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秦嶺古道夜傳藝 峨眉金頂逢巨變
芳樹無人花自落,春山一路鳥空啼。
那日澄洪小和尚在下華山之後,心中一直在思量如何安置安風兒。安風兒這麼一直跟着,實在是很不妥。不過既然安風兒想追尋大道,不如就遂了她的意想。聽聞峨眉山半月師太佛法高深,就讓她拜在峨眉門下吧。有了這番思量,澄洪就領着眾人向峨眉山行去。未免不必要的麻煩,眾人還是選擇了走山路。不過這山路可不是一般的山,是有着“天下九州之大阻”之稱的秦嶺山路。
道路雖然難行,但四周雄奇瑰麗的景色卻讓人心曠神怡。抬眼是雲深不知處的山勢,低頭是白雲繞繞的來路。澄洪一行人在蜿蜒盤旋、崎嶇陡峭的山路上徒步緩行。安風兒累的實在受不了,扶着膝蓋喘着氣,望着前面健步如飛的師父,嘶聲喊道:“師父,等等我!我走不動了!”澄洪看看身後的望空和望夢也滿臉是汗,便停下道:“那我們歇息一會兒!”
安風兒聞言心中一松,順勢就想坐倒在山路上,哪知腳下一軟、身形便向山下滾去。這山路一邊是山一邊是崖,掉下去可就化為齏粉。安風兒嚇的魂飛魄散,發出了一聲驚叫。澄洪眼見於此,梵天心法急轉,手中一百零八式法印瞬間結成,憑空現出一個一丈多高的羅漢金身。那羅漢張開大手一抓,便把安風兒攝了上來。安風兒落在山崖上后,那羅漢金身便隨風悠然消失。驚魂未定的安風兒臉色慘白,望着山崖獃獃不語。白狐跑到安風兒的身邊,蓬鬆的尾巴不時的撫摸着安風兒的後背,好似在安慰安風兒一樣。
忘空和忘夢兩人先前是來不及救援,後來又見到憑空出現的羅漢金身,接連驚訝之下,張着下巴說不出話來。澄洪慢慢走過來道:“安姑娘,你沒事吧!”安風兒搖搖頭,鎮定了下心神道:“師父,剛才那羅漢是你召喚出來的嗎?”忘空和忘夢也好奇的看着師叔。澄洪淡淡的道:“這是佛門的一種功法而已!天色也不早了,上面不遠處有個山坳!我們今晚就在那裏安歇吧!”說完,走過來挽着安風兒緩緩前行。忘空二人心中很是好奇,少林什麼時候有這種功法了?二人疑惑的對看了一眼,見師叔已經走了,便壓下心中的好奇跟了上去。
日已暮,月如初。月光寒照,四周靜寂,唯有深山鳥啼陣陣。人間雖是四月天,秦嶺卻是高處不勝寒。澄洪見安風兒冷的瑟瑟發抖,便讓忘夢二人點起一堆火用來禦寒。幾人圍火而坐,忘夢看了看師叔澄洪,欲言又止。澄洪見此,道:“你有什麼話就說吧!”忘空搶先道:“師叔,你今日用的是什麼功法?我在少林寺這麼多年,從沒見過!”忘夢也點點頭道:“是啊,師叔。這功法好厲害!”澄洪笑了笑道:“是禪門心法!你們想學,我就教給你們。”忘空二人聞言,喜不自勝道:“謝謝師叔!”
安風兒抱着腿坐在一旁,也不言語。澄洪見此有些奇怪,按她的性子應該不會這麼安靜啊?澄洪心忖:她一路跟隨,也算與我有緣法。她以後拜在峨眉門下,也算佛門弟子,我不如現在就交給忘空二人功法,她在一旁能感悟多少就看她的造化吧。想到此,澄洪就開始朗聲傳授忘空二人‘千佛梵天心法’和降龍伏虎手印。
安風兒知道少林是不收女弟子的,這一路上她的心裏一直在想到底該怎麼辦?爹爹已經走了,師父也不要我,我該怎麼辦?先前忘空二人問功法的時候,安風兒不是突然轉性了,而是根本沒聽到。澄洪念心法的時候,為了能讓他們幾人聽的明白,使上了靜心清神的禪門法力。正自胡思亂想的安風兒心腦一靜,心法歌訣就像流水一樣進入。“人言紫綬有光輝,不二心觀似草衣。塵劫自營還自壞,禪門無住亦無歸。松根**蟻通山遠,塔頂巢禽見海微......”
