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無葯可醫
“不疼。”雲清瀾借力勉強將她扶了起來，神色幾分憐惜道，“快起來，地板涼。”
宋南煙起身，但那擔憂的雙眸依舊落在他的身上，顧不得自己的狼狽，隨身的帕子小心翼翼的替他擦拭着划傷的地方，雙眸微紅，“如若我小心一些……”
大手捂上她的薄唇，雲清瀾眉宇溫柔，雖面冷，但聲音略帶溫潤道，“無礙，是意外，你無需過分自責。”
上方的皇帝心微平，將厭惡和猜忌強壓而下，給心腹使了個眼色。
太醫院院丞盧殊緩緩而入，一番行禮過後，這才蹲下來例行檢查，宋南煙在宮女的指引下去偏殿再換上一套衣裳。
月兒神色恭謹的站在一旁，望着她出來之後明顯好上幾分的神色微嘆氣，“夫人……”
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宋南煙視線在四周掃落，壓低聲音道，“有什麼事情回去再說。”
這皇宮就好像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牢籠，壓抑得她心裏頭難受，哪怕不用多想都能猜出，那皇帝定然是對她心生厭惡，又猜忌雲清瀾，所以才會出了這麼一遭。
只是心疼他。
如若那腿有知覺的話，定然疼得話都說不出來吧……
宋南煙一整顆心抽疼，不自覺的加快了步伐。
“陛下，安遠侯的這一雙腿……”盧殊檢查過後，微微躬身，神色慾言又止。
皇帝端坐上方，臉色緊繃，腰肢都不自覺拉直，瞧見他的模樣，揮手道，“無妨，說，朕免你無罪！”
那黑沉的臉瞧着讓人覺得他萬分關心安遠侯似的，但宋南煙不過一個抬頭就認出了他的虛情假意。
小手拽緊，回到位置上，四目相對，小眼睛裏的心疼讓雲清瀾莫名心底一軟。
那盧殊適時深吸一口氣，長嘆道，“請陛下，恕臣無能……”
低垂着頭，後面的話緊接而上，“安遠侯的腿疾，無葯可醫……”
一句話如同驚天悶雷，底下之人三三倆倆竊竊私語而起。
“再無恢復的可能？”皇帝眉目蹙緊，墨黑的瞳孔里擔憂盡顯，但明眼人都知曉他擔憂什麼，那冷眼掃過下方，瞬間滿堂寂靜。
盧殊頷首之時，神色恭敬，話語不自覺中也多了幾分嚴謹，“臣詢問過，也試過，安遠侯的雙腿，確認已經沒有任何知覺了。”
臉頰上若有若無的遺憾讓四周的大臣命婦，世家公子和貴小姐們臉上神色紛呈，各種心思變幻莫測。
他似遺憾的長嘆一口氣，聲音溫潤又多了幾分惆悵，“這簪子劃到的雖是皮外傷，但是因安遠侯腿疾緣故，才會一直流血不止，如若不及時處理，恐有性命之危。”
盧殊的話讓上方皇帝一整顆心都放回到了肚子裏，眼神漫不經心撇下，不疾不徐道，“太醫院諸位總不可能沒有這止血的功夫吧？”
話里話外儘是讓太醫院止血，將人留下來的意思。
盧殊客氣應了幾句，這才從身旁小廝的手下接過行醫箱，替他小心翼翼的處理着那不大不小的傷口。
皇帝並沒有讓他下去包紮，甚至雙眸始終緊盯他的臉色，直到完事之後，這才算是徹底放下心來，內心小小雀躍而起。
雲清瀾，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今雙腿殘疾，往後餘生不得不在輪椅上度過，以後，你有什麼本事來威脅朕的皇位！
呵！現如今就算是你再厲害又如何？自始至終不過是一個瘸子罷了！
內心唱起歡快的歌謠，壓根就猜不到，那盧殊早已經是雲清瀾的人，就連大半個太醫院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只是為了避免如此這般的意外之事橫生！
下方的宋南煙望着神情始終淡漠的雲清瀾，一整顆心抽疼得緊，握住了他的那生繭的大手，昂起頭來道，“相公你別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這樣的雲清瀾讓人心疼不已，她那亮眸忽明忽暗，心思複雜，但小手卻是沒有收回的跡象。
不過一眼雲清瀾就看到了她眼底的心疼和惋惜，以及那動蕩不安的決心，當下心頭微暖。
回握住那小手，壓低聲音道，“好，我信你。”
錯愕地抬起頭來，宋南煙如同被巨大的歡喜砸中，明媚的眉眼蕩漾着歡喜，粉頰嬌羞。
皇帝在上方只知兩人之間在說著悄悄話，對於內容卻是一概不知，但他也不甚在意，內心緊繃的弦早已經放下。
左右不過是一個廢物罷了，和夫人之間感情深厚了點，又有什麼呢。
他是不介意的，揮了揮手，這一場鬧劇便算如此這般輕描淡寫的落下帷幕。
底下之人三三倆倆雖不敢明目張胆的議論，但是底下的竊竊私語卻是不少，孟琦遠遠的瞧見她那清瘦的身子對雲清瀾百般討好，總覺得有一種自己的東西落入他人手中，內心恨痒痒的感覺。
在他內心思緒萬分之時，一道尖細聲在耳畔響起，“孟琦！”
那兩個字宛若噩夢，讓他臉色瞬間慘白，昂起頭來，很快擺出清冷態度，不悅道，“柳小姐……”
“怎的，前幾日你不是還喚我蘭兒？”柳蘭兒不依了，瞪着一雙通紅的杏眸，怒目而視道，“你還說要娶我為妻！”
一句話無異於是在平靜的湖面上丟下的大石頭，正上方皇帝早已經以疲憊為由離席，如今的局面還正熱鬧着呢……
孟琦的目光掃過宋南煙，見她從頭到尾都無動於衷，轉瞬又在秦望舒和柳蘭兒之間徘徊，臉色一苦，解釋道，“我沒有……”
禮部尚書沾花惹草，後院整日雞飛狗跳，在場的都是人精，消息靈通得緊，再加上上次聽雨閣的事情，諸人對於他的印象早已經下降不少，任由他說破嘴皮也沒有幾個在乎，全都滿臉看戲神情。
委屈的視線落在那秦望舒的身上，孟琦喉結上下滾動兩下道，“望舒……”
“滾，別看我，我嫌臟！”在宋南煙的提醒下，早早識清孟琦真面目的秦望舒毫不留情的轉身，連熱鬧都不看，往另一個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