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還有誰!”
打定了主意之後,扶蘇當即奮筆疾書,很快就將方案寫好,隨即簽字蓋章,一道聖旨正式出台。
“來人!速去召集眾臣,朕有要事與之相商。”
扶蘇滿意地又看了一遍,這才叫過一個宦官,“身在咸陽的所有大臣必須到場,只要沒死,抬也給我抬來!”
宦官躬身退了出去,扶蘇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輕鬆,他興緻勃勃地和趙致一同吃了頓午飯之後,起身去往朝堂等待眾臣的到來。
今天朝會本來已經結束了,眾臣有的回家有的去了各部,還有去找個地方逍遙快活,扶蘇有要求一個不少全都到齊,接過等這幫人到齊之後,下午已經過去了一半。
“太尉,請將你我今日所談之事,再與諸公複述一遍!”
眾人還以為這是李信和扶蘇商量好的結果,然而李信自己莫名其妙,只好一頭霧水地講述了一遍徵兵和各地叛亂的情況。
這些事情眾臣並不陌生,還以為扶蘇又要老調重彈說些鼓舞人心的話題,當下都顯得索然無趣。
然而這一次扶蘇說的話,比上一次說的還要令人震驚:
“諸公也都看到了,天下百姓並無叛亂之心,即或是加入叛賊,也都是為人所迫,所以朕要下旨,所有叛軍之中,朕只殺首惡,挾從者一律不問,任其歸家耕田即可,此其一。其二,各地皆有義軍助我秦軍,若是天下皆為義民,這些盜賊瞬息可滅,所以朕要將天下百姓全都變成義民,允其可誅殺任何犯其私利者,以保其妻兒財產!我大秦百姓素來悍勇,悍勇者自然不該退讓,自然有誅殺侵犯者之權,此權便為拒絕侵犯之權!”
“陛下……”
幾個大臣站起身剛一張嘴,扶蘇直接拍案而起:
“但有反對者,朕立刻便讓他披堅執銳,作為普通一卒去親冒矢石!諸公可有願去者?!”
扶蘇此言一出,那些剛想冒頭為民請命的傢伙們全都縮了回去,居然一個都沒有留下。
一群可憐蟲!
見已經沒有人再去說話,扶蘇心中暗罵了一句,這才重新落座,命暫代廷尉之職的司徒將閭將聖旨昭告天下,並通報前方將領遵旨行事,違令者不論官職一律問罪。
“諸公可還有異議?”
將閭接旨退下之後,扶蘇又問了一句,這一次眾臣沒有說話,都坐在那裏垂頭不語,就連李信、辛勝都默不作聲,場面一時顯得有些尷尬。
“臣有!”
就在扶蘇以為可以眾人都已經接受的時候,一個聲音忽然響了起來,眾人抬頭看去,原來是公子翕,扶蘇繼位之後被啟用為宗正,位列九卿之中。
扶蘇心中有些,但卻又不能不讓他說下去,只好沉着臉點了點頭。
“陛下,若是此例一開,天下便再無恭順之民,我大秦基業如何能夠萬代千秋!始皇在世天下太平,陛下更改始皇之法,如今天下大亂,皆因陛下之過也,還望陛下收回成命,切勿一錯再錯!”
眾臣聽了都大為驚詫,公子翕平日裏並不是如此多話之人,今天不知道這是怎麼了,居然在朝堂上公開指責扶蘇,他連起身的意思都沒有,就坐在那裏大喊大叫。
只有坐在他旁邊的人,分明聞到了一股酒味兒。
“朕方才已經說過,如有反對者,一律去前方充軍,你就去往董翳帳下聽命。”
扶蘇盡量使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畢竟公子翕也是嬴政的兒子,平日為人沉默寡言,扶蘇並不想讓他太過難堪。
然而公子翕卻真的是喝大了,他居然長身而起破口大罵:
“扶蘇,你如此倒行逆施,我大秦數基業必將毀於你手,落一個二世而終!”
扶蘇頓時勃然大怒,他目光陰冷地看着公子翕,等他罵完了之後,方才冷冷地一笑:
“若是朕不這麼去做,那才真是二世而終,朕現在就告訴你,大秦帝國沒有二世,我扶蘇自有自己的帝號,扶蘇死後自有他人評謚,還要什麼二世三世!”
