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斬斷情絲13
三日後,此案開審。
堂外聚集着不少民眾,隨着案情的進展而發出一陣陣的驚呼聲。
謝嫣當面指證趙子隼,趙子隼拒不認罪,還請來人證證明自己除了妻子、不近其他女子。
洛雲卿喬裝為謝嫣兄長,站在堂上當原告。她向劉大人懇請傳喚證人,王大嬸。
王大嬸是謝嫣的鄰居,事發當日,王大嬸看見趙子隼和兩個手下在謝嫣家的外面溜達,接着,王大嬸出去了一趟,回來時看見他從謝嫣家出來,而他正披上衣袍、一臉淫笑。
“王大嬸,是嗎?你說你親眼目睹我從她家裏出來,那你親眼目睹我姦汙她了嗎?”趙子隼不慌不忙地問,目光狠厲。
“沒……沒有。”王大嬸撞上他的目光,懼怕地低下頭。
“既然你沒有親眼目睹,如何斷定我姦汙她?”他好整以暇地問,卻忽然變了面色,大聲喝問,“你為何誣陷我?”
“我沒有誣陷你……”她慌亂道,“大人,我只是看見他從謝嫣家出來。”
“大人,沒人親眼目睹,我根本沒有姦汙她!是她被別人姦汙,誣陷我,想訛詐銀兩罷了。”趙子隼鄙夷地冷笑,“她這樣的女子,頂多有兩分姿色,多少人要送這樣的女子給我,我都不要,又怎會姦汙她?”
“不是的,大人,我沒有誣陷他……他真的姦汙我……”謝嫣哭喊道。
“大人,此案已水落石出,我沒有姦汙她,大人還不放了我?”他強勢的態度咄咄逼人,張狂道,“她誣陷我,藉機訛詐,大人還不判她有罪?”
“你不過一介草民,竟敢指使知府大人斷案,難不成,你是太子府的人,就可以目無王法?”洛雲卿不泄氣,只是第一堂而已,她會找到別的證據指證他。
“我與太子一起長大,情誼非同一般,若我出了事,太子定當保我。”趙子隼得意洋洋地笑。
她向知府大人請求,鑒於此案案情複雜,今日到此為止,改日再審。
趙子隼大搖大擺地離去,謝淳扶着謝嫣離開公堂,洛雲卿安慰道:“放心,我會想法子的。”
剛出來,她就看見一人站在不遠處,一襲棕黃色暗金錦袍襯出他偉岸的身格,器宇軒昂。
蕭胤。
她走過去,清冷道:“蕭公子是來看熱鬧的嗎?”
他冷嘲熱諷道:“洛大小姐的所作所為總是出乎我意料,可謂驚世駭俗。”
可不是?
此事傳揚開來,全城議論紛紛,矛頭直指洛家大小姐,說她的舉止驚世駭俗,害了謝嫣一輩子。
洛雲卿懶得應付他,逕自轉身離去。
“你輸定了。”蕭胤的語氣篤定得像是斷案的主審官。
“是嗎?”她止步,“莫非你想再賭一次?”
“即使我贏了也沒意思,你不是個言而有信的人。”
“我一定會將觸犯律法的人繩之於法!”她咬牙道。
“那你可知趙子隼的為人?”他行至她跟前,日光落進俊眸,璀璨生光。
“趙子隼自恃父親是太子府的管家,在城中作威作福、橫行霸道;不僅如此,他與蕭公子一樣,尤好女色,流連煙花之地。”
“我和他不一樣,我不會勉強人。”蕭胤不在意地笑,“依你之見,他姦汙謝嫣,會是第一次嗎?”
洛雲卿看着他,一時之間不太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這話,似乎意有所指。
他的俊眸落滿了笑意,像在提醒她什麼。
施展、謝淳等人去查過,謝嫣不是趙子隼姦汙的第一人。換言之,只要是趙子隼看上的人,他都會想方設法地姦汙。
這幾年,共有五個女子被他姦汙。
洛雲卿一一去拜訪,卻無一人有勇氣站出來指證他,因為他們不想毀了自己的清譽,不想讓人知道她們已不潔。她可以理解,在這樣的時代,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她們豈會為了指證壞人而令自己受萬人指戳?
這招不行,只能另想其他方法:
將這案子鬧大,利用百姓的輿-論,向府尹劉大人施壓,向太子府施壓。
短短兩日,建康城便流傳着有關太子的流言蜚語,甚囂塵上。
大街小巷、老少婦孺都在說太子包庇趙子隼一事,傳言說,太子府管家的兒子在城中作威作福、橫行霸道、姦汙女子,而他之所以膽敢做這麼多壞事,觸犯律法,是因為有太子的保護。這次,他還公然在公堂上說太子會保他無事。
洛雲卿很滿意這樣的傳播速度,相信太子很快就知道這件事。
而太子會怎樣做,拭目以待。
這日,蕭昭又來到鳳凰樓。
她冷冰冰道:“我無暇招呼三殿下,三殿下請便。”
“有五個人想見你。”他眉宇含笑,不介意她的態度。
“什麼人?”她不由得好奇。
進來的五個人是被趙子隼姦汙過的女子,她們表示願意在公堂上指證趙子隼。
洛雲卿驚喜地致謝,詢問了一番,然後請她們先回去,囑咐她們務必上公堂指證壞人。
“三殿下如何說服她們的?”她笑臉相迎。
“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蕭昭費了不少唇舌,還花了一些銀兩,再保證她們的安全,她們才答應站出來指證壞人,“希望她們能幫到你。”
“三殿下幫了我這個大忙,事後再言謝。”
“對了,其中一個女子的女兒剛滿周歲,是趙子隼的骨肉。”
“當真?這次趙子隼逃不掉了。”
洛雲卿的腦中浮現一個計劃,只要部署周密,便能成功。
蕭昭想起數日前他們的吵嘴,解釋道:“雲卿,之前我不贊成你狀告趙子隼,並非我不幫你。”
她嘆氣,“我知道。在你們這個時代,女子被壞人姦汙了,只會瞞着,不會宣之於眾,更不會狀告壞人,為自己討回公道,將壞人繩之以法。在你們眼裏,狀告壞人,所有人就知道受害者已不再是清白之身,相當於毀了一生的幸福。想尋一個好夫婿,只怕是很難、很難。”
他溫和一笑,“你明白就好。你說什麼‘在你們這個時代’,什麼意思?”