安風兒轉首間,見忘空和忘夢兩人神色慎重的跟着師父默念密誦,也知道這歌訣很重要,便暗自一一謹記。安風兒雖不通武功與禪法,但勝在心思單純記憶超人,倒是記下了半數之多。忘空二人得此功法,越想越覺得奧妙無窮,不由得沉浸其中。澄洪見安風兒記得很幸苦,便道:“這些歌訣,你能記多少就是多少,不要勉強。你一路跟隨與我,也着實辛苦。我就傳你禪門功法‘大悲指’,以作防身之用。”
這大悲指又稱“光明指”或“陰勁指功”,是點**的最上乘功夫,分小手與大手。小手即摸**,可殺人於無覺察中,大手可隔空發力、凌空打**。安風兒見師父肯傳自己功夫,很是高興,當下學的十分用心。幾人各練各的,一時之間篝火旁掌影翻飛不斷。直至月上中稍,幾人才停下歇息。安風兒初學大悲指,雖然進展緩慢,但她依然激動不已。師父肯傳自己武功,定是認下我這個徒兒了,我以後就可以跟着師父浪跡天涯了。
安風兒稍事調息就感倦意頓消,高興之下抱起身邊的古琴‘九霄環佩’對師父道:“師父,你好久都沒彈琴了,今夜就彈奏一曲吧!”一直高卧一旁的白狐頓時來了精神,湊上來直勾勾的看着澄洪。忘空和忘夢此時的心情也十分的舒暢,見狀也齊聲叫好。澄洪接過古琴,道:“好,那就彈奏一曲!你們想聽什麼?”安風兒道:“師父彈什麼都好聽,不過要歌詞簡單些的,跟上次在我家鄉彈的那樣的。”
澄洪聞言一愣,上世的歌?好,那就跟你們彈西遊記吧。“你挑着擔,我牽着馬,迎來日出,送走萬象,踏平坎坷,成大道,斗罷艱險,又出發,又出發......幾番番春秋冬夏.......”一曲《路在何方》,隨着指尖的撥動悠悠淌出,琴音古樸,禪意盎然。澄洪也想不到竟然會有如此效果。一曲彈完,忘夢意猶未盡的道:“師叔,你這是什麼歌曲?”澄洪回想起上世的生活,悠然道:“此曲是《西遊記》的片尾曲《路在何方》。”安風兒驚奇的道:“《西遊記》?那是什麼?”澄洪愕然道:“你們沒聽說過西遊記?”
幾人都不知所云的搖搖頭。澄洪仔細的回想了下,西遊記乃是明朝嘉靖年間的貢生吳承恩所著,而嘉靖朝是二十年後的事,他們不知倒也正常。澄洪苦笑着道:“《西遊記》講的是大唐高僧玄奘西天取經的故事。”忘空好似恍然大悟的道:“師叔,你記錯了。那是《大唐西域記》不是《西遊記》。不過那本書里,可沒有什麼片尾曲!”澄洪見他們理解錯了,淡淡的笑了笑也不爭辯。
安風兒有些疑惑,師父乃是神仙一樣的人又怎麼會記錯?當下問道:“師父,你給我說說西遊記吧!”澄洪笑道:“這些日子大家都辛苦了,我跟大家講故事吧!呵呵!”當下,澄洪便把西遊記的故事講了出來。幾人一聽便被吸引了,連火堆要滅了都不顧得添柴。澄洪看再講下去就沒完沒了,於是起身添了幾根柴火道:“不早了,月亮都快下山了,歇息一下吧,明天還要趕路!”安風兒自是千般不願,但師父不講也沒辦法,只能怏怏的照辦。
隨後的十幾天,白天趕路看風景,晚上練武聽故事,其樂融融,已經不覺得翻山越嶺、風餐露宿有多苦。不知不覺間已經過了秦嶺古道,進入川蜀之地。去峨眉山的路上,難免要路過一些城鎮。澄洪幾人不久就發現有人跟蹤,幾人也沒在意。他們這一行人,有僧人、美女、白狐,被人指指點點也屬正常。
到了峨眉山下,遠看山勢相對猶如峨眉,山上林木蔥蘢,青黛滿目。等幾人上了山,風景又自不同,山勢雄偉,隘谷深幽,飛瀑如簾,雲海翻湧。雖然風景優美,幾人卻沒有什麼興緻了。這十幾天來,眾人實在看得太多了,視覺審美有些疲勞。幾人到了峨眉派的山門報國寺,自有峨眉弟子負責接待。聽聞是少林長老前來拜訪,峨眉弟子看着澄洪一行人心裏充滿了驚訝,馬上叫人帶路前往金頂。峨眉山的住持半月師太如今正在金頂清修。
負責帶路的兩個年輕峨眉女弟子長相雖不十分秀美,卻聰明伶俐善解人意。在向峨眉金頂去的路上,時不時的為大家解說一二,言語間很是恭敬有禮。安風兒此時表現的很有覺悟,完全一副出家人的口吻,師姐長師姐短的叫個不停。白狐心情似是十分的好,一路上跑前跑后。澄洪沒有打斷她們,只希望她們把峨眉山說的越美越好。如果能讓安風兒主動要求留下那就最好了,也省得一會兒多費口舌。幾人一路言談歡笑,經過了報國寺、清音閣等地,漸漸已到峨眉山的金頂。