扶蘇憤怒之下無意的一句,徹底廢除了嬴政希望傳二世三世乃至萬世的說法,大秦帝國開始使用新的皇帝帝號。
“扶蘇!你個大逆不道的豎子!先毀始皇之陵,后廢始皇之規,豈配為天下之君!”
公子翕滿臉激憤,他長身而起破口大罵,將壓抑已久的怒火全都傾瀉出來,全然忘了這麼做的後果。
“大秦帝國正處於多事之秋,你不但不去竭力效命,反而在這蠱惑人心,我若不將你治罪,天下之人如何能服!”
被公子翕痛罵一頓之後,扶蘇反而平靜下來,他悠悠然地回擊完畢之後,隨即下令將公子翕交付廷尉,而公子翕被拖出朝堂之後,猶自痛罵不止。
“還有誰!”
當公子翕被拖走之後,扶蘇雙手扶案問向眾人,雖然他的語氣很是溫和,然而眾臣卻是不寒而慄,朝堂之上鴉雀無聲。
扶蘇見狀也不再去問,直接起身宣佈退朝。
公子翕被下獄之後,眾多大臣和皇族前來求情,罵皇帝這種事情可大可小,史上那些當面指責皇帝不是的大臣還都留下一個好名聲,那些顯得寬容的皇帝也同樣留下一個好名聲。
扶蘇最後還是放過了公子翕,他沒有去追究公子翕痛罵自己的罪過,但是卻特意追究了他反對自己國策的責任,將他削去爵位趕到董翳軍中打仗去了。
對穿越版扶蘇來說,最大的好處就是沒有壓力,反正自己不過就是暫時借用這副皮囊,往瘋了折騰一把倒也沒啥,大不了換個身份從頭再來。
這件事產生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效果,由於扶蘇本人毫不避“諱”,儒家也難以在大秦帝國佔據主導地位,結果避諱人名這個現象大大減弱,人們在說話寫字的時候,不再需要去刻意避諱。
大秦帝國以法家治國,雖然後來出現了很大問題,扶蘇在修改的過程中,有一條得以保留並進行了徹底的修改強化,那就“禮”的地位必須低於“法”的地位,剔除了那些因為“禮”而獲罪的所有條款。
而秦所以被東方六國視為蠻夷,對“禮”的理解是根本原因,在六國的君子們看來,不知禮的秦人就是一群野蠻人。
而扶蘇則在努力塑造一個全新的大秦,“法”是必須遵守的硬性規定,“禮”是自願遵守的道德標準。
在整個封建史中,“禮”的地位明顯高於“法”,許多處罰條款針對不是違反法律,而是針對違反了“禮”,“法”的大部分規定都是針對“禮”,在“禮”的基礎上設定的。
正是由於“禮”過於崇高的地位,封建時期對於名諱的要求異常複雜,皇諱、家諱、聖人諱樣樣都要避諱,許多人的名字都要避諱,給人們的生活造成的巨大的麻煩。甚至有些資格不夠但是臉皮較厚的人強行規定他避諱。宋代有個知州姓田登,因為要求百姓避諱不許說“燈”,被譏諷為“只准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歷史上因為避諱產生的故事汗牛充棟,這些故事或啼笑皆非或血腥冷酷,一旦不小心犯了忌諱,那就是大逆不道,要是犯了皇家的忌諱,那就不止是大逆不道了,因此被殺甚至誅族的例子簡直多得不能再多了。
公子翕酒醉之時的一次發飆,讓本來就對避諱相對寬鬆的大秦對避諱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到後來人們提到嬴政扶蘇時,人們也開始直接稱呼名字,只不過後面加上“皇帝陛下”以示尊重。
當扶蘇鼓勵百姓們自己勇敢地去對付豪強時,這些剛剛被釋放的奴隸和剛剛獲得土地的農民爆發出了令人嗔目結舌的力量,各地義軍猶如雨後春筍一樣冒了出來,不為官職不為忠君,他們為自己的生存和各地亂軍進行作戰。
在曾經秦末戰爭中,各路諸侯屠城都是家常便飯,現在每破一城更加慘烈無比,而那些義軍同樣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對叛軍進行了同樣冷酷的還擊,再加上余者不問的做法導致大量士卒逃亡,叛軍們很快陷入了絕境。
不過只過了僅僅兩個多月,許多叛軍首領紛紛伏法,只剩下楚地叛軍還在困獸猶鬥,大將軍蒙恬隨即下令各路秦軍向會稽郡吳縣集中,準備給叛軍最後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