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結局篇7
“宋國?”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說起歷朝歷代的興衰?
“北邊的魏國建立之初,長江以南也建立了宋國。宋國曆經三世而亡,短短三十載。”蕭胤的聲音變得悲沉,令人傷感,“宋國宮傾之際,太子帶着太子妃逃出建康,逃到杭州,避世在鄉下。兩年後,齊皇的人找到他們,斬草除根。當時,太子為了保護太子妃和即將出世的孩兒,將母子倆藏在水缸里,他卻被殺死。這個遺腹子出世后,與娘親相依為命,可是,寡母帶兒很辛苦,熬了幾年,太子妃病重去世,只留下八歲的孩子。”
洛雲卿被這個悲慘的故事感動得哭了,他就是那個失去了父母的孤兒。之後,他被毒痴捉去當試毒人,度過了暗無天日、痛苦不堪的十年。
沒想到,他的身世這般可憐。
“怎麼哭了?”蕭胤語聲清冷,“女人的心真是水做的,只不過是一個故事,就感動成這樣。”
“後來那個孩子呢?”她低啞道。
“我也不知。”他的聲音很低、很沉,只有悲痛,才會如此。
“那個孩子……是你,是不是?”她明白了他的野心,他是宋國皇室後裔,才會有復國的心愿,“你娘臨死的時候,跟你說了你的身世,是不是?”
他不作聲,暗影中,他的臉龐淡如秋水。
洛雲卿伏在他身上,“我會幫你。”
吻他的唇,吻他的身,吻他悲苦的一生,吻他孤寂的靈魂。
當他進入她的身軀,與她融為一體,蕭胤只想永遠佔有她,傾盡滿腔愛意與狂熱。
只有她,才能帶給他靈魂的悸動與蝕骨的銷魂。
愛,無以言表。
蕭炎的生辰是三月初六,楊貴妃爭取到督辦聖壽宴的機會,準備大展身手。
梁國剛剛建立,北魏、西北柔然會派使臣來賀壽,因此,她要求宮人,務必打起十二分精神準備聖壽宴。
北魏使臣修書至建康,此次使臣團由北魏晉王攜華陰公主來賀,且提前六日到建康,因為華陰公主喜歡遊覽各地山水風光,尤其是江南一帶的秀美景色。
這日,太子、秦王和懷王至城門親迎,陣仗宏大。
晉王是魏皇第四子,身量奇高,器宇軒昂。他和華陰公主乃同母所出,母親是魏皇最寵愛的德妃。華陰公主身形高挑,比一般的梁國女子高,五官較為深邃,卻不失美艷,落落大方。
太子三人將他們迎到行館,讓他們稍事歇息,酉時派人來接他們到太子府參加接風宴。
翌日,蕭氏三兄弟帶領魏國使臣進宮遊覽。
在一眾男子中,晉王身量最高,鶴立雞群,倜儻卓爾,不輸蕭氏三兄弟。而華陰公主,猶如綠葉烘托下的嬌艷夏花,美艷高貴,獨領風騷。
蕭氏三兄弟輪流陪她閑聊,她說梁國的皇宮和魏國的皇宮不太一樣,雕樑畫棟,美如仙境,美則美矣,卻失之於小家碧玉。魏國皇宮就不一樣了,氣勢磅礴,巍峨如山。
他們淡淡地笑,沒有搭腔。
“舍妹心直口快,三位請勿見怪。”晉王連忙打圓場,然後對她使眼色。
“皇兄,我說的沒錯呀。”華陰公主絲毫不覺得自己說錯了話。
“無妨,無妨。公主所說的是事實,南北兩地的風土人情自然有所差異。”太子蕭晉笑道。
他們在御花園的風亭歇息,此時桃花、杏花已開,還有一些奇花異卉,將御花園妝點成花海,深紅淺白,花事繽紛,迷醉了人的眼。
蕭胤看見,幾個宮女穿花拂柳而來,為首者正是洛雲卿。
洛雲卿率領六個宮女下跪行禮,道:“太子殿下,奴婢奉貴妃之命,送來糕點和茶水,為尊貴的遠客解乏。”
蕭晉笑道:“貴妃想得真周到。”
宮女將六樣糕點和茶水放在石案上,蕭溶盯着洛雲卿,忽然間覺得她比這個驕橫的魏國公主可愛多了。
洛雲卿告退,正要轉身,忽然聽到一聲嬌叱:“且慢!”
眾人錯愕,洛雲卿止步,恭敬地問:“公主有什麼吩咐?”
“你是宮女?”華陰公主上前三步,黛眉高挑,居高臨下地問。
“是,公主。”洛雲卿倒是奇了,這異國公主為什麼這麼問。
“咻”的一聲,一記馬鞭抽向她,用足了力道。
華陰公主的手裏一直拿着馬鞭,忽然抽出去,眾人防不勝防,洛雲卿硬生生地挨了一鞭,鞭子過處,火辣辣的疼,疼得她淚花盈睫。
蕭氏三兄弟震驚不已,這華陰公主怎麼隨便打人?而且打的是楊貴妃的近身女官,這不是打楊貴妃的臉嗎?這魏國公主欺人太甚!
“皇妹,又胡來,這裏不是魏國!”晉王的語氣頗重。
“誰讓她不知好歹!”華陰公主兇悍道,戾氣在眼裏翻湧。
話音方落,她甩出馬鞭,連續地抽,狠狠地抽,好像洛雲卿是她的仇人。
洛雲卿任由她打,沒有閃避,咬緊牙關忍着劇痛,淚水滑落,委屈隱忍的模樣令人心疼。
蕭胤拳頭緊攥,眼中殺氣滾滾,蕭溶憤怒地扣住華陰公主的皓腕,阻止她打下去。
至此,洛雲卿挨了五鞭。
華陰公主的臉佈滿了厲氣,掙了幾下沒掙脫手,怒道:“放開我!”
