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斬斷情絲5
洛正剛重聲道:“請家法!”
楊氏身子一顫,眼中泛着懼色,“老爺,我知錯了……是我一時糊塗,是我心如蛇蠍……我再也不敢了,不會了……老爺,原諒我吧……”
管家福伯拿來家法,她嚇得魂飛魄散,跪到洛正剛身前,痛哭流涕,要多凄慘有多凄慘,當真令人心酸。然而,他無動於衷,吩咐福伯家法伺候。
她轉而向洛雲卿哀求,洛雲卿根本不想為她求情,不過表面功夫是要的,“爹,娘應該知錯了,不會再針對我,不如這次就算了吧。”
洛正剛恍若未聞,吩咐福伯開始。
兩個家丁將楊氏拖過去,摁在長條椅上,另一個家丁手執木杖,打下去。
因為是當家主母,家丁不太敢打,洛正剛喝了一聲“重重地打!”,家丁才用力地打。
這時,洛雲姝、楊如海等人聽聞府里發生了大事,都來倚玉軒,眼見楊氏被打,他們震驚得面色大變,奔過來,又是懇求又是阻止。
洛正剛鐵了心要懲罰楊氏,無論眾人怎麼說,他都不會改變主意。
楊氏慘烈地叫着,一聲比一聲慘烈,撕扯着洛雲姝等人的心。
洛雲卿面龐清冷,秋日艷陽下,烏溜溜的美眸瑩光流轉。
楊氏挨了二十杖,臀部血紅一片,直不起腰,站不穩,由洛雲姝等人扶着回去了。
洛正剛囑咐女兒好好歇着,然後也回去了。
其實,那日女兒否認與蕭胤私定終身,他就知道她沒有說謊,也猜到這件事可能與枕邊人有關。他想知道真相如何,便故意不信女兒,逼着女兒查出真相。
雖然如此真相令他痛心、難過,可是,他就是要給枕邊人一個血淚的教訓,要她以後安分守己。
再休養一日,洛雲卿去鳳凰樓。
這些日子,鳳凰樓並沒發生什麼事,不過總有一些雜事需要她做決定。
處理完事情,她出去了一趟,天擦黑才回來用膳。
她本想多待半個時辰,但秀娘催她快回去歇着,她也覺得倦怠,便上轎回府。
不知為什麼,她很困、很困,轎子一走動她就昏昏欲睡,周遭的聲音漸漸遠去。
墨香暈倒在街邊,她不知;轎子憑空飛起,她不知,睡得很香。
夜空中疾速掠過一抹黑影,這個戴着白狐狸頭面具的黑影單臂托着轎子疾飛。
洛雲卿被秋夜的冷風凍醒,從掀起的青帷看見繁星點點的夜空和下面的房屋,嚇得魂魄差點兒飛出體外。半瞬,她壓下驚懼,從轎子的小窗探出頭,看見一個黑衣男子單臂撐着轎子在半空中飛,再次嚇得魂飛魄散。
鬼面狐狸,你還能再誇張點兒嗎?
她早就知道鬼面狐狸不會放過自己,可是,也不必托着整個轎子吧。
遠處,一抹白影以光速追蹤而來,宛若仙人降臨凡間。
鬼面狐狸察覺了,提氣加速飛奔。
眨眼間,他們已飛了數十里,飛到一片樹林上空。
細雨似的銀針追星逐月地飛去,鬼面狐狸巧妙地避開。
洛雲卿也發現後面有人,往後望去,驚喜地大叫:“大人,救我!”
蘇驚瀾再次提氣,終於追上,正想握住轎子的橫杆,忽然,轎子“咻”的一聲迅速往後飛去,原來是鬼面狐狸將轎子推到身後。
轎子裏的人東倒西歪,嚇得魂飛魄散。
整個轎子飄在半空,太危險了。
蘇驚瀾不由分說地出招,一束黃綠色的強光飛射出去。
鬼面狐狸右臂推出,以剛猛的氣流抵擋。
因為他要托着轎子,飛散了些許內力,抵不過蘇驚瀾看似陰柔、實則強勁的內力,唯有放開轎子,全力應付。而轎子,急速下落。
洛雲卿感覺到下墜的失重感,心膽俱裂,完了,這次要摔死了。
蘇驚瀾左掌出擊,一束黃綠色的強光擊向轎子,托起轎子。
如此一來,他的內力就分散了。
鬼面狐狸驚喜,立刻再灌注內力於手上,蘇驚瀾亦使出所有內力,以此對抗。
高手對陣,內力磅礴,銀髮與衣袍齊齊飛起。
忽然,對頂的氣流往斜側飛去,正中轎子。
“嘭”的一聲巨響,轎子爆炸開來……
爆炸聲就在耳畔,洛雲卿感覺自己爆炸了,四分五裂。
轎子已裂開,殘肢墜洛,她亦往下墜落,急速地墜下去……可怕的失重感讓她失聲驚叫……
一束強光飛射而去,蘇驚瀾單臂應戰,額頭滲出汗珠。
因為強大氣流的緩衝,她穩穩地落在樹上,緊緊抱住樹榦,感覺三魂七魄已經飛離身軀了。
鬼面狐狸繼續加大內力,感覺對手的內力慢慢減弱,便一鼓作氣地使出內力。
氣流洶湧如潮,蘇驚瀾氣血翻騰,五臟六腑似已移位,劇烈地痛……
一口鮮血噴出來,如花雨散開。
“原來國師正是元氣大傷的時候。”
鬼面狐狸哈哈大笑。
洛雲卿震驚,國師元氣大傷,為什麼?
