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相伴比相愛難
東乾帝君說他此次離開東荒，確實去了魔宮，想要帶小白回來，與艾九兒相見。只是他也未曾料到，小白竟是不肯回來，連他要攻打魔宮，也絲毫不妥協。
至於他為何回來的這般早，據他所說，是顏七親自領十萬天兵天將討伐魔宮，他在那裏無事，又一心挂念着她，便提早回來了。只是，他很慚愧沒能帶回小白。
知道了來龍去脈前因後果的艾九兒已經不敢奢望和小白和好如初，只願他別把她當仇人就好。
這一次的虛驚一場令艾九兒鬆了一口氣，卻也更加清楚，她不能再這般無能了。
東乾回來之後，她讓東乾將天罡護甲收回，東乾略遲疑了一下，微蹙眉道：“你和小七見過了？他告訴你的？”
艾九兒點頭，解釋道：“我擔心你，又不能貿然去找你，這偌大天界，除了你，我只認識落落和七七，才去找他，想請他幫忙。”
聽着這話，東乾心知艾九兒是怕他不高興，可他確實是不高興的，不想她和小七有過多來往，那會牽扯出太多煩擾來。
但他也清楚想要徹底不讓她和小七來往，是很難的，唯一能做的，也是他多操點心，多陪在她身邊。至於她想要修鍊得更強，他並不想幫她，否則今日的她也不會仍舊毫無仙根。
然而，此後的許多個日子裏，艾九兒每天都纏着他，要他教她練習仙術，哪怕只是保命逃生的也行。他勸了許多次，也勸不動他絲毫，竟是被她纏的有些心煩意燥。
他終是沉了臉，沉聲說道：“艾九兒，你聽不懂我說的話嗎？你無須這般，只做好現在的你自己便可，我會保護好你，你不明白嗎？”
艾九兒當然明白，但她不願意做一個無能之人，不想再重蹈覆轍，沒有絲毫反抗能力！
她可以享受他的寵愛，卻不願在他的羽翼下生存，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喜滋滋跟着他上天的小女孩了，為何他就是不懂呢？
看着他微怒的神色，她也有些不開心，實在想不明白這麼多天了，怎麼還沒把他這塊硬石頭給焐熱。
低着頭思索了一會兒，她嘟囔道：“你只問我明不明白，卻沒想過我也有許多不明白。你口口聲聲說保護我，卻似乎忘記我曾跌落誅仙台，受那三世情劫，就連如今你知曉緊張我挂念我了，我也不能安心，因為還有一個北念，她一直都將我當成眼中釘。如果我這顆釘子不夠用，早晚會成為廢物，死物。你自己說，如此種種，我要不要讓自己變強。”
她說的有條有理，頭頭是道，沒有一個是無依無據的，可是，他有他的打算，絕不能因為她的理所當然理直氣壯就給動搖的。
於是，他冷硬說道：“需要變強又如何？問題是你變不強，你本是凡人，沒有仙根，便是那仙緣，也是少的可憐。若不是我執意帶你到東荒，你根本無緣接觸天界。如今，你又何必非要成為這天界的一員？”
她聽着，心裏委屈的很，想她當初在凡塵做凡人時，雖然日子清苦，但也自在快活無憂無慮。若不是他執意帶她到東荒，她又怎會經歷這許多跌蕩坎坷。現如今，他倒是反過來看不起她凡人身份了。
“是，我是凡人，那你把我丟下凡間，繼續讓我做凡人去，也不用跟着你在這天界活得膽戰心驚的。”她心裏委屈，嘴上便也出言不遜起來，氣話一句接一句。
他聽着她的氣話，心裏也很是不爽，但他忍住了，沒有跟她計較，只是叫她靜一靜，他晚些來看她。
看着他的背影，她覺得憋屈窩囊的很，為什麼他就是不明白她的心情呢？！他難道一點都清楚曾和他數次生死離別的她，承受過多麼難以承受的疼痛嗎？他就不怕那樣的疼痛，再一次降臨？
她所要做的，無非是陪着他，不成為他的拖累，僅此而已啊！
他可以自信到自大，可往事不能忘卻，她確實是差點死過一次，又怎能再給敵人機會。更何況那個情敵現在成了魔君，更是難以對付。難不成她要心安理得的被他保護，絲毫不擔心的看他有朝一日和北念魔君決一死戰？！
他若贏了，一切都好。可是，他若是戰敗，她該怎麼辦？她也陪着他去死，好嗎？
一個人靜靜呆了一天之後，艾九兒終於明白，相愛容易，相處難，相伴更難。就像此時她和東乾帝君之間一樣，他們是真真切切愛着，卻也被對方的不理解給傷着了。
