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斬斷情絲9
“你當真不怕我去報官?”
其實,蕭胤早已料到他不會受此脅迫,也料到她應該有法子轉危為安,卻還是想看看她的能耐。
她冷笑,“如若我會怕,蕭公子瞧得上我、想娶我嗎?”
他輕捏她凝白的下頜,“哦,差點忘了,你考慮得怎樣?何時嫁給我?”
洛雲卿拍開他的爪子,“不必考慮,我不會嫁!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和三殿下公平競爭,誰先打動我的心,我就嫁給誰。”
他朗聲低笑,充滿了愉悅。
太有意思了,在一介商女眼裏,他和三皇子什麼都不是,還要公平競爭,贏得她的芳心。
這女人,口氣不小。
“我要找一樣東西,鳳血九鸞冠。”
“鳳血九鸞冠?什麼樣的?”洛雲卿愕然,他一個大男人找女子的鳳冠做什麼?
“鳳血九鸞冠是歷代皇后冊封大典戴的鳳冠,鳳冠上綴着九顆晶瑩剔透的血玉,鑲着鸞形金釵,共有九支,是為九鸞齊鳴。”蕭胤朗聲道,“鳳血九鸞冠被視為封后的象徵,延續已有三百年。”
“照你這麼說,鳳冠不是應該在當今皇后那兒嗎?”
“如今天下二分,北魏南齊,划江而治,鳳血九鸞冠早在前朝覆滅時失去蹤跡。”
她不由得思忖,他找這鳳冠有什麼目的?奉皇命找的?他見多識廣,朋友遍天下,他都找不到,她找得到就奇怪了。不過,既然南齊皇后沒有,北魏皇後會不會早已收藏了鳳冠?
蕭胤好像看出她的心思,道:“我打探過,北魏皇后也在找此鳳冠。”
洛雲卿鬱悶,怎麼找東西的人都找到自己頭上,難道她是偵探咩?
她一介弱女子,竟能找到什麼《長生訣》、什麼鳳冠,還能再荒唐一些嗎?
“你都找不到,我更找不到了。蕭公子找錯人了吧。”
“五年前,我打聽到,六十年前前朝亡國時,永嘉公主帶着鳳冠逃出宮。後來,鳳冠一直由永嘉公主的兒女保管。”他接着道,“傳聞,永嘉公主的兒女輾轉來到南齊,可能隱居在江南一帶。”
“我整日在鋪子裏忙,想幫你找,也是有心無力。”洛雲卿心中雪亮,他不再追究她耍他一事,想必是要她找鳳冠。在他心目中,鳳冠更為重要吧。
“鳳凰樓門庭若市,每日有不少外地人出入,你可以留意一下。”蕭胤篤定她會幫他找似的。
“可是我不是每日都在鳳凰樓。”
“你不願,我也不強人所難。”他雲淡風清地笑,“不過,洛家會不會滿門獲罪,那就不好說了。”
洛雲卿咬牙切齒,終究答應幫他打聽鳳冠的蹤跡。
皇宮,雲葭殿。
一女子端然而坐,雙目微闔,手中是一串檀木佛珠,一顆顆佛珠從她的手指間滑過。
一個腳蹬祥雲錦靴的男子一拐一拐地踏進大殿,“兒臣向母妃請安。母妃,近來身子可好?”
女子睜目,端莊的臉上綻開笑紋,“昭兒,你來了。”
這容貌秀麗的中年女子便是蕭昭的生母,張賢妃。
他坐在她身側,笑問:“母妃傳兒臣進宮,可有要事?”
“心柔福薄,多年來未曾為你生兒育女,你老大不小了,娘為你挑了四個模樣秀美、周正的女子,明日送到你府上。”張賢妃握住兒子的手,臉上滿是為人母親的擔憂與心疼,“心柔這孩子性子溫婉,不會為難你的侍妾,你多花點兒心思,早日為娘添個孫子。”
“母妃,子嗣一事,順其自然罷。”蕭昭的玉臉立時冷了幾分,抽出手,“眼下父皇吩咐兒臣辦事,兒臣不想分心。”
“這怎會分心?你白日為你父皇辦事,夜裏總要就寢,能分什麼心?”她的語聲陡然變了,微含怒氣。
“兒臣不會納妾!”蕭昭堅決道。
“哪個皇子不是侍妾如雲?平民百姓家也是三妻四妾,你為何不納妾?”張賢妃板起臉怒道,頗有幾分威嚴,“幾年來,娘一直依着你,不忍心逼你,今日定然不能再依着你了,你必須納妾!”
他站起身,“母妃若無其他事,兒臣告退。”
她喝道:“站住!”
他本已踏出兩步,見母妃真的動怒了,只能止步。
她行至兒子面前,不復尋常柔弱、溫婉的模樣,“你是不是對洛家小姐動了真心?”
蕭昭鄭重道:“是!兒臣定要娶她為側妃!”
“你父皇絕不會讓平民女子當側妃,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張賢妃重聲道,語氣嚴厲。
“母妃無須擔心,兒臣自有分寸。”
蕭昭再施一禮,頭也不回地離去。
因為是跛子,他的雙肩一高一低,走得不快,步履卻相當的從容。
她望著兒子有缺陷的身影,一雙秀眸冷冷地眯起。
一向孝順、聽話的兒子,竟然為了一介女子而拂逆她的意!
“碧雲!”
