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結局篇9
再說幾句,蕭胤告退。
聖壽這日,皇宮妝點得喜氣洋洋。
滿朝文武齊聚大殿,君臣把酒同歡,語笑晏晏。
楊貴妃盛裝打扮,美艷華貴,一襲紫紅鳳袍撐出了她的氣勢,不輸唐皇后。
洛雲卿看向蕭胤,可是他今晚很奇怪,沒有看她一眼。魏國晉王和華陰公主上前敬酒的時候,蕭胤笑意分明,看來心情歡悅。
如此看來,迎娶華陰公主,他沒有異議。
他怎麼會反對呢?華陰公主是魏皇最寵愛的公主,迎娶她為王妃,成為魏國的駙馬,就是握着最有利、最具份量的籌碼,是全盤謀划里最重要的一注。
如此良機,他不會錯過。
也許,華陰公主改變主意選擇他,是他暗中出手,令她不再喜歡蕭溶。
這些真相,似是一枚枚銀針刺入手指,十指連心,痛入心間。洛雲卿的唇角滑出一抹苦澀的冷笑,對楊貴妃說去茅房,然後悄然出了大殿。
在偏殿附近溜達,她仰望夜空,那冰清玉潔的上弦月孤單地懸挂在墨藍的夜幕,孤寂地綻放清冷的美,形隻影單,消瘦憂傷。
其實,她希望自己想開點兒,就不會那麼痛苦。蕭胤迎娶華陰公主是迫不得已,並非他真心想娶。再者,娶了華陰公主,對於他的籌謀確是百利而無一害。
可是,女人總是小心眼,她就是無法釋懷,無法大度一些。
還是回去吧,出來太久,楊貴妃會不高興的。
洛雲卿轉過身,差點兒撞到人。
“想什麼這麼出神,連本王站在你身後多時,你都沒有察覺。”
蕭溶語聲溫潤,眉宇含笑。
她不由自主地後退兩步,“奴婢在想事,沒有注意。”
“想什麼?”他執起她雙手,“是否在想,這三年怎麼熬過?是否在想,三年後嫁給本王會是什麼樣。”
“不是。”洛雲卿慌張地抽出手,“奴婢先回大殿。”
蕭溶伸展雙臂,攔住去路,她來不及收勢,撞入他懷裏,他順勢摟住她,抱了個滿懷。
洛雲卿奮力地掙扎,就是掙不脫,氣得聲音都變了,“有宮人往這裏看!快放手!”
他在她臉腮偷香一記,才放開她,她倉惶地跑了。
他眉宇間的微笑,在月色的洗滌下,清逸如蘭。
不遠處的殿廊下站着一人,那人器宇軒昂,目睹了懷王與洛雲卿相擁的一幕。
他是蕭胤。
他的臉膛,暗影重重。
大殿裏觥籌交錯,歡聲笑語,脂粉香、酒香交融成一股奇特的香,瀰漫開來。
舞伎退下,一個身穿幹練裝束的年輕女子走上前,屈身一禮,“兒臣拜見父皇。兒臣祝父皇千秋萬壽,仙福永享。”
這女子面容姣好,秀雅嬌妍,身段窈窕,是楊貴妃的女兒,名蕭芙,年十六,頗得蕭炎的寵愛,封為臨川公主。
蕭炎讓她起身,她繼續道:“聽聞魏國華陰公主武藝了得,尤其擅耍馬鞭,兒臣亦略通武藝,想與華陰公主比試一番,為父皇助興,請父皇應允。”
“動刀動劍的,有傷和氣。”
他知道這個女兒一向好勝心強,若在比試中,任何一個傷了,都是不妥,他不贊成。
華陰公主立即站出來,揚聲道:“陛下,既然她有興緻與我比試,我自當奉陪到底。”
蕭芙就知道,好勝心強的人被別人一激將,就會應戰。
蕭炎看這二人殺氣騰騰的眼神,阻止也沒用了。
華陰公主雙手扯着馬鞭,蕭芙手持長劍,二人的目光皆凌厲如刀。
“且慢。”
說這話的是蕭溶。他站出來,“父皇,刀劍無眼,未免傷和氣,兒臣提議,用木劍比試。華陰公主,用木劍比試,傷不到人,且更能展現武藝的高低,如何?”
華陰公主禁不住激將法,蕭炎也沒有異議,過了片刻,宮人取來木劍,一場兩國公主的比武正式開始。
木劍相擊的沉悶聲在寂靜的大殿響起,但見她們的身手不相伯仲,看得出來經過高人的傳授才有所成就。華陰公主的招式又狠又准,直取對方命脈;而蕭芙避重就輕,出招輕靈飄忽,往往在不經意間逼近對方的致命處,打個對方措手不及。
雖然她們的武藝不算精湛,但打得異彩紛呈,時而華陰公主落下風,時而蕭芙敗退,吊足了眾人的胃口,贏得陣陣掌聲。
忽然,華陰公主一個漂亮的轉身,再一個高明的反擊,直擊蕭芙的命門。
蕭芙大驚,連連後退,慌張之下,使出蠻力,用木劍去砍她的木劍。
讓所有人驚詫的是,華陰公主的木劍竟然斷了。
蕭芙沒想到會是這樣子,趁勝追擊,劍尖直逼她的胸口。
華陰公主本是閃避得了,可是她的兵刃斷了,遲疑了一下,便失去了機會,被蕭芙的劍尖刺中胸口。
雖然木劍沒有殺傷力,但蕭芙用了十成力道,華陰公主被打得往後退了幾步,跌在地上。
晉王驚得奔過去,扶起她,見她面色蒼白,關心地問:“傷到了嗎?哪裏疼?”