她不能理解他為何不許她努力變強，他不理解她為何非要變強，為何不相信他能夠保護好她。
又或許是她錯了，錯在本無仙根，非要修鍊。可他也說了，她本是沒有仙根沒有仙緣之人，卻成為了他這個遠古上神的帝妻，這其實本就是奇迹了。
奇迹不容易發生，可她還想自己創造奇迹。哪怕她本無仙根，她也想變得更強。哪怕只是強上一點點，她也願意為此付出一切努力。可他，卻毫不支持，還屢次勸說阻攔，令她頭疼，也令她抓狂。
心煩意燥時，落落端了水果進來，請她品嘗。
她看着新鮮的惹人垂涎的果子，卻是沒有心思吃，只悻悻搖頭，叫落落自己吃。
娘娘沒有心情吃，落落自然也沒心情吃，將果盤放到一邊，試探着提議道：“娘娘，您許久沒有釀酒了，要不要落落陪您去釀些酒來？”
艾九兒毫無興緻，有氣無力的道：“釀酒屬於閒情逸緻，性命卻是生之根本。落落，你說，若是我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還釀酒做什麼。更不用說，我酒量那麼差，差到令我自己沮喪。”
“娘娘的酒量一向屬於不高不低，怎的突然嫌棄酒量差了？莫非是凡間那三世，娘娘的酒量很好？”落落疑惑問道，對娘娘在凡塵的經歷，倒是好奇的很。
奈何艾九兒毫無興緻講述那些過往，那會把如今的日子襯托的暗淡無光，了無生趣。
她不禁想，自己這樣算不算作死，聖靈大陸那些年的艱險危難，她一直都是為了來日的太平安和所努力。如今日子太平了，她卻渾身不自在，覺得難受至極。
也許她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得到了想要的，又不知道珍惜吧。
可是，無論她找出多少自己的錯，還是無法說服自己聽從東乾的，不去努力變強。
無奈嘆息，她問落落：“帝君呢？”
“似乎去垂釣了。”
艾九兒靜默一瞬，唉聲嘆氣：“他果然是生氣了，每每他心情不好，就愛垂釣，一言不發，任誰去找他，也不理會。”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自娘娘下凡歷劫，帝君便時常垂釣，還會時不時的露出笑顏，似乎是想起與娘娘共有的美好記憶。”落落小心翼翼說道。
聞言，艾九兒驚詫不已，靜默良久，騰地起身，“落落，他在哪裏垂釣？”
“娘娘若是想找，自是很輕易就能找得到的。”落落抿唇，促狹笑道。
艾九兒輕哼一聲，心中有了目的地，但東乾還沒有送她坐騎，憑着她自己的本事，怕是累得半死也尋不到她。最後，還是請落落這個小仙招了祥雲，送她過去。
東荒有許多風景優美的湖泊、山泉、河流，她最愛的卻唯有那紫竹山山底的那一汪清泉。那裏的紫竹尤其挺立，泉水尤其清澈甘甜，而那紫竹所結的果子練實，又是小白的最愛。是以，她喜歡上那裏之後，曾執意叫東乾去那裏垂釣，還說那裏的魚兒比別處的聰明。
東乾還笑她，是不是聰明的魚兒不會吃魚鉤上的誘餌。
艾九兒羞赧低頭，說不出話來，只纏着他去看看，不喜歡便算了，若是喜歡，那是再好不過的。
至於東乾喜不喜歡，她是不清楚的，因為他向來是個令人捉摸不透的上神，幾千年來，她對他的了解，也少的可憐。
之所以要到紫竹山找東乾，還的看落落那笑容，她才有了信心。
果不其然，她看到了他，坐在她親手做的紫竹椅子上在那一汪清泉邊垂釣。
落落很知趣的默默離去，還衝她擠眉弄眼，叫她和帝君好好的珍惜這絕佳的機會，可別再鬧性子。
她知道自己確實給東乾帶來不少困擾，這天上人間，東乾帝君若有仇敵和麻煩，便只有她艾九兒這一個，再無別的。
明明知道他早已知曉她的到來，她還是忍不住輕手輕腳的靠近，然後捂住他的雙眼，輕笑着叫他猜猜她是誰。
他沒有猜，只一動不動，直到她發現魚浮晃動，才連忙鬆了手，叫他快起魚竿。
然而，他卻沒動，只聲音微啞的道：“只有魚餌，沒有魚鉤。”
她聽了，有些愣怔，心想誰個釣魚不用魚鉤啊，以為是姜子牙啊！
扭頭一看她親手編的歪歪醜醜的竹簍，果然空無一物，不禁說道：“帝君是不忍心傷了這麼聰明的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