“賢妃有何吩咐?”一個宮女快步進殿,恭敬地屈身。
“本宮要你去宮外找一個人,帶她來見本宮。”張賢妃慢慢平息怒火。
“這……”近身侍婢碧雲微微抬眼,見她目蘊怒氣,便道,“奴婢會安排好一切。”
一個時辰后。
洛雲卿隨着碧雲進了宮門,一路走來,覺得建康城的南齊皇宮跟古裝劇里的皇宮差不多,巍峨莊嚴,殿宇延綿,游廊連闕,宮道向前延伸,兩邊的朱紅宮牆訴說著這座宮城數百年的風風雨雨。
前朝森嚴肅穆,後宮繁華似錦,飛檐斗拱,亭台樓閣隨處可見,處處是景,猶如閬苑仙境。
其實,她並不想見三皇子蕭昭的生母張賢妃,可是,若是不見,只怕張賢妃不會善罷甘休。
宮人來來往往,她低着頭,一襲宮女衣袍掩飾了她真正的身份。
來到雲葭殿大殿,她洛雲卿見到了張賢妃。
張賢妃的容貌並不出挑,只能稱得上秀麗,或許這便是育有一子、始終不得寵的緣故。
洛雲卿跪在地上,低着頭。
張賢妃優雅地飲茶,好像並沒看見下面跪着一人。
洛雲卿冷笑,這是下馬威?
半晌,張賢妃才讓她起身,語聲緩緩,“你是洛家大小姐?”
“是,民女洛雲卿。”
“果真長得標緻。”張賢妃溫和道,“本宮聽聞,建康城無人不知洛家大小姐與蕭胤私定終身,是不知廉恥的**盪-婦。”
“確實如此,賢妃英明。”洛雲卿淡淡道。
張賢妃鄙夷道:“你這樣的女子,出身商賈之家,成日妄想一朝飛上枝頭當鳳凰,心術不正。蕭胤是靖王庶長子,出身王侯,你先gou引他,接着你見昭兒貴為皇子,你便轉而gou引昭兒,企圖嫁入皇室。本宮告訴你,本宮絕不會讓你得逞!”
洛雲卿不作聲,心中冷笑。
為什麼當母親的,總是覺得有年輕的女子搶她的兒子?為什麼總是把年輕女子想得這麼不堪?
張賢妃行至她跟前,抬起她的下頜,“這張臉蛋,不知迷倒了多少男人。不過,本宮絕不允許你繼續迷惑昭兒!”
洛雲卿直視她,唇角滑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紋。
“你笑什麼?”張賢妃怒問。
“民女笑有人自作多-情,笑有人覺得自己的兒子是世上最優秀的男子,所有女子都想嫁給他。”洛雲卿譏諷道。
“放肆!”張賢妃怒斥,氣得掐着她的雙頰。
“賢妃,民女可以不再見三殿下。”洛雲卿莞爾,“不過,賢妃要明白,不是民女勾-引三殿下、纏着三殿下,而是三殿下非民女不娶。”
聞言,張賢妃氣得雙臂發顫。
這句話刺痛了她的心,她怒不可揭,“來人!掌嘴!”
無極觀。
正打坐的蘇驚瀾忽然睜眼,眸底清澈如蘭泉,卻比尋常多了三分憂色。
他掐指一算,果然如此。
他起身往外走,步履如風,風華正要進去,差點兒與他撞上,見是他,連忙後退,“大人要去何方?”
“稍後便回。”
蘇驚瀾面色沉靜,步履卻匆匆。
風華追出去,看見他施展輕功、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跟隨國師幾年,風華所熟悉的國師沉靜如死水,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會影響到國師,如今日這般行色匆匆的,還是第一次。
雲葭殿大殿,兩個宮女按住洛雲卿,她用力地掙扎,但這兩個宮女的力氣很大,她掙不開。
碧雲面露兇相,揚起手掌——
“賢妃要教訓民女,民女無從反抗,但賢妃一定會後悔!”洛雲卿靈機一動,從容道。
“哦?你倒是說說,本宮為何後悔?”張賢妃好整以暇地問。
“三殿下定會知道賢妃打民女,屆時,三殿下只會心疼民女,怨怪賢妃。有何後果,賢妃比民女更清楚。”洛雲卿厭惡這樣的強權,憤憤地說道。
“你倒說說,有何後果。”
“輕則母子置氣,重則母子反目。”
“你意思是,你會挑撥本宮與昭兒的母子情?”
張賢妃氣得手足發顫,“原本,本宮只是嚇嚇你,你竟如此不知好歹,打!給本宮重重地打!”
碧雲得令,重重地打下去,“啪——啪——啪——”的聲音,清脆,響亮。
火辣辣的劇痛,令洛雲卿怒火高漲,可又掙脫不得。
這筆賬,她定會討回來!
只是七八掌,她便湧出一股腥甜,流出嘴角,滴落宮磚。
碧雲一掌打過來,洛雲卿的臉便歪向一側。
她看見,張賢妃薄施粉黛的臉縈滿了怒氣,眸光冰冷。
漸漸的,被打的左臉痛得麻木了。
似有一陣風刮進雲葭殿,蘇驚瀾直入大殿,寬大的雪白鮫綃長袍飄飛如幟,三千銀髮飛揚而起,似一片雪花裹着風雪飄進來,又恍若九重天之上的仙人飛臨人間,高蹈出塵,與這人間的愛恨悲歡格格不入。
碧雲看見國師,大吃一驚,罷了手。
張賢妃亦心驚,國師怎會突然來雲葭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