“公主在我大梁鞭打我大梁宮人,是何道理?她招惹你了嗎?”蕭溶怒問,一張俊臉因為怒火而發紅。
“她冒犯我!”華陰公主口氣強硬。
晉王逕自坐着,悠然飲茶,好像妹子與他人起了爭執,與他無關。
蕭胤的眼裏浮現一縷鷙氣,“眾目睽睽,她如何冒犯公主?”
華陰公主目露凶光,“她該死!她的衣袍顏色與我一樣!若是在大魏,我早就賜死她了!”
她身穿粉紫華裳,而洛雲卿穿的是女官衣袍,淺紫色與粉色搭配而成,看起來色澤差不多。
只因為撞衫了就打人,這華陰公主也太驕橫霸道了!
“這裏是大梁,不是公主可以胡來的地方!”他冷沉道。
“她從未見過公主,亦不知公主穿這身衣袍。再者,大梁宮裏的女官都穿這身衣袍,莫非公主要杖責、賜死我大梁所有女官?”蕭溶恨恨道。
“舍妹做得出這種荒唐事,連小王的父皇也奈何不了她。”晉王失笑,“去年,我大魏宮裏幾個宮女戴的簪子讓舍妹覺得不順眼,舍妹便殺了她們。父皇說,她想殺誰就殺誰,想殺幾個就殺幾個。”
洛雲卿愣住了,這魏國公主太可怕了,驕橫成無法無天,草菅人命。
華陰公主怒道:“放開我!我要殺了這賤-人!”
蕭溶很少氣成這樣,滿目怒火,似要燒起來,“你在魏國殺多少人,本王管不着,但這裏是大梁,你膽敢動大梁的人一根毫毛,本王絕不會視而不見!”
二人怒目而視,劍拔弩張,大有戰火一觸即發的架勢。
洛雲卿倒沒想到,懷王會為自己出頭。
蕭晉連忙打圓場,“有話慢慢說。三弟,公主是貴客,放手。公主,先坐下喝杯茶吧。”
蕭溶不放,華陰公主也不甘示弱,瞪着他。
“三弟,不許胡鬧!”蕭晉斥道。
蕭溶這才鬆手,華陰公主冷哼一聲,揉了揉手腕,忽然,她又抽出馬鞭。
洛雲卿驚了,呆愣住了。
他正要出手抓住那馬鞭,不知怎麼回事,華陰公主往前撲,直挺挺地撲倒在洛雲卿前面。
洛雲卿嚇了一跳,連忙往後退兩步。
蕭氏三兄弟忍俊不禁,宮女也憋着笑,她連忙使眼色,宮女才止住笑。
晉王見妹子撲了個狗吃屎,慍怒地起身,扶起她,“疼嗎?”
吃了大虧,又出了糗,她顏面盡失,又羞又惱又氣,“皇兄,方才我覺得膝蓋一疼,就不由自主地往前撲倒,有人使暗器打我。”
“太子殿下,你如何解釋?”晉王質問。
“公主可以打人,自己不小心摔倒了卻賴在別人身上,這又是何道理?你當這兒是你魏國嗎?”蕭溶搶了話頭,冷嘲熱諷。
“皇兄……”華陰公主撒嬌,跺腳。
“舍妹不可能自己摔倒,定是有人使了暗器。”晉王怒道,“今日小王定要為舍妹討回公道。”
“晉王若有證據,相信父皇會秉公查辦。”蕭胤冰冷道。
洛雲卿覺得,應該是蕭胤暗中使了暗器,可是,如若晉王找到暗器呢?
蕭溶走到她身邊,強硬道:“晉王為公主討回公道,她挨了五鞭,小王又如何為她討回公道?”
華陰公主鄙夷道:“一個卑賤的宮人,要什麼公道?”
他拉住洛雲卿的手,“她是小王母妃的近身女官,也是小王即將過門的側妃,你打了小王的側妃,公主覺得小王該不該討回公道?是抽你五鞭,還是讓你再扮一回狗吃屎?”
洛雲卿驚愕,下意識地看向蕭胤。
蕭胤恍若未聞,神色從容。
華陰公主睜目,晉王有恃無恐地說道:“既是如此,那便請貴國陛下評評理。”
蕭溶讓洛雲卿先回蘭漪殿,之後他們一行人去見蕭炎。
聽了他們的複述,蕭炎鎖眉沉思,這件事還真難辦。
晉王面目冷靜,不慌不忙地道:“陛下,因父皇太過寵愛舍妹,舍妹自幼驕縱,殺人如麻,無法無天,在貴國宮中鞭打女官,委實不妥。不過,區區一個女官,打也打了,又能怎樣?舍妹受了委屈,丟盡顏面,還請陛下秉公辦理。”
華陰公主站在一旁,滿目不屑,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令人憎恨。
他又道:“出使梁國前夕,父皇再三囑咐小王,莫讓舍妹掉一根汗毛,否則,唯小王是問。倘若小王保護不周,令舍妹受傷或是受了委屈,父皇定會為舍妹討回公道,傾舉國之力也在所不惜。”
最後一句話才是重點,若華陰公主有任何損傷,魏皇說不定會揮軍南侵,不惜燃起戰火。
雖然魏國與梁國划江而治,但魏國兵強馬壯,兵多將廣,即使蕭炎親自上陣督戰,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戰勝。這些年兩國停息戰火,是為兩國百姓着想,也藉此休養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