙不是他似的。
“路叔叔，您沒事吧？”小宋將路父攙扶到草垛搭成的床上，關心道。
“小宋啊，多謝你了。我沒事，一時半會還死不了。”話雖如此，但路父眼神黯淡、語氣微弱，似乎隨時都要駕鶴西遊一般。
“那可惡的歪嘴小猴子，就知道他帶人過來准沒好事！”小宋皺眉道，“哼，要是我路辰兄弟回來了，一定要他們連本帶利一塊償還！”
“噓，小聲點，別讓歪嘴小猴子聽到了。”路父笑了，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生氣。“不過，哎，辰辰恐怕永遠也回不來了。真想在死前再見他一面啊。”
……
靈泉脈一帶最高的燈塔之下，無數人涌到了荊棘紮成的大門口處，冒着風雪，列隊歡迎主人駕臨。
周大水站在所有人的前面，滿臉的春風得意，似乎刀子般刮面的風雪根本就是紅樓姑娘們在用玉臂輕輕撫觸他粗糙醜陋的臉龐一般，完全是一種享受。
“老大就是老大，光憑這龍車的氣派，整座靈泉城裏能跟他比的就沒幾個。”周大水不是第一次見到龍車了，但每次見到都會不無艷羨地這麼說一遍，彷彿不這麼說，就對不起自己的老大似的。
當然了，這輛龍車也的確是大有來歷的。
據說，其乃是逍遙門弟子周大山花了巨大代價從城主府購得的。
雖說幾條陸地蛟龍年紀都不小了，遠比不上當年的盛況，但是周大山卻憑數倍於龍車價值的求購之財，獲得了城主大人的另眼相看，繼而在整座靈泉城內贏得了一定的身份與地位。
若非如此，周大山又怎能突破重重障礙，獲得象徵著靈泉城的那一百零八口靈泉的獨家販賣運營權呢？
“好，看來，人基本上都齊了啊。”龍車駕駛位上，被周大水等人誤認為是車夫的帥氣年輕人長身而起，左手拿着一塊牌子，右手拿着一小捲紙。“這是令牌和靈泉脈的契約書。
從現在起，我路辰，就是這裏的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