蘇驚瀾收了內力,雙臂急速地舞動,密密麻麻的銀針漫射而去,猶如天女散花,又似流星群飛過夜空,美輪美奐。
鬼面狐狸忙於閃避漫天飛舞的銀針,只要稍有差池,後果不堪設想。因為,蘇驚瀾的絕技除了“凌波幻影”,還有“一線針”,這“一線針”可救人,也可殺人於無形,是當今江湖數一數二的暗器。
蘇驚瀾趁此良機飛向洛雲卿,抱起她就提氣飛奔,手指間的銀針往後飛去。
鬼面狐狸一邊閃避一邊狂追,冷寂的月夜,兩抹影子一前一後地飛過。
洛雲卿從未經歷過高空飛行,嚇得魂魄出竅,死死地抱着蘇驚瀾。
冷風拂面,寒意刺面,衣袍掠起。
她轉頭看他,他的臉美如玉雕,永無表情,淡定沉着的神色令人心安。是的,她不再害怕了,只要他在她身邊,她怕什麼?
疾飛數十里,蘇驚瀾忽然停落在一株參天大樹的樹梢,一片片碧葉裹挾着勁風飛去。
鬼面狐狸避開碧葉,卻沒料到,漫天匝地的碧葉忽然響起一聲巨響,爆炸開來,煙霧瀰漫。
待煙霧散去,人已不見蹤影。
蘇驚瀾帶着洛雲卿疾飛百餘里才停下來。
此處是懸崖,不知是什麼地方,懸崖下方一丈處置放着一口金絲楠木棺木。
“鬼面狐狸會不會追來?”她憂心忡忡地問。
“難說。”
他望向來時的方向,俊顏沉靜如水,好像凝神在聽動靜。
她不由得犯愁,這三更半夜的,在這野外、懸崖,夜風冷凜,不凍死才怪。
什麼時候才能回去?
她手足冰冷,抱緊自己。
忽然,蘇驚瀾捂着胸口軟倒,嘔出一口鮮血,洛雲卿連忙扶着他,又擔憂又緊張,“大人,你怎樣?”
淡若琉璃的月輝落在他臉上,雪白的俊臉浮現一抹青白。
接着,他又嘔出鮮血,虛軟地坐在地上。
她抱着他,感覺他全身的重量都在自己手臂上,感覺他虛弱得快死了,憂心如焚,手足無措。
他竟然受了這麼重的內傷!
也許,這兩日是他元氣大傷的時期,與鬼面狐狸大戰一場,耗盡內力,又疾奔這麼遠,鐵打的身子也會垮了。
想到此,她的心痛起來,有如刀刺。
倘若這時候鬼面狐狸追上來,他定是無法阻擋,怎麼辦?
“大人,怎麼辦?要不要找個地方躲起來?”
洛雲卿見他打坐調息,擔心地問。
蘇驚瀾掀起眼帘,站起身,行至懸崖邊。
她往下望去,三魂七魄又搖晃起來。
這深淵不知有多深,摔下去必死無疑。此時,下面黑魆魆的,根本看不見什麼,卻似一個巨大的魔洞,一旦掉下去便屍骨無存,令人驚怕。
忽然,他勾住她的纖腰,縱身躍下。
她尖叫起來,心跳到了嗓子眼,他要跳崖?
原來,他是帶着她跳到懸崖下方一丈處的棺木里。
這棺木的棺蓋只關閉一半,躺下來后,蘇驚瀾用內力合上棺蓋,只露出一絲縫兒透氣。
洛雲卿驚訝,這棺木並不擁擠,是尋常棺木的兩倍寬,正好可讓他們並肩躺着。
鬼面狐狸追到這裏,應該料想不到他們會躲在懸崖處的棺木里。
天地寂靜,只有呼呼的風聲與野獸的嚎叫聲,只有彼此的呼吸聲。
棺木里昏暗,她往上看,正巧看見一顆光芒璀璨的星辰,似是遙不可及,又好像近在咫尺。
暗影中只有流瀉進來的零星月輝,她看見他的臉俊美如削,線條冷峻,雕刻一般鬼斧神工。
為什麼他總是面無表情、冷若冰霜?為什麼他總是一副死魚臉的樣子?
然而,不知怎麼回事,她就是對他這冷冷、酷酷的死魚臉心動,就是忘不了。
鬼面狐狸連續兩次抓她,他都碰巧出現,真的是巧合嗎?
現在,他們挨着躺着,心卻無法靠近。
頓時,洛雲卿覺得惆悵不已。
“我們要躲到什麼時候?”
“鬼面狐狸會不會追到這裏?”
“這棺木不會掉下去吧。”
蘇驚瀾沒有回應,鼻息勻緩,好像睡著了。
躺久了,骨頭酸麻,她小心翼翼地側過身子,凝視他。
這男人太美了,陰柔與俊朗完美地融合於一張臉,就連女子也妒忌他的美貌。三千銀絲鋪滿了棺木,宛若深海緩緩飄動的水草,充滿了靈性,纏繞着人的心。
洛雲卿獃獃地看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撫觸他的臉。
指尖剛剛靠近,手就被他握住。
她又羞窘又尷尬,抽出手,換了躺姿,背對着他。
心,怦怦地跳。
下定決心忘記他、斬斷情絲,為什麼控制不住自己?
不知躺了多久,洛雲卿睡著了,醒來時天色大亮。
彤紅的朝陽將整個蒼穹、人間妝點得流彩艷紅、生機勃勃,雲海變幻,氣象萬千,萬丈霞光在半空流轉,熠熠生輝。