她搖搖頭,“沒什麼。”
皇宮,九華殿。
安息香裊裊升騰,錦榻上斜倚着一人,昂然之姿令人覺得此人該是身強體壯之人,可是,他的腕骨和腿骨很瘦,皮包骨頭,森然觸目。
他內着明黃色團龍常袍,外披墨色外袍,閉目養神。瘦削的臉龐瞧得出他血氣方剛之時俊美的容顏,可惜,此時這張臉佈滿了密密麻麻的皺紋,且神思倦怠,彷彿不勝負荷。
此人便是齊國皇帝。
西廂出來一人,雪白鮫綃長袍拂地而過,廣袂飄拂,銀髮在這氣氛凝沉的大殿是唯一飄逸的靈物,流雲一般隨意飄動、舒展自如。
蘇驚瀾奉上一隻精緻的錦盒,盒中是一顆紅丸,“陛下,此乃新煉製的丹藥。”
“是長生不老的丹藥?”齊皇欣喜地睜目。
“長生不老的丹藥尚未煉製成功。”蘇驚瀾輕淡道。
齊皇略有失望,取了丹藥,放入口中,合著茶水吃了。
蘇驚瀾溫淡如水地勸道:“陛下,每日只能食一粒丹藥,多食於龍體無益……”
齊皇的聲音蒼老而緩慢,“朕知道,可是,不吃丹藥,朕總覺得倦怠。”
這時,內侍進來稟奏,皇后求見。
沈皇後進殿,拜見了陛下,蘇驚瀾亦向她行禮。
齊皇問她有什麼事,她稟奏了太子府管家的兒子趙子隼姦汙民女一事,說眼下民聲沸騰,全城的百姓都在說太子包庇趙子隼,但實際上,太子根本沒有包庇趙子隼,一切都是百姓胡說八道,以訛傳訛。
蘇驚瀾明白,倘若沈皇后隱瞞此事,日後齊皇知曉此事,只怕解釋不清。現在只是事發之初,她稟明一切,說出事情原委,便能為太子贏得陛下的信任。
“陛下,那個趙子隼是趙管家的兒子,這幾年在城內打着太子的名號胡作非為、欺壓百姓,可太子根本不知。”她又怒又悔地說道,“今年年初,臣妾聽聞趙子隼一事,對太子提過,太子也教訓過趙子隼。沒想到,這個趙子隼死不悔改,鬧得滿城風雨。陛下,都是臣妾的錯,若臣妾好好提點太子,讓太子趕走趙管家,就不會出這麼多事,令皇室聲譽有損。”
“此事怪不得你。”齊皇緩慢道,語聲仍如洪鐘,不像倦怠的樣子,“朕記得,那個趙子隼與太子的情誼非同一般,太子不忍心將他趕出府,該是念在年少情誼的份上。”
“陛下英明。太子心存仁慈,別人一求情,就心軟了。”沈皇后嘆氣道,“府尹劉大人審理此案,臣妾擔心他認定趙子隼與太子情同手足,斷案有失公允,冤枉了那個受害的女子。”
“這樣吧,此事就讓國師去煩心。”齊皇對蘇驚瀾道,“國師,辛苦你走一趟。”
“臣領旨。”
蘇驚瀾的神色淡若煙水。
開審這日,洛雲卿提前來知府府衙,準備好一切。
公堂上,趙子隼仍然是那副得意昂揚、目空一切的神色,就連府尹劉大人也不放在眼裏。
五個證人一起上公堂,他並不驚慌,似乎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第一個證人是小魚,她姿容清秀,尚未出嫁。今年上元節,她到街上看花燈,回家時經過一條小巷,路遇趙子隼,被他拖進巷尾,被他姦汙。
她看向他,接觸到他陰沉的目光,嚇得渾身一哆嗦,低下頭,咬着唇,不作聲。
洛雲卿蹲下來,看着她的眼,鼓勵道:“不要怕,劉大人會為我們做主,定將壞人繩之以法。”
小魚目光閃爍,驚懼得發顫,“大人,趙……趙公子沒有姦汙民女……只是調-戲民女……”
洛雲卿吃驚,“小魚,你為什麼這麼說?”她連忙對劉大人道,“大人,不是這樣的,小魚……”
“大人,小魚說得清楚明白,今年上元節,我只是調-戲她,並沒有姦汙她。”趙子隼揚聲道,“小魚長得清秀可人,我在小巷遇到她,跟她說了幾句話,如此而已。在我看來,這並非調-戲,不過,她覺得這是調-戲,那便是吧。不過,我沒有姦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