上了金頂之後,大家卻看到有一年輕女子正背對着幾人跪在金頂的佛堂之外。那女子身着素色衣裙,並不是峨眉弟子。兩個領路的峨眉弟子好似知曉此事,尷尬的一笑。其中一位叫清輝的弟子憐惜的道:“這位姑娘想進入峨嵋派修行,掌門不允。她就跪在此地不起,不吃不喝已經兩天了。幾位貴客在此稍候,我去向掌門通報。”說完,清輝便匆匆進了佛堂去請半月師太。幾人此時已經站在了佛堂之外,那女子的相貌已看得十分清楚。
這女子初看只有七分美,再看卻是十分美,五官面相精緻到了極點,膚色白皙晶瑩有光澤。如果說安風兒的美驚艷如牡丹,那麼此女的美就是淡看如蓮花。自從看清此女的相貌,澄洪原本淡若春風的臉上,就佈滿了驚異。眼神不時閃動,似乎想起了什麼。扭過頭來的安風兒看到了師父臉上的神情變幻,心中大奇:難道師父認得此女?正在兩人各自驚異之時,半月師太已經迎了出來。
身着緇衣的半月師太看起來很年輕,根本不像是年過六十的人。半月師太步出佛堂,看着眾人含笑道:“十多年前,貧尼就聽澄湛大師說其師叔絕塵大師收了個弟子,沒想到今日能夠得以相見,實在是幸會。南無阿彌陀佛!貴客臨門,貧尼有失遠迎,罪過罪過!”澄洪見半月師太出門,壓下心中的混亂,摘下斗笠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小僧澄洪不請自來多有冒昧,還請師太不要責怪就好。”忘空、忘夢和安風兒也隨之上前施禮。
那跪着的少女見到半月師太出門,嘶聲道:“師太,請你收我為徒!”半月師太聞言臉色微沉,轉身面對此女道:“姑娘你這又何必?你紅塵未了,怎能入我佛門。你還是回去吧!”那女子膝行上前抱住半月師太的腿,仰首看着半月師太,目中淚光隱現道:“師太,你就收下我吧!你要是不收留我,我爹就會逼我嫁人!”半月師太嘆口氣道:“佛渡有緣人!不是我不肯,而是你實在與佛門無緣!我就算收留了你,你父親找來,又怎能留你得住?你還是回去吧!”
那少女聞言傷心欲絕、淚落如珠,鬆開了抱住師太的手,喃喃的道:“難道天下之大,就沒有我容身之地?師太,你真的不收我為徒?”半月師太默然的搖了搖頭。那少女緩緩站起身擦了擦淚水,臉上竟然泛起了一絲微笑,對着眾人躬身一禮道:“打擾諸位了!”少女說完毅然轉身而去。安風兒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欲言又止。這乃是峨眉派的事,幾人遠來是客實在不好插嘴。眾人目送着少女離開,一時默然。
半月師太見少女遠去,轉首對澄洪幾人道:“幾位貴客請進佛堂一坐。”進了佛堂,幾人就坐喝茶。澄洪神情有些恍惚,連此次來此的目的都忘的一乾二淨,坐在那裏怔怔不語。半月師太還以為他不喜說話,便向忘空、忘夢兩人打聽少林近年來的狀況。坐在一旁的安風兒卻一直放心不下先前的那位少女,喃喃自語道:“那位姐姐離開的時候,明明很傷心的嘛,卻怎麼又笑了了呢?”
說著無心,聽者有意。半月師太聞言心下一動,莫非是?想到此,臉上禁不住變色道:“不好!那姑娘可能前往捨身崖了!”話音未落,半月師太已經飛身出門。眾人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也相繼跟去。澄洪后發先至,已經追上了半月師太,身在空中問道:“師太,可是那位姑娘出了什麼事?”半月師太此時已顧不得驚訝澄洪的武功之高,身形不墜道:“那位姑娘恐怕要尋短見!”
澄洪聽見此話臉色巨變,腳下用力一點,陡然加速掠了上去。澄洪勢若流星,轉瞬已到捨身崖,卻正看見那少女縱身一躍,跳下了萬丈深崖。映在澄洪眼裏的那道白影轉瞬即逝。澄洪的瞳孔陡然收縮,心痛如絞。上世的那道身影似乎跟眼前的身影合二為一。為什麼?為什麼老天要這樣待我?澄洪遲疑的剎那,眼中噴出了萬丈怒火,腳下一點崖頭,本就去勢不減的身形再度加速飛向了崖底,直追少女飄逝的身影。後面正自追趕的眾人,遠遠的看着這一幕,發出了大小不一的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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