蕭芙得意地收劍,秀妍的小臉笑成了花兒,大方地迎接所有人的讚賞。
蕭炎面無笑容,好像隱隱有怒。
“父皇,兒臣贏了。”她揚眉道,能在滿朝文武的注目下打贏魏國公主、為大梁爭光,父皇必定高興。
“胡鬧!”他臉上沒有怒意,聲音里的不悅卻令人驚怕。
“父皇……”蕭芙不明白了,怎麼會這樣?
“晉王,華陰公主,舍妹莽撞,傷了公主,還請二位海涵。”蕭晉站起來,誠懇道。
她更不明白了,比試自然有輸贏,也有意料之內的傷痛。假如她輸了,會輸得心服口服,又何須這般客氣地致歉?還要徵得敗者的原諒?難道她打贏了魏國公主不對嗎?
這麼想着,她更不服氣了。
蕭晉道:“父皇,照理來說,以皇妹的力道,木劍是不會斷的。而木劍斷了,或許有蹊蹺。”
蕭炎示意內侍,內侍從地上取了斷成兩截的木劍呈上御前。
蕭炎仔細看了看,“這支木劍被人做了手腳。”
木劍是蕭溶命人去取的,他知道壞事了,立即道:“兒臣督查不力,兒臣自當查個水落石出。”
“父皇,兒臣愚見,暗中做手腳的人,有意令華陰公主受傷,挑起兩國不和。此人心之歹毒,可見一斑,務必查個水落石出。兒臣願為父皇分憂。”蕭晉又道。
“那就由你查辦。”蕭炎冷冷道。
宴飲繼續,但楊貴妃坐立難安,憂心忡忡。
女兒闖了禍,兒子有嫌疑,這下好了,都衝著她來,怎麼辦?
洛雲卿低聲勸慰:“貴妃稍安勿躁。”
楊貴妃好不容易撐到了聖壽宴散了,回到蘭漪殿,焦急地走來走去。
洛雲卿心想,這幾日陛下都不會來這兒了吧。
一男一女進殿,正是蕭溶和蕭芙。
“芙兒,你是公主,在大殿動刀動槍的做什麼?好了,闖禍了,你父皇不會再喜歡你了。”楊貴妃板著臉訓斥,“平時母妃是怎麼教你的,你總是這麼毛躁、莽撞,以後闖了大禍,誰也救不了你!”
“兒臣知錯了。”蕭芙低着頭,委屈道,“兒臣只想煞煞華陰公主的威風,誰讓她打了母妃的女官,兒臣也是想為母妃出一口氣,哪想到那木劍……”
“你是大哥,怎麼不勸勸妹妹?”楊貴妃越說越氣,指着他的鼻子,“以為換成木劍就沒事了?那木劍究竟是怎麼回事?”
“兒臣也不知,但可以肯定的是,木劍被人做了手腳。有人要害兒臣。”蕭溶篤定道。
太子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說木劍有問題,他為什麼這般肯定?做手腳的人就是他!
蘇驚瀾沒有猜錯,太子吸取前朝的前車之鑒,剪除威脅,他的太子之位才能穩固。
洛雲卿勸道:“事已至此,貴妃責罵王爺、公主也於事無補,不如想想法子,看怎麼挽救。”
蕭芙撒氣道:“我們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
“住口!”楊貴妃低斥,“都這時候了還使性子?”
“眉黛,你有什麼法子?”蕭溶問。
蕭芙見兄長也問這個女官,對她並無半分輕視之意,氣得走到一邊飲茶。
洛雲卿沉吟道:“太子奉命查辦,貴妃和王爺暫時不可輕舉妄動。倘若真如王爺所說,有人謀害王爺,那麼,那人定會將罪名扣在王爺頭上。那時,王爺百口莫辯。”
楊貴妃急道:“那如何是好?”
蕭溶想起了蘇驚瀾,“母妃,兒臣有急事,先出宮了。”
洛雲卿知道他匆匆離去的目的,蘇驚瀾會出什麼主意給他呢?
楊貴妃不準臨川公主踏出蘭漪殿半步。
翌日,臨近午時,蕭芙在前庭百無聊賴地賞花,洛雲卿在剪桃花枝。
忽有一人風風火火地闖進來,手握馬鞭,氣勢凜凜地喊道:“臨川公主,出來!”
華陰公主又來比武?
她看見臨川公主,奔過來,滿目的不服氣,“我要和再比試一次。”
洛雲卿本想阻攔,卻又改變了主意。
“我不能跟你比試。”蕭芙謹記楊貴妃的告誡。
“為什麼?”華陰公主問。
“父皇和母妃不准許。”
“我說可以就可以。”華陰公主仗義道,“若你父皇、母妃責罵你,我會幫你說情。”
洛雲卿在蕭芙耳畔說了幾句話,蕭芙笑道:“比試也行,不過若你輸了呢?”
華陰公主道:“若我輸了,任你處置,反之亦然。”
蕭芙應了聲“好”,便從侍衛腰間取了長劍,在前庭開打。
晉王疾步走過來,擔憂不已。
楊貴妃匆匆地出來,眼見這一幕,大吃一驚。她正要阻攔女兒再次闖禍,洛雲卿拉住她,低聲說了幾句,她便站在一旁觀戰。
華陰公主將馬鞭舞得虎虎生風,一鞭抽過來,就響起“咻咻”的聲音,嚇得楊貴妃心肝兒亂顫。
起初,二人旗鼓相當,分不出高下,一百招之後,蕭芙便落處下風